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黑鸭子的行动并没有进行到底,在打探船只的过程中,小虎成了一个责任重大的目击者。
金童子巷是半边街的又一条巷子。这小巷一边是盐业公司仓库的前围墙,另一边是托儿所的后围墙,基本上没什么住家,一过下班时间就相当冷清。
那天傍晚,我和小虎在半边街各买了一根雪糕边吮边走,拐进了金童子巷。小虎一手举着雪糕,一手推着自行车。我一手举着雪糕,一手插在裤袋里。不声不响地走,都是玩深沉的样子。
一个穿红背心的青年快步走到我们前面去了。我觉得这个壮实的背影有点眼熟。等他侧头张望时,我认出他不就是在师院宿舍把我当小偷捉弄的三个木匠中的一个吗?这家伙走这么急,又这么左顾右盼的,要干什么呢?我告诉小虎,这“红背心”是啦啦关根手下的木工。
走到金童子巷中段时,我因要去医院看望古先生,拐进一条支弄和小虎分了手,否则我就会与小虎一起成为一个案件的目击者。
接下来的情况是小虎事后告诉我的。
小虎转过一个弯,看见前方大约二十米处有了情况:一个头戴红色摩托头盔的男人把一个女青年逼在一个墙角里。“红头盔”说着什么,向女青年伸出一只手。女青年喊叫着:“放开我!放开我!”她毫无章法地抵挡着对方的手。“红头盔”一把捉住了女青年的两只手。女青年尖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红头盔”将女青年的项链扯了下来……
这个场景对号称小波洛的辛小虎来说竟是非常陌生,他怔着,好不容易才明白这儿正在发生一起拦路抢劫案。
“红背心”越过愣着的小虎,冲向“红头盔”,喝道:“站住!你站住!”
“红头盔”凶狠地向拦住他去路的“红背心”挥动拳头。两个人便扭打起来。
小虎把推着的自行车往墙上一靠,一边大叫“快来人啊!抓坏蛋啊”,一边冲上前去想帮助“红背心”,可一时帮不上忙。“红头盔”和“红背心”身坯和实力都差不多,一时难分高下。
看看摆脱不了对手,“红头盔”急了,狠命一甩头,用头盔给了“红背心”当脸一撞。“红背心”仰跌在地上,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墙根的基石上。他还想爬起来,但没能成功,头一歪躺倒在地,鼻子里在流血。
“红头盔”喘着,骂道:“找死,怪不了我大哥。”唾一口,急步往前跑。
小虎大叫着:“站住!站住!”他被那个女青年拉住了手没法追赶“红头盔”。
女青年惊恐地说:“别、别追了,项链是假的,让他拿走算了。”
“红头盔”消失在小巷拐角处,随即从那边传来摩托车发动和远去的声音。小虎挣脱女青年的拉扯,跑到小巷拐角时,巷口只剩下了摩托留下的一溜青烟。
小虎回到出事的地方时,“红背心”已处于昏迷状态。
惊恐使女青年的披肩长发一片纷乱,她冲着跑回来的小虎说:“他昏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小虎镇定一下,说:“我去打电话,报110!”扶起自行车,骑上去歪歪扭扭地往巷口冲。
几分钟后,110警车赶到了金童子巷。
不省人事的“红背心”被抬上警车。警车呼啸而去。
小虎结结巴巴地向警察讲述案情。
一个警察问:“凶手自称大哥?”
小虎说:“他说——找死,怪不了我大哥。”
另一个警察问:“谁的项链被抢走了?”
小虎这才发现那个披长发的女青年不见了。
警察问:“你认识这个受伤的人吗?”
小虎说:“他是一个建筑队的木工。建筑队的老板叫啦啦关根。”
“啦啦什么?”
小虎忙说:“叫米关根。对了,我有他的BP机号。”
警察问那女人穿什么颜色衣裳。小虎说在他的记忆中,除了血是红色之外,其他全是“黑白片”。警察又问那恶汉的模样。小虎竟也说不上来,只记得是一个粗壮的男人,戴着红头盔。
这个小波洛这次有点失水准。
当辛小虎汗流浃背地和警察打交道时,我正在古先生的病房用随身听欣赏《天籁》。这张CD片挺特别,里头录的全是大自然的各种鸟鸣。我看了一下盘标,制作者是法国的克劳德·罗谢。
古先生侃侃而谈:“鸟鸣是一种令人陶醉的气氛,一种音乐。闭上眼睛,展开想象,想象你正在晨雾缭绕的森林里款款而行……”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映现的是共青林。很遗憾,我从来没去过真正的大森林。
一只鸟在鸣唱,一声声,一声声,从很幽深的地方传到我的耳朵里,进入我的身体。又一声鸟鸣唱起来。它有一种特别的卷舌技巧,那声音珍珠似的在滚动……
小虎就在此时走进了病房,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小虎带来的故事和《天籁》太格格不入了!《天籁》营造的气氛使那个恶汉格外凶恶可恨。把这样令人震惊、令人愤慨的案情讲给病中的古先生听是不应当的,可我和小虎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一点。我们这种年龄的男孩在办事时总是粗糙得很。
古先生问小虎:“凶手冲‘红背心’自称‘大哥’,你认为他们彼此认识吗?你认为凶手和长发女人是熟人吗?”
事后证明古先生这两个问题都是案件的关键。
听说“红背心”就在这个医院接受抢救,我怎么也坐不住了,急着要去看一看。
我和小虎找到了抢救室。
透过门上的玻璃,我们可以看见“红背心”。“红背心”不穿红背心了,赤着上身躺在一只钢架床上,身上牵连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抢救已经结束,只有一个护士守在病人身边。
我们正想推门进去,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小孩,别在这儿张望。”说话的是一个托着盘子的护士。
小虎指指门,说:“阿姨,我们来看他的。他不要紧吧?”
护士说:“他是你什么人?”
小虎说:“我们是朋友。他不要紧吧?”
护士说:“怎么不要紧,后脑勺是最碰不得的地方。他一直昏迷着……”
小虎急了:“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护士说:“难说。如果三天里醒不过来就麻烦了,弄不好会……会成为植物人。”
这么严重啊!
小虎说:“阿姨,他们单位来人了吗?”
护士说:“一个外地打工仔,哪有单位?”
我说:“他是建筑队的木工。”
护士说:“那个队长来过了,说这人是个临时工,他们不负责医疗费的,只肯帮忙通知他家里。咳,打架,打架,这下惨了。”
小虎说:“他不是打架,是见义勇为!”
护士说:“这种事谁说得清。行了,我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让开,让我进去。”
小虎说:“他做过手术了吗?”
护士说:“那得等他家属来,签字,交押金。对这种打架受伤的人,唉……”护士没说完就进屋关上了门。
小虎大声说:“他不是打架!他不是打架!”
我拉拉他,说:“轻点!对护士说没有用。”
小虎说:“我是目击者,我对警察说过他是见义勇为受的伤,怎么还要说他是打架受的伤!”
古先生也来了,隔着玻璃看了看,叹口气,说:“这事有点麻烦。”
古先生已在护理室了解到了“红背心”的处境。公安局很重视凶手对“红背心”自称“大哥”的这一细节。据米关根说,“红背心”好像有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我说:“抓住那凶手就好了。”
小虎说:“那家伙逃走了,警察追堵没有结果,在现场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古先生说:“那长发女人是怎么回事?她应当站出来说话嘛。”
小虎说:“真伤脑筋!”
凶手逃了,女人溜了,受伤的人昏迷不醒,事情确实伤脑筋。
古先生按按小虎的肩,说:“小虎,这事恐怕要靠你。再仔细回忆一下,看有没有找到凶手或长发女人的线索。”
第二天,我和小虎再去看“红背心”时,他已转移到了特护病房。他还是昏睡不醒,身上还是插满了管子。
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农民呆坐在病床边。他是刚从河南赶来的“红背心”的大伯。“红背心”幼年丧父,母亲改嫁后,他就一直跟着大伯生活。到这时,我们才从床头的名牌上知道了“红背心”的名字:姚根林。一个很土的名字。
姚大伯带来了六千元钱,是他家全部的积蓄。交了三千元之后,姚根林就被转移到了特护病房。护士说这点钱只能维持十天时间,如果要手术,起码再交一万元押金。
姚大伯是个老实庄稼人,只是说他侄子不会和人打架。他见什么人都这么反复地说,神情绝望。看来,除了有个亲人陪着之外,姚根林是不能指望他的大伯更多了。
姚根林能指望谁呢?
古先生说:“小虎,姚根林只能指望你了。”
小虎坐在古先生病床沿上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汗。
这一天小虎很忙。
他妈和他一起去了啦啦关根那儿。他们不相信啦啦关根真会这么绝情地对待他的职工。
啦啦关根在他的经理室热情地接待了小虎母子,但在姚根林的问题上他不肯让步。
关根说:“姚根林曾是我手下的临时工。但临时工就是临时工,生老病死是不管的。”
小虎说:“他是为救一个女人才受的伤。我是亲眼看见的。”
关根笑道:“小虎,你年纪小啦,有些事是很难说清的啦。就是你看见的那情况,也有两种可能。一看,就像是为一个女人发生的流氓斗殴啦。”
半月婶说:“你说有两种可能。再一种可能就是小虎说的。”
关根说:“难说的啦。”
半月婶说:“眼下得救人,我们都来帮帮他,让他快接受手术。要不然,如果真是见义勇为,小伙子就太冤了。”
关根说:“你说‘我们’,什么意思啦?”
半月婶说:“不错,我也肯帮助他的,就算捐款也可以。我带头捐一千元。”
关根说:“我们单位不是慈善机构啦。”
半月婶说:“他总和你单位有关系嘛。”
关根说:“我们工程队要效益,不要见义勇为,我……那我捐一百元吧。”
半月婶气得说不出话,拉着小虎就走。
古先生抱病陪着小虎先后去了公安局和见义勇为基金办公室。两个单位的意见比较一致,说关键还是见义勇为行为的确认问题。
小虎对凶手的描述很不具体,这对追查凶手带来很大的困难。
回到家,小虎闷闷不乐。
他妈说:“小虎别这么闷着,多动腿多动脑子才是。虽说公安局根据你的描述画了那个长发女人的像,但最能认得准那女人的只有你。你给我满街满巷寻她去。这儿不是大上海,今天碰不上,说不定明天就碰上了。只要寻到这女人,就有头绪了。”说着把几张钞票拍在小虎手里,说:“给,这是妈给你发的冷饮费。”
古先生再度住院,我又应古先生请求搬回他家去住。
这天早上,我去方桥面店为古先生取面汤,在店门口遇上了啦啦关根。他是方桥面店的常客。
啦啦关根刚进店坐下,小虎就把那个BP机放在了他面前。
关根说:“小虎,你这是怎么啦?”
小虎说:“这是你借我用的,还你。”
半月婶说:“米经理,你昨天答应的一百元捐款直接给这位老汉好了,他就是姚根林的大伯。”
姚根林的大伯这时正在店堂吃面。半月婶包下了这位河南老汉的伙食,一日三餐只收一元钱。收一元钱是为了让老汉心安。
关根清楚这娘儿俩在排挤他,说:“老板娘,你以为关根不上路对不对?我是这样想,如果此事和你们家有关,我一定出力帮助。不过,这事和小虎没关系,小虎一点责任也没有的啦,我们犯不着卷进去的啦。”
半月婶说:“米经理,你是认得奔奔的吧,他为了给姚根林凑手术费拿出了六百元。一个中学生,一个出门勤工俭学的,六百元真不简单了!还有古先生,退休教师,自己也是常住院的,一下拿出了两千元……都是血汗钱哪!”
姚根林的大伯不安地站起来:“啊!这怎么可以啊!我心里不忍哪,这都是血汗钱哪……”
半月婶说:“大伯,没你事,这是大家的心意。你只管吃面。”
我被半月婶表扬得挺难受,脸直发烫。那六百元是我在半边街捡来的,不是什么血汗钱。
关根说:“小虎,你过来,我们谈谈。”
小虎说:“BP机还你了,谢谢你。”
半月婶说:“米经理,以后你别来这儿吃面了。”
关根说:“你开店,我吃面,又怎么啦?”
半月婶说:“我开店,可和你没订合同,不一定要卖给你。”
关根说:“咳!滑稽了,滑稽了。”他悻悻地走了。
半月婶冲着关根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说:“是有点滑稽,哪有我这样开店的!”
我取了面汤去医院。小虎推着自行车陪着我走。
小虎说他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为什么听到长发女人尖叫时,自己当时会闪出“是不是梅冬”这个念头?那长发女人和梅冬没相像的地方,连嗓音也是不同的。
我挺天才似的脱口而出:“是不是方言的缘故?”
小虎想一想,击掌道:“对了!想必那女人也和梅冬一样是湖南人!”小虎欢欣鼓舞起来:“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我知道他会去找梅冬,故意说:“要不要我陪你去?”
他挥挥手:“不用!”跳上自行车鱼似的去了。
午饭后,小虎来古先生家找我。我忙问他进展如何。其实,从他的神情上我已猜出了情况不妙。
果然不妙。梅冬已被啦啦关根炒鱿鱼了,因为她是小虎介绍的。
小虎骂道:“这些老板,我看透了。”
我说:“先生,别忘了你爸爸也是老板。”
小虎道:“我说的是啦啦关根那类老板。”
我说:“你为他去南京你表哥那儿拉过生意,拉成了没有?”
小虎烦着呢,说:“帮帮忙,别提这个了。你下午有事吗?”小虎让我陪他找长发女人。
想想真好笑,怎么总是找?一会儿找猫,一会儿找黑鸭子,一会儿找宠物场……小虎的运气总是不好,总是找不到。说实话,小虎这次上街找长发女人的成功率更低。想想小虎怪悲惨的,我答应陪他走一回。
中午在街上走是很热的,就专选树荫浓的街道走。
小虎怕我打退堂鼓,隔一会儿就说:“走完这条街就吃冰激凌。”活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我挺反感的,说:“别冰激凌了,你可别忘了看女人。”
小虎有了反感:“帮帮忙,啥看女人看女人!”
我说:“好,改一改,请注意目标。”
小虎说:“这还有点档次。”
前面是十字路口,小虎毫不犹豫往右拐。
我说:“为什么右拐?”
他说:“凭我的直觉。直觉这东西有点玄,其实不玄。你得对自己的直觉有信心……”
我提醒他:“注意前头。那一位的头发一飘一飘的够长了。”
他说:“NO。”
我说:“你没看见她脸就说NO?”
他说:“肤色不对,对不上号。”
我说:“注意马路对面那位。”
他说:“身高对不上号。”
我们发现,大街上的女人几乎全是留着披肩长发的,怪了!我们平时是从不留心这种事的。大概大街上正流行长发。
这么走了半个小时,小虎就吃不消了。他太胖,散热成问题。我们逃进了一家冷饮店。
冷饮店里不厌其烦地放着一首叫《祝你平安》的歌。梅冬出现了。我们之所以能在如潮的行人中发现梅冬,恰恰是因为她没留长发。
我们赶紧冲出冷饮店,在人行道上截住了梅冬。
梅冬被啦啦关根炒鱿鱼之后,经同乡小姊妹的介绍进了一家小饭店当了服务员。听她说“同乡小姊妹”,我们大受鼓舞。
听我们一说金童子巷血案,梅冬立即就说出一些同乡姊妹的名字和现在打工的地点。
小虎让梅冬用方言喊几声“放开我嘛”,听听是不是和那个长发女人相同。
梅冬轻轻喊了几声。小虎嫌情绪不准,让她再喊几声。
梅冬的大叫把行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他们一定以为我和小虎在侵犯梅冬,真是哭笑不得。
受不了那么多目光,我们赶紧开溜。
梅冬的同乡姊妹中留长发的不多。这就大大缩小了我们的侦查范围。
梅冬当即答应领我们去几个地方。首先去伯龙饭店,那儿是湘妹子比较多的地方。
走了一段路,小虎想出一个“暗查”的办法,意思是不让那些长发湘妹子知道我们的目的。我立即赞成,这种方式比较上档次。
梅冬想一想,说:“那三个长发小姊妹全是大堂服务员,你们只要去吃点东西就能看见她们。到时我会向你们示意的。”
这挺像侦破影视片里的场面,不错。小虎来劲了。他掏出口袋里的钱点了点,怕吃完东西埋不了单。
梅冬说:“你们去吃一碗面条好了,花不了多少钱的。”
小虎说:“行,这吃面的钱我还可以向老妈报销。我是考察面条市场对不对?走,走,走!”
转眼就到了伯龙饭店。
这是一家中档饭店,酒菜面饭加小吃,什么都供应。
一落座,小虎就翻菜单。
我说:“来碗大排面就行。”
小虎说:“得选特别一点的,否则回去不好向老妈报销。”
就点了最怪的两种,一为“生死鸳鸯”,一为“雪山藏宝”。
梅冬到里面转了转,出来对我们说:“注意三个服务员:17号,20号和21号。”
首先出现在店堂里的是20号。她端着一个托盘从我们旁边走过。
我注意的是小虎的神情。
小虎脸上颇有内容。
我轻声问:“怎么样?”
小虎说:“有点像的,蛮像的。”
20号把托盘里的面碗放到我们的邻桌,说了句什么,回里边去了。
这时,17号出现了,直向我们走来。她是给我们送面条来的。
小虎说:“哦,这个蛮像的。”
17号把两碗面条轻轻地放在我们面前,说:“请。”
小虎问:“这一碗是什么面?”
17号说:“生死鸳鸯。”
碗上并排躺着两只——难道是鸳鸯吗?
17号看出我们的疑惑,浅浅一笑,说:“是小鸭子嘛,很嫩很鲜的。”她的湖南方言使我很感亲切。
果然是两只小鸭子!显然是刚出壳不久的。小小的扁嘴微启着,好像在问妈妈,这是怎么啦?尖尖短短的小翅膀企鹅一样可怜地张开着,看了叫人心疼得要死。
我把面条推给小虎。我可不吃这两个小可怜。
小虎的目光追着远去的17号,喃喃地说:“两个都蛮像的。”
我说:“都是小鸭子,还会不像吗?”
小虎说:“帮帮忙,我是说20号和17号。”
所谓的“雪山藏宝”是一大团蛋白糜里埋着两条一指长的土婆鱼。土婆鱼能算宝吗?
21号出现时,17号和20号也再次出现。她们像听到什么指令似的并排靠墙站着。她们当然不是为我们而站的,而是在等待客人召唤。
小虎两眼放光,紧张得好像屏住了呼吸。
我轻声问:“怎么样?”
小虎绷紧的肌肉好久才放松开,无奈地摇摇头,说:“怪了,她们怎么全差不多。”
坏了,我知道这半天泡汤了。
现在看来这半天并未泡汤,因为在和小虎分手之后,我意外地遇上了黑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