路洋心下略定,小眼睛滚了滚,缓下脸色:“好吧,那算了。对不起,刚才是我想多了,以为你偷偷摸摸地过来图谋不轨。嗯,可儿出来吧,布道长怎么着也算江湖老朋友。他想问……你想问什么?”又转回来问布帛。
布帛眼光投向从白芒后面含羞带怯地走过来的文可儿,说道:“请问文小姐,昨天咱们在流波山……”陡然觉察到不对。双足力蹬地面,飞纵三丈有余。只见路洋拿着鲸吞袋正要吆喝吸取。
布帛大怒,扬手就是一张火龙符。路洋让过火枪,大叫:“可儿,杀了这厮!”
文可儿脆声答应,右手在腰上一抽,一柄白色的三尺长剑让她从腰间抽了出来。正要扑前,忽然回头,奇怪问:“为什么要杀他?”路洋支支吾吾:“他……他看到咱们昨天晚上……非杀不可!”
布帛冷笑:“你想杀人灭口?你有老婆,还是她有丈夫?犯得上杀人灭口?”
文可儿点头赞同:“是啊洋洋,咱们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的事情,怕什么?昨天晚上还说要娶我,难道忘了?”
“我当然要娶你,但是这小子偷偷摸摸地过来肯定想图谋不轨。咱们干掉他,免得他多事。你不听我的话啦?”
文可儿哦了一声,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杀他。好吧,听你的。”
布帛急喝:“且慢!”路洋聪明他也不傻,对方一个劲地要杀他,只为了看到他们的野合?没道理,除非这是不可告人的奸情!但是文可儿都说了两人男未婚女未嫁,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路洋不让他说话,双手急挥,三块斗大石头飞砸过来。布帛扔出一张泰山符化为屋宇大的巨石挡住,自己躲在石后,高声道:“文小姐,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文可儿跃身石上,一剑劈下,让他套管架住。她不假思索地道:“他是我的情郎,不听他的听谁的?你问得好奇怪!”刷刷刷一连三剑,寒光霍霍,剑势凌厉。布帛慌忙闪避。就以巨石为托与她捉迷藏。
论武功他只是半吊子,根本无法与家学渊源的文可儿相比。还好她杀心不强,加上有巨石为托,堪堪抵挡得住。路洋狞笑着从另外一边包抄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尺许短刀。天朝枪支、刀具管制,江湖人物的兵刃都变成便于隐藏的短刅短棍之类。布帛得自他人的套管也是如此。
一对爱侣左右包抄,布帛无奈纵上巨石。对方并肩追击。他抵挡不住跳下来,对方左右拦截。如此片刻,布帛左肩中剑右腿中刀,完全不是两个人的对手。路洋见他狼狈,心下得意,加紧进逼。布帛七八张火龙符先后让两人击飞,忽然行险,拼着再挨路洋一刀,套管护身,冲近前来,一张定魂符贴在他左臂上:“定!”
路洋在布帛胁下又割一刀,虽然有套管挡住入肉甚浅,终究是鲜血淋漓。得意之下冷不防,中符即时僵住。布帛及时回身荡开文可儿剑刺,喝道:“且慢,文小姐,你为什么要杀我?”转到路洋身后,一手扼住他脖子。
文可儿收剑不发,退开一步:“你别伤害他!你走吧,我放你走。”
布帛欣然吐气,放开路洋,取止血符止住身上血流,说道:“我从来没有加害你们的意思,为什么你们要杀我?”
文可儿爱玲的看着斜靠在巨石边的路洋说:“你别伤害他。我根本不想杀你,是他要求我做的。对不起。”
布帛惊讶:“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听他的?”文可儿理所当然:“他是我情郞,不听他的听谁的?”
布帛气急败坏:“岂有此理,你没脑子吗?他叫你杀人放火你就杀人放火?”
文可儿道:“当然。他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乐意,我高兴!”
布帛气得不行:“这家伙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喜欢他?我觉得他心机深沉,不是你的良配。”文可儿冷冷地道:“要你管?快放开他,走你的!哪来这么多废话?”
布帛一想也对。自己这是怎么了?操心起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便说:“说好了咱们谁也别动手,我离开这里,不打扰你们就是啦。”
文可儿一双美丽的眼睛只粘在路洋胖脸上,冷冰冰的说:”快走,废话挺多!”
布帛举步欲走,忽想不对:“文小姐,你先前可有婚姻或者恋人?”文可儿不耐烦地回答:“没有!你还不快滚?”心切情郞,开始不客气了。
布帛道:“那就是他另外有婚约有私情!否则,他没有杀我灭口的理由。我们前不久还朋友相交,你兄长文必正与我也是朋友。”
文可儿眼睛似乎第一次落在布帛身上,疑惑又陌生,犹豫说:“这个……嗯,也对。这个……他为什么要杀你?”
布帛忙不迭趁热打铁:“对啊!除非他心里有鬼,否则你们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他为什么那么紧张?以至于要杀了灭口?”
文可儿点头同意:“说的对,他为什么要杀了灭口?肯定有鬼!你把他放开,让我问问。”
布帛摆摆手:“别急,最后一个问题。文小姐,你为什么要被他言听计从,甚至于违背自己的心意来杀我?我知道你不想杀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杀过人,但你肯定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你为什么那么听他的?受了什么蛊惑要挟吗?吃了迷魂药?”
文可儿静静听完,目光有些呆滞,沉闷地说道:“等等。”盘膝坐地,双眼垂帘。布帛明白她在内视己身,便不打扰。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目光黯淡无光,说话有气无力:“你说对了,我胸口有些不对,不知道遭了什么暗算。布道长,你可不可以帮我?我自己没有力气对付它,逼得急了,心口很疼!”
布帛义不容辞:“文小姐,别客气,我当然愿意帮忙。你是中了毒还是……”
文可儿说道:“不知道。来,你坐我前面,咱们双手手心相对,你送气过来,到我胸口停住。我心口郁结,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压住了我的行气路线。咱们合力把它逼出来,或者打散它。”
布帛依言而为。四手相抵,他灵气从丹田涌到手心劳宫穴,再进入她体内。己身经脉行惯,熟极如流。到了对方体内,尽管文可儿全不抵抗持欢迎之势,他还是感觉有种莫名的排斥力一直顶在他灵气之前,前进的每一步都很不容易。只得一方面小心翼翼稳步前进,一方面灵力渐渐的增加。
不久之后,左右双手两股灵气从她双肩缓缓逼下,便觉得她心口处有物如活虫,软腻腻滑溜溜,围绕着她心房上下左右到处蠕动窜躲。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文可儿心口狡痛,几乎昏厥,全仗心志坚忍,强装无事。心惊之下,更加不敢怠慢,灵力成合围之势,缓缓逼上。
记得文可儿言语,他双手的力道稍有强弱,文可儿心口活虫便往弱处蠕动,让出从胸口膻中穴到心口乳根穴的行气路径。文可儿疼得全身颤抖,却是强忍着不言不动,膻中丹田灵气澎湃而出,冲向怪虫。
怪虫受不了两人三股力道合力围剿,骤然转身,急往上窜。呃一声,文可儿喉头生痒,不由自主张口呕吐。一只指甲大薄片状血红虫豸从她口中飞出,一头钻入布帛双唇之间,就像她故意吐给他似的。挤开他紧抿的双唇,滑向咽喉,顺喉而下,快逾闪电。
布帛吓一大跳,自然而然收回双手,急速运气,意图逼出那片飞虫。
文可儿胸口舒美,急跃起身,想要帮忙布帛,见他并不出声求救,想也许他能独力应付,出手相助说不定帮倒忙,便不管了。过去上下打量僵立不动、满脸急汗、双眼骨碌碌乱转的路洋,忽然觉得这个胖子面目可憎一如既往,可是前不久自己还爱他入骨……一时心头茫然。
脑中电光石火般一闪,顿时脸色惨变,全身寒毛尽竖,猛然打一哆嗦。她咬了咬失血泛白的下唇,纤手轻扬,点了路洋四五处要**道,方才揭下粘在他手上的定魂符。路洋一头栽倒在地,四肢发软,挣扎不起,情急大叫:“可儿,救我。可儿……”
拍拍拍拍,一叠连声,文可儿面无血色,杀气盈眉,一手揪起路洋,另外一手给了他七八个耳光,怒喝道:“昨天下午给我的那根香蕉,里面下了什么?”
路洋刚才正面对着她和布帛,眼可见耳可听,一切尽知。这时候吐着被她打出来的血沫子,惨然说:“是****。黑巫门的****。可儿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费尽心机,你却一直不理不踩,我只好耍点儿手段,让你爱上我……不,让我们相亲相爱,可儿……”
文可儿眼射奇光,白剑倏起,一剑插入路洋胸口。路洋骇然瞪大眼睛:”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你居然杀我?你……”文可儿冷笑声响亮刺耳,拔出血淋淋的长剑。同时放开他。路洋胸口鲜血井泉般喷在她双腿上,脑袋一歪,当场毙命。
布帛把一切看在眼里,运气正急,无法言声。
文可儿转过身来,凄然一笑,躬身行礼道:“布道长,麻烦你,送我回去。”举剑割向自己的咽喉。布帛急吼一声:“不可!”****被他情急惊极气血冲激之下逼得存身不住,从他口中飞身而出,重新投入文可儿口中。布帛急跃而起,飞身扑上,急抓文可儿白剑,已经迟了一步。剑刅破喉,文可儿喉头鲜血迸射,溅了他一脸。文可儿散手放剑即刻断气,身体萎倒。
布帛急取止血符晃燃了止住她伤口血流。回头瞥一眼路洋,也拿了一张符帮他兀自汩汩而流的伤口止住鲜血,免得在阴间还要多受痛苦。
路洋生魂从尸体中逸出,布帛一张定魂符贴上他阴魂额头:“定!”把他生魂定住。又转身拾起刚才文可儿扔下的定魂符贴上她心口,把她命魂压在她身体里面不容逸出,再拿背包中的换洗衣服小心包扎她血淋淋的咽喉。
二三十步外两只凤凰见主人倒地,惊飞过来,哗哗啼鸣,一唱一和,吵得布帛难受,怒喝:“住嘴!没看到我在抢救你家主人吗?”双凤似懂人语,即时哑然。
文可儿凄凉无限地道:“不用救我了布道长。麻烦你把我的尸体送回去就可以了。我一着不慎,身体已经被路洋玷污,活着没意思了,你让我走吧,下辈子重新活过。”乃是她命魂与布帛交流。
布帛道:“我有还阳之术,应该可以救活你。这都什么时代了,身体被人玷污了就要寻死?想开点,譬如狗咬了一口。”
文可儿幽幽地道:“你不知道,我家传的鲸吞功还没修炼完成,不能破身的。这个王八蛋这一来毁了了我母亲二十年来对我的心血栽培,我没有脸面回去见她。再则破身则破功,你就算救活我,我从此也只能做个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更别说跨凤遨游了。活着对我来说,不啻是一种漫长的酷刑,我还不如重新投胎来过。求你了,放我走吧!”
布帛叹了口气,收回定魂符,肃然相送:“文小姐一路好走。南无阿弥陀佛。”佛号未了,文可儿已经一阵风似的掠过她乘坐的凤凰,飞逸向东。那凤凰毛羽陡举,眼睛盯着文可儿生魂去处,忽然哗啼一声,展翅追去,眨眼不见。
布帛愤怒地瞪着让他定住的路洋生魂。文可儿救不回,他当然更加没心情救他回来。想了想,用他短刀掘了一个土坑,提起他尸身丢入土坑中,默然推土掩埋。
哗然凤鸣中,路洋的坐骑看到他在埋尸,过来阻止。布帛急忙闪开,生气说道:“他死了我在掩埋他,你不知道?难道想让他爆尸荒野?”
忽然觉得嘴角微凉,有物趁他说话之时飞入口中。其势如电,闭嘴已经不及。一滑入喉,扁薄滑溜,十之八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