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把腰间皮格子剩下的三张五雷符急急忙忙掏出来,一连三声咄喝,三张五雷符消灭十五只修罗蚁。然而缝隙中络绎不绝,又爬出几十只修罗蚁来。布帛道:“大师姐别慌,咱们还是像刚才一样动手消灭它们……”
阿也海抓住他手,惨然看他:“修罗蚁体液有毒,沾肉即烂,千万拍不得!你有金刚体还有护身符,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你。但是如果你去攻击它们,恐怕你也要糟糕。你……啊!”一声惨叫,乃是有两只修罗蚁落在她小腿上张开巨腭切割着她的皮肉。
阿也海脸肌抽搐,转身贴住土壁,尽量远离布帛。伸手把他的脸扳过去,强忍着修罗蚁切肤之痛:“你别看!转过去。我要施展舍身法放弃这具皮囊,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找到新死的人身、修罗身夺舍还魂,到时候我会带二师弟四师弟来救你的。运气不好的话,你就自求多福吧。”奄然委地。
修罗蚁飞扑过来,落在她身上尽情切割吞食,顷刻之间密密麻麻落了一层。布帛全身发抖,不忍直视,竭尽全力置之度外,闭眼低声诵经。
蓦然间阿也海皮肉破碎鲜血淋漓的躯体剧烈震颤,她终于在万蚁噬体之际成功施展舍身法脱壳而出。中阴身子乃是虚体,一可以任意长短变幻,二不受物理空间限制,只不过因为前生习惯,自囿自限罢了。她伸手摸摸布帛脸颊,马上幻化成长长细细的一缕轻烟,从蚂蚁们的来路钟进去,对自己生前的身体绝无一丝留恋。修罗心性,端的与人不同。
布帛在她抚摸他脸时睁开眼睛,见她循隙而去,心念一动,急取身后背包的朱砂笔无根水,拿出索魂符写上阿也海三字,反过来在灵符背后写上一行小字:“我在地下。布帛。”放飞索魂符。灵符飞向阿也海刚刚钻入的蚁道口,被泥石所阻,灵符自动卷成细长一条,钻入蚁道,消失不见。
布帛大喜。他只有姑妄一试,居然可以。记得先前施放索魂符,若遇障碍物,它会自动拐弯取向,除非实在无向可取。从来没有见过它钻洞抵隙,今天终于见识到了灵符之灵。不忍睹已经成了白骨一堆的阿也海,再次闭目念诵金刚经。
修罗蚁争先恐后,把阿也海遗蜕啃食净尽,寸骸不存。之后,意犹未尽向布帛飞来,尽被护身符无形光罩弹开,便罢了,纷纷钻入缝隙,很快就走个精光。
一刻钟之后,一条小指粗的树根蜿蜒而下,顶在混元伞上前进不得,便沿着弧形伞面游走而下,宛若活蛇。至伞缘乃止。在它抵达混元伞时布帛马上觉知,又是欢喜又是忐忑,不知来者是友是敌,暂时按捺不动。
树根同样觉察到伞下有异,方才暂时停止前进探索。又片刻,它从伞沿笔直而下,一直伸展到地面上,不再前伸探索,而是渐变渐粗。很快就形成一个人形物事,尺许大小,身段********,五官虽然模糊,但明显是个女身。
布帛马上明白对方是木妖。想了想,问:“你是竹妖?樟树妖?还是桃木妖?花妖?草精?”
人形木根静了片刻,左手本来成拳曲状,这时伸出三根手指。布帛大喜:“你是桃木妖?我认识陶根、陶木!你应该也认识吧?快帮忙,我被困住了出不去。”
人形木根又静了片刻,木根收缩,变细,一寸一寸退回。布帛大急:“救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木根陡然变成又细又长的软索状,快速缠向他的脖子。
布帛大惊,无处闪避,只能急出右手抓住木索。木索马上变得更长更细更软,从他手掌下缘钻出来,飞快缠绕着他的手掌手背,猛力收紧,如同强力橡皮筋一般勒束,大有把他手掌绞断之势。
布帛急运灵力与越缠越紧的木索相抗,同时左手抓住木索用力拉扯,帮助右手抵抗木索的勒力。
木索觉察到抗力不小,马上加大力道,木索如同铁钳钳合,几乎把他右手勒断。
布帛骇然失色,情急之下灵元急运,尝试吸取木索上的木气。他左手抓着木索与之较力,手心紧贴木索,这时一催念,左手心肌肉跳动,如婴儿吮奶,就有淡淡的木气从木索中被抽吸出来,进入他体内。
布帛大喜,竭尽所能奋力抽吸,木索中的木气顿时汹涌而至。木索颤动剧烈,末端急缩,放开他右手要缩回。布帛反守为攻,当然不会让它溜掉。双手抓住木索,左手心恣意尽情吸纳木气,决不让这个落井下石的木妖轻易逃脱。
木索剧烈颤动,想要脱身而不得。忽然布帛手上感觉有异,由坚硬粗糙变成温软滑腻。眼前一花,一个粉衫女子趴伏在他眼前,脸如死灰,哀叫一声:“大仙……饶命。”一只白嫩胳膊让布帛双手牢牢攫住。
布帛先惊后喜,随即不好意思,慌忙放开对方嫩藕也似的胳膊。定一定神,心知此女必是桃木妖灵,让他吸来一身灵力,逃脱不了,不得不下来求饶。这时体内木气汹涌澎湃,大有不受控制之意,必须先行炼化。无睱细问,急取定魂符拍在她左肩上:“定!”粉衫女子顿时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伞下空间有限,女子身子靠贴着他,难以盘膝而坐,只能将就着坐正身体,内视丹田,运转大周天炼化木灵气。
这女子一身木气虽也不弱,但比之刚才他吸纳的强盛木气大为不如,大约只及刚才吸取的三成。正因为强弱悬殊,这女子才会如此一堪一击,稍触即溃。只不过刚才的木灵气来不及完全炼化,本来就在他丹田中蠢蠢欲动,这时加上新的友军,顿时作起乱来。
还好他炼化木气已惯,波澜不惊,花费一个小时把体内木气全部炼化驯服化为己有,但觉一身精力弥漫不同以往,心欢喜。
收功回神,身边女子躯体柔软芳香,令人垂涎。本就在气盈全身尘根暴胀之际,身边偏偏有全无反抗之力的美女,又在比暗室还暗室的逼狭所在,一时欲火熊熊燃烧。细看女子柳眉桃腮,粉粉嫩嫩,乃是一个极其美俏的妙女,一袭淡粉轻罗完全掩不住她********的热辣身材,相反更增几分诱惑。
布帛全身热血只往下面涌,哆嗦着向美女伸出魔爪。忽然脑中闪现李子香伤心悲怆的脸容,背上陡然生起一片白毛汗。定一定神,心中默默念佛,抑制滔天欲念。片刻,他犹豫一下,伸手拿回定魂符,问:“你为什么要害我?”
女子乃是妖灵,同样五感敏锐,完全知道他刚才想干嘛,强作镇定,瞥一眼他昂扬的家伙,红晕着脸呐呐回答:“大仙误会了,我叫陶夭……”
布帛惊喜:“你就是陶夭?你大哥说在会稽山与你失散,怎么找到了这里?”
陶夭更加欢喜:“大仙果然与我大哥相识?太好了!刚才你说与我大哥二哥相识,我不敢相信,因此特意出手试探一下大仙的本事。如果是寻常人,那不会与我大哥二哥结识。如果……如果大仙挡不住我的攻击,那十之八九在撒谎,没想到大仙本事高强,陶夭输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但是既然是友非敌,可否请大仙把灵气还我?”
布帛点头答应:“我本来以为你有加害之意,吸你灵力自图自保,并非……只不过我只会吸不会还,你说要如何还你?”
陶夭打量他神色,心下忐忑不安,却不能不试一试:“你我双手手心相抵,你把我的木灵气慢慢送来就是了。”己弱人强,万一对方心存歹意,她这一下近乎开门揖盗,一身所余不多的灵力非让对方吸个精光不可。但是反过来想,对方倘若心存歹意,她根本反抗不了,索性搏一搏人品好了。
布帛依言转身,与她正面相对。两人半蹲半跪,布帛丑态毕露。陶夭溜眼瞥见,刚刚恢复正常的娇魇再次晕红。明知不该看,却是忍不住,贝齿轻咬下唇,把脸偏向一旁。布帛指挥不了自家兄弟,只能老着脸皮强装若无其事,伸手道:“来吧,事不宜迟。”木灵气已经让他炼化了,不知道送出去会是如何,但又不能推诿不与。
陶夭一双白嫩小手举起来与他相贴。空间有限,两人都是半弯着手臂。布帛接触到她柔嫩的手心,心下一荡,下面便作蛙跳,当真是立竿见影,反应敏捷。暗骂自己无耻,心下默默念佛,意念转入丹田,驱动灵气出来,直上膻中穴,横行经过神封穴,乳中穴,斜上天池穴。膻中穴为任脉要穴,神封穴为足少阴肾经之穴,乳中穴为足太阳膀胱之穴。天池穴为手厥阴心包经首穴。诸经各有路线,并不相交相通。布帛却能利用遍布全身的别络孙络,一气贯通四经,灵气从天池穴奔行手厥阴心包经,直下掌心劳宫穴,分左右两路进入陶夭手心劳宫穴。他送气缓慢,陶夭虽然生疏,却是安安稳稳,接收他的灵气送到自家胸口丹田。
忽然她抖手摔脱布帛,双手抚胸,满脸苦楚:“不对了,等等。”瞑目不动。布帛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如此。对方的木灵气经他炼化就变成他的灵气,不分木灵火灵还是日精月华,再送给陶夭,就成了异种真元,她同样必须加以炼化才能吸收为己有。炼化过程中十存一二,就如当年瑶姬,若要不浪费,一是吸他鲜血,二是用双修法。
不一会儿,陶夭吁口气,睁开美丽的桃花眼看布帛,一脸哀怨,不知道还要不要找他讨还灵气。布帛满怀歉意:“你的木灵气已经让我炼化,变成我的灵气,送回你体内你又要炼化,十不存一对吧?”
陶夭目光闪了闪,惊问:“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布帛道:“你可以吸取我一些鲜血,然后直接炼化我血中灵气,这样更能弥补一些损失,要不要?”
陶夭惊奇地瞪大眼睛,想不到天下间有这样的好人,当然大要特要,连连点头。布帛举右手食指送到嘴边咬破,鲜血沁出,送到陶夭嘴边。陶夭略一迟疑。她是草木之灵,一时不惯血腥荤膻之气。顿一顿,还是凑上嘴巴。让布帛吸去大半灵气,元气大失,极盼能够收回,岂能怕这点血腥气?要知道草木含灵未能化人之前,一点一滴的天地精华都要用漫长的岁月去换取,岂能轻弃?
她先是轻轻啜取,很快就大口吮吸,惟恐他改变主意。布帛满蕴灵气的热血于一切草木含灵都是大补之物,何况她理直气壮?习惯了人血的腥气之后,马上觉得充斥着灵气的人血分外香甜。
布帛心存歉意,任由她恣意吸取。盏茶功夫之后失血过多微觉头晕,乃道:“好了,够了。”
陶夭恋恋不舍,不敢纠缠,放开他侧转身自行调息炼化。布帛同样运气调息。这时失血多了,小布帛才安份下来。
良久良久,陶夭睁开眼睛,嫣然微笑:“仙长高义,陶夭记住了。”布帛摆手示意莫谢,问:“你能进来,相信也能出去吧?”
陶夭点点头:“五行中木克土,天之正道,我们木灵妖怎么可能会困于土中?刚才我在上面拾到你灵符之前,好像先看到一条影子出去,她是谁?”
布帛担心:“难怪你会下来查探。她是我的大师姐阿也海。她出事了?让黑白无常收走了?”阿也海阴魂若在阳世,灵符会一直跟着她,除非中途有变。陶夭说拾到,那是阿也海阴魂出事,灵符失去追索对象。
陶夭目光充满探究之意:“阿也海在追杀我们你知道么?我只看到她逃入竹林,没看到有黑白无常。我本来打不过她,但她变成鬼,我肯定打得过了。本来想追,想想又算了。嗯,一开始我担心你是敌人,后来又想难道是你杀了阿也海?阿也海可不是一般人物,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困在下面?这个……很多说不通,所以才会忍不住伸出根须下来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