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楚弥深这么高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有亲和力这种属性的,即便装都装不出来。他在自己亲儿子面前都和蔼不起来,更何况是面对实际年龄二十多岁的伪小孩?
他没有冷声冷气就算是态度非常好了。
然而小刘川早就吓破胆了,哪里受得了楚弥深的高冷姿态?他下意识地想要往我身上贴。
“姐姐……”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已经被楚弥深一巴掌扇晕过去了。
我有些埋怨地说:“你别下这么重的手啊,万一打死了我找谁问巫族的下落?”
再说了,他现在就是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吃豆腐的心思,只是单纯地想让我保护他而已。而且我都躲开了,就算弥深不出手我也不会真的让他扑进怀里,至于把他打晕么?
不过,这些话我可不敢说出来。某人是四海八荒头号大醋缸,惹不得。
弥深故作委屈地叹气:“你居然向着他……我对你那么好,难道还比不上他的几次眼泪瓣儿?”
我满脸黑线:“谁向着他了,我不也是为了套话么。”虽然是有那么点儿同情掺杂其中的,但这种时候绝不能说出来啊,否则不利于家庭内部的安定团结啊。
弥深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你后退点儿,我要把他弄醒了。”
我顶着问号退了两步。
“再退,再远点儿,再远……”
我忍无可忍地站在门口说:“再退我就出去了!”
“哦,那就站那儿吧。这家伙精神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离远点比较安全。”某醋缸一本正经地说。
摔!明明就是你自己小心眼,别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好不好!
趁着刘川还没醒,我决定怼回去。不能总是被坑,偶尔也要反击才对!
“弥深,其实呢……我就是有点同情心泛滥,下回再有类似的情况,你也可以果断哭,我保证先哄你!”我比某醋缸更加认真正经地说。
某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来都不会哭,但我可以让你哭出来……在、床、上。”
我差点被这话噎死,又羞又气简直想抓狂。然而某人像没事人似的,动动手指就把小刘川给弄醒了,还摆出一副寄予厚望的表情冲着我说:“快点问吧。这个任务就只能靠你了,加油!”
我:“……大哥你赢了。”我承认你脸皮比较厚!
小刘川似乎忘记刚才发生什么了,茫然地看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的楚弥深,果断选择向我靠拢。
弥深眼疾手快地扣住了他,小刘川扁扁嘴,看上去又要哭了。我赶紧上前去哄,安抚了好半天才让小刘川相信楚弥深不是坏人,同时也让醋缸同志接受了我和小刘川的近距离接触。
所谓“近距离”的定义,是不能小于一米,并且不能有任何肢体接触。这已经是某人能够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心好累啊。
终于,在浓浓的醋味当中,我连哄带劝地问出了想要的回答。
“……山,我会梦见很高很高的山,山上还有雪,周围的风特别大……”小刘川闭上眼睛回想了很久,终于抬手指向西北,满脸认真地说:“那座山是在这个方向,但是很远很远,我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姐姐,你能带我过去吗?”
“能!”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弥深干咳了一声,传音道:“话都问出来了还带着他干什么,不嫌累赘么?”
我迟疑片刻,传音反问:“不带着,难道要留着他继续给沐天雄当工具么?别忘了他可是共工之后!如果他也跟我一样觉醒了本源之力呢?到时候会对我们造成多大威胁?”
其实我是为了说服楚弥深才故意这样讲的,我真正的想法是希望能借这个机会,让巫族重新接纳共工,接纳刘川。就算不能解除他身上的诅咒,至少也可以让他不再被伤害、利用,不再需要四处漂泊。
共工的确是犯了大错,但是他受到惩罚已经够多了,该结束了。
是时候让他回家了。
弥深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我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他看穿了心中真正的想法。我拼命地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没法抹掉这个念头。
时间被无限拉长,我已经紧张得冒出了冷汗。
弥深终于幽幽地开了口……
“我觉得本源之力没那么容易觉醒,沐天雄养了他十几年,要成功早就该成功了,我们没必要为了这种缥缈的可能性……”
话没说完,刘川忽然直挺挺地栽倒下去。他晕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脑袋砸在地板上,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糟了!
我慌忙地扑过去想要查探鼻息,却被楚弥深用力拉住。
“别碰他!”
我不由得心头火起,但马上就听到了弥深的解释。
“他状态不对,可能……可能是要觉醒了。你别打扰他。”
什么?!
我有点不敢相信事情会巧合到这种程度,但是澎湃而出的水之气息让我知道弥深的猜测没有错。
本源之水的力量,的确正在复苏。
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过了很久,刘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嘴角甚至有鲜血慢慢溢出。这种样子跟我觉醒的时候完全不同,倒像是我之前差点死在幻境里的那次。
“弥深……”我哀求地开口。
“知道了。”弥深很不情愿地把记忆碎片重新灌注回去,又小心翼翼地注入了些许自己的法力,这才把刘川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刘川在地上躺了好久,空洞无神的双眼才慢慢聚焦,虚弱地冲着我叫了声“姐姐”,紧接着头一歪又晕了过去,把我吓得半死。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半天,确定他只是精神力过度损耗,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马上我就开始担心另外一件事情了。
刘川的精神世界跟正常人相差太大,恢复起来恐怕也比较困难,这就意味着他将会昏迷很长时间。带着个昏迷不醒的人,明显比带着伪小孩更加麻烦,弥深会愿意带他走吗?
弥深明显看出了我的担心,沉着脸说:“带上他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我其实还想加一句只要我能办到,任何条件都行。但话到嘴边我忽然意识到说出口恐怕会起反作用,于是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弥深非常严肃地看着我,好半天都不说话。我被他看得心头发毛,甚至开始觉得他即将说出的条件肯定非常苛刻,甚至是我根本无法办到的……比如说上天摘星星?
在我紧张得快要忘记呼吸的时候,弥深终于说话了。
“亲我一口。”
……啥?!
弥深笑了出来,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吓到了吧?活该,谁让你那么紧张他。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在乎别人,我非把他剁了不可。”
我彻底无语了。
鬼王大人见我不肯动弹,干脆主动出击,扣住我的后脑狠狠地亲了个痛快。亲得我嘴唇都快肿了!这还不算,最让我吐血的是,这家伙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其实就算你不答应这个条件,我也会带上他的。毕竟他已经出现了觉醒的迹象,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可能,也绝不能让他继续留在沐天雄身边了。”楚弥深一本正经地说。
我捂着发麻的嘴唇,有种心脏病快要发作即将往生的感觉。
好歹夫妻一场,不带这么气人的啊!
弥深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咱们得赶紧走了,沐天雄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我现在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我默念了一万遍“大局为重”,捂着气成筛子的小心脏,颤颤巍巍地跟在他身后。
一小时后,我坐在滨城机场VIP候机室的沙发里,手捧着不久前新鲜出炉的登机牌,郁闷得简直想吐血。
“赶时间为什么还坐飞机,直接瞬移过去不是更快么?”我压低声音问。
弥深嫌弃地看了看漂浮在半空中的刘川,说:“只带你的话当然可以瞬移,但是加上他就不行了。”
“为毛……之前你不也带着陈耀阳瞬移过么?”
“他比姓陈的更讨厌,我不想碰。”楚弥深说得理直气壮,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间接接触也不行。”
我……我已经没血可以吐了。我现在严重怀疑楚弥深有洁癖,不然为什么宁可浪费法力托着刘川一路漂浮,都不肯用手碰他一下呢?
说好的时间紧迫呢?没空跟沐天雄周旋,但是可以在候机室里干坐两个小时是吧?
我的内心吐槽已经呈现弹幕状态了,弥深才淡淡地说:“带着这货再着急也没用了。他知道还得十天半月才能行,就算我们立刻瞬移过去,他不醒过来也绝对上不了不周山。与其在山脚下顶风冒雪地等着,还不如路上慢一点。”
我点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不对,惊道:“你说什么?不周山不是早就塌了吗?!”
弥深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而已经太迟了,贵宾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弥深反倒是淡定了,笑着冲周围人解释:“不好意思啊,我们在对台词呢。她是新人,还有点掌握不好情绪,影响到大家了实在抱歉。”
路人甲乙丙丁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再盯着我看了。弥深嘚瑟地传音问道:“我的颜值还是可以当明星的吧?”
我摸着良心说:“岂止是可以,你能让所有的小鲜肉全都没饭吃……”虽然你已经是个上千岁的老腊肉了。
弥深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定格,黑着脸说:“你趁早死了让巫族接纳刘川的念头吧,他就算醒过来也绝对爬不上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