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笑一笑,问:“你身上有打火机么?放火把屋子里面的人逼出来。”指指墙角一堆柴火。李子香欣然掏出打火机:“拿什么引火?”
布帛除下单衣,光赤着上身,抽出几枝指头粗细的枯枝裹着单衣,拿打火机点燃了,待火势稍旺,一枪托砸在窗玻璃上。哗啦一阵响,碎玻璃落了一地。他已经蹲身探头把燃烧的单衣扔进厅堂皮沙发上。
砰!一颗子弹从洞开的窗户射了出来,两人慌忙缩头。屋内有人惊恐大叫。李子香伸长手臂冲屋内胡乱开了一枪。如果有人意图扑灭火焰,想必会让她这一枪吓住。
“吼!”蓦然间一声奇怪的兽吼发自山洞,叫声沉闷而凶狠,穿透力极强,在旷野中远远传送出去,震得山谷轰轰回响,声势惊人。
布帛探头看去,红婴和青婴飞身而出,虽死眉死眼面无表情,一看就是在仓皇逃命。姑让拉着蔡国强飞跃出洞,急向旁边一闪,逃入林木间。溪木和若木前后脚冲出洞来,脸色凄惨如鬼,同样学姑让往旁边闪躲。两人身后又是一个虚淡的女子身影冲出来。
刚刚冲到山洞口,“吼”声再起,一只牛犊大的毛茸茸怪兽从洞内纵跃追到,张着豁成三瓣的兔子嘴,一口把那条虚淡的身影吸入腹中。冲势未尽,一直扑到旷场上,扑倒惊叫挣扎起身的山朝,一口咬断他脑袋,咀嚼几口,发出嚼黄豆似的爆裂声,一口咽了,再低头吞食尸身。
李子香骇然欲叫,反应过来的布帛反手掩住她嘴,把她推倒在地。
这怪兽一身灰毛,两只耳朵长长的,上下四颗锋利如刀的大板牙沾满山朝的鲜血碎肉。上肢短下肢长,活像一只巨大的兔子。双眼闪烁着蓝色的火星,妖异难言。它被两人倒地的动静所引,扭头欲扑,二楼阳台冲出一个手持卡宾枪的青年对准它便即射击。
巨兔一瞬间消失当场,跃上二楼,迅捷无伦地张口咬断青年的头颅,略略一嚼便即吞下。未及啃食尸身,听到屋内跑动声响,腾身便往屋子里面扑入。
布帛急拉李子香:“快走!快通知战士们撒离此地!”两人爬起来急急逃命。身后惨叫声吼声俱起,两人不管不顾,沿土路冲下去。李子香掏出通讯器大叫:“撤!快撒!全部撤离此地,有异常情况,全部撤离!”
轰!爆炸声起于身后,想必有人扔出了自制炸弹。两人无睱回顾,逃命要紧。逃出百十步,迎面上来三个持枪武警,正是陈一阳、关千富、贺若升。手持七九式微型冲锋枪。
陈一阳问:“咋回事?”李子香气喘吁吁,回头看身后平静,便停下来喘息:“不是……让你们都撤了吗?还来干嘛?有只怪兽,太可怕了。一口咬断脑袋吞了!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开枪。”
陈一阳既惊且笑:“怪兽?”半信半疑。布帛对李子香说:“你跟他们下去,我回去看看姑让他们。”李子香急忙抓住他:“碰到怪兽你就没命了。这当儿只能自求多福,大家一起撤吧。”
陈一阳说:“王大队听了你的报告,把队伍都撤回去了,留我们三个来接应你们。咱们小心点不要分开,五条枪在一起怕什么?上去看看吧,捣毁一个的巢穴也好嘛。大老远跑来,就这样回去不窝囊?”
李子香想想也是,胆气一壮,转身上山。五人手不离扳机,全神戒备,来到房子旁边。除了屋子里还在燃烧着大火的房子,一无动静。没有活人,没有尸体,地上零零散散滴落几摊血迹。
李子香带头向山洞走,道:“怪兽就是从山洞里面冲出来的。大家小心,只要听到吼声就开枪。千万不要犹豫,怪兽速度极快!”
话音刚落,吼声从左侧树林中发出。姑让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从林子里飞跃出来,看到五人,惊叫道:“还不逃?快逃!”她身后树林晃动,那只巨兔纵跃而至,张开血盆大口,往她脑袋咬去。
危急中方见姑让本事,她双手向后反摔,两股狂猛的阴风向后卷起,就势低头,一个前滚翻,一直滚到布帛身边。
巨兔让阴风吹袭,就在半空中顿住。全身灰毛尽竖,眼中蓝色的火星闪烁,妖异之状难描难画。只是略略一顿便即落地,双脚一点,又扑上来。
李子香和布帛同时举枪射击,砰砰连声。两颗子弹击中巨兔胸口,巨兔身躯一震,扑势即消。扑扑两声轻响,子弹落地,居然未能够击穿巨兔看似柔软却是坚逾精钢的身体。只是子弹的冲击力让它觉得胸口疼痛,不禁大怒,双眼火星蓬蓬勃勃,密如繁星,一闪即灭,即灭即起,璀璨而妖异。忽然转身,把屁股对准他们。
陈一阳等三人先是让巨兔惊得目定口呆,后让枪声惊醒,慌忙举枪射击。陈一阳和贺若升采用点射,关千富却是单发。
姑让刚爬起身,惊叫:“快闪!”探手抓住身边的布帛猛力拉扯,扯着他躲向山洞。
七八颗子弹击中巨兔硕大的屁股。“哗啦”声响,一股骚臭的尿液从巨兔粪门飞出,泼中关千富和贺若升。陈一阳托枪的左手也遭波及。
巨兔被微冲子弹的冲击力击得向前栽倒,打一滚窜入林中不见。七八颗子弹虽然还是未能击穿它身体致伤,但应该也够它疼一阵子。关千富、贺若升、陈一阳撒手抛枪,大声狂叫:“救命!救命!”
关千富和贺若升双手、脸面、胸口被尿液泼中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即刻腐烂,不论是肌肉还是警服,甚至钢枪,同时腐烂!眨眼之间双眼失明,脸面腐蚀如鬼,其状恐怖。两人剧疼惶恐之下精神失常,贺若升冲向巨兔消失的方向,关千富冲向侥幸未被尿液泼中的李子香。
李子香尖声大叫,掩脸逃向躲在洞口安然无恙的布帛和姑让。姑让叫道:“刀呢?谁有刀?”布帛哆嗦着掏出李子香给他防身的匕首。
姑让让过李子香,一脚踢飞扑过来疯狂嚎叫的关千富,抽出匕首冲过去,刀光一闪,抱臂哀嚎的陈一阳左手齐肘而断,鲜血狂涌,跪倒在地。姑让看他身上并未溅上尿液,微吐口气,回头喝令布帛:“快来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布帛跑过来,帮她按住惨叫欲疯的陈一阳。姑让看布帛上身光赤,无奈之下只得除下自己的上衣缠裹在陈一阳断臂上帮他止血。陈一阳惨叫声忽然中断,生生疼晕在布帛怀中。
姑让叹了口气,转头见贺若升和关千富一个扑倒在平场边,一个扑倒在山洞旁,都已经气绝身亡,身体还在继续腐烂消失。招呼几乎吓傻的李子香:“子香妹妹过来,咱们必须尽快下山救治,否则陈组长还是会死的。”
她包扎伤口,只能迟缓伤口的鲜血流淌,并不能就此止住鲜血。这时一件淡黄色上衣早被鲜血染红了,渗出来的鲜血一滴又一滴地掉下来。她一切衣物全是李子香帮她买的,不习惯穿用现代女性人人穿用的胸衣,上衣去后只有一件自己做的老式肚兜,月白色,上面两条细带子系在脖子上,下面两边两条细带子系于腰后。上身前面倒是遮挡得颇为严实,后背却是完全裸露,洁白如玉,皓色生辉。
李子香全身哆嗦,艰难地走过来。看姑让一件薄薄的上衣不足以帮陈一阳止血,于是也除下自己的警装上衣再加一重包扎。她可没有打底衣,只余一件小小的胸衣包裹着充分发育的胸肉。
三人体力本以姑让最健,但她光着身子不愿背负陈一阳这个大男人,乃由布帛背负下山。李子香掏出通讯器,一接通便是连声大叫:“救护车!救护车!陈组长受伤了。”
那头有人回答:“好的马上就到。王大队撤回文山了。我是干国豪,我们在平远,马上过来接应。”
布帛扭头见关千富和贺若升一对全身还在持续腐烂、满脸痛苦的阴灵跟在他们身后,便劝:“贺大哥,关大哥,你们尽快逃下山吧。那只怪兔子好像连鬼魂都能吞吃。”两阴灵马上以最快的速度飘飞下山,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姑让说道:“这是吼兽。以前书上有记载,很厉害的一种怪兽。应该是畜道修罗。生地不定,一说生于西昆仑极阴之穴,一说生于鸡形之山,因为卯酉相冲相成。吼兽形兔,兔就是卯。鸡是酉。”
布帛说道:“这座山叫鸡头山,倒是不错。国强呢?”
姑让黯然:“他也让吼兽吃掉了,还有溪木和三个魑童。若木应该逃掉了。刚才我和国强兄弟觉察到山洞鬼气浓重,国强先去引逗守洞的青婴红婴注意,我溜了进去。一直到山洞尽头,看到溪木若木正在祭炼那十二个可怜的女鬼,已经炼制成功了七个,她们叫魍宠。我刚靠近就让魍宠发现,只好丢下东西动手。“
”七个魍宠缠着我绰绰有余,溪木若木便不理我,加紧祭炼剩下的五魂。忽然那只吼兽从祭坛下面冲出来,我还以为是她们作法召唤来的灵宠。却看到吼兽张口一吸,就把一个阴魂吸入腹中。连吸五魂,只是一眨眼功夫。然后又一口把守祭坛的黑婴吃了。”
“溪木出手攻击,被它一脚踢开。我一看不对,马上冲出来。半路碰上国强兄弟,便拉着他逃命。后来吼兽飞上二楼吃人,我和国强兄弟看到你们从土路冲下山,正打算绕过来与你们汇合,却撞上了溪木姐妹,于是又打起来。刚动手,吼兽听到声音追过来,于是……最后若木跳下山崖,吼兽追我。我以为你们就在山下,特意往山上逃,打算逃入山洞看能否与它同归于尽。怎么你们又返回来?”
李子香哽咽着说了。布帛满腹自责。如果不是他动念要上来,五人应该平安下山了。
姑让叹息一声,忽然身子一震:“吼兽又来了!你们快走!”手持匕首,飞身纵上林梢。怪异的吼声再次响起。布帛和李子香大惊失色,奋然往山下冲。冲出几十米,山路向左弯折,前面是个陡峭的小山崖。布帛收势不住,猛力把背上陈一阳往左侧李子香身上摔,自己冲下山崖,一落十米八米,再骨碌碌滚下去。
本来在布帛身后帮他扶托陈一阳的李子香被陈一阳撞得踉跄斜扑,抓住一棵小树才稳住身子,眼睁睁地看着布帛滚下去。陈一阳趴在地上呻吟号叫:“啊……疼死我了……子香,救我!”
李子香咬牙使劲把他背起来,踉踉跄跄下山。陈一阳迷迷糊糊的问:“我……死了吗?”李子香呸了一声:“死不了!我送你去医院!”陈一阳手臂断茬的血一滴又一滴地滴在她腰背上,山路上。他问:“怎么……这么黑?”又昏了过去。
吼吼吼,半山腰吼兽怒吼连连,应该是姑让正在舍命攻击。李子香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背着一百四五十斤的陈一阳一口气跑下山。又跑出二三百米,才看到一辆救护车呜哇呜哇而来。登时泄了一口气,双腿一软扑倒在地。
陈一阳又被痛醒:“谁咬我?草!痛死……”
李子香从他身下艰难地爬出来,气喘如牛,无法回答。陈一阳扭过头来看自己的胳膊,惨叫道:“我的手!我的手没了!”又一次昏厥过去。
救护车飞驰而来,两武警打开车门跳下来:“陈组长,李子香……”李子香全身脱力,颤抖着说:“警报器,快关掉……”其实车一停,警笛便停了。
布帛连番滚动,二三十米之后一头撞在一棵树上,闷哼着差点昏过去。身躯依然不停,向右横滚三四滚才被一棵灌木挡住身子。挣扎起身,四肢俱疼,头昏眼花,双腿一软又即坐倒。眼前黑影一晃,定睛一看,却是山朝的阴魂躲在一块大山石之后,听到他的喘息声探头来看。看清布帛有气无力,山朝狞笑着扑来,一拳冲他脸面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