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曼妮愣了愣,满脸莫名其妙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以为这样就能离间我们师徒了吗?做梦吧!我是不会上当的!”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立刻说:“是不是离间计,你回去问问师父不就知道了么?还是说你自己也没信心,所以才不敢问?”
“要问也不是现在!”沐曼妮冷哼一声,口中忽然喷出大股大股的阴气。我脑子里的蛊虫感应到了之后,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在我的脑子里左冲右突,疼得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莫名的,我的眼前开始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像无声电影是的飞快播放着--
地点就是这个客厅里,但时间变成了晚上,所有的血迹也全都消失不见。王雪梅忙忙碌碌地沏茶、切水果,脸上带着兴奋而又略显紧张局促的笑容。温正军则是满脸肃然地端坐在沙发上,用充满审视和怀疑的目光盯着两个客人……那对客人当然就是沐曼妮和她的师父唐莽。
交谈似乎持了很久,我听不到声音,但是能够从每个人的肢体动作上面判断出来,王雪梅光顾着兴奋了,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内容,想比较之下,温正军的情绪变化明显分了很多个阶段,从最开始的完全不信、抗拒,到愤怒,然后开始动摇,最后将信将疑地相信。
我感到非常恍惚,这应该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啊,为什么我现在居然能看到?
沐曼妮正在操纵着我脑子里的蛊虫啊!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分神想别的!我焦急地想要撤出这种古怪状态,好好感受一下沐曼妮现在究竟进行到哪一步了,以及想想能否有扭转局面的办法。
然而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法终止眼前这场“无声电影”的播放,也没有办法感受蛊虫的动态。我的意念仿佛彻底脱离了躯体,游离于一切空间之外,以上帝般的视角冷眼旁观着过去发生的一切。
画面越闪越快,而且也不再局限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人物和事件的范围都在不断扩大……世间诸般过往,世人种种经历,全都流水似的在我眼前淌过,那一刻,我真的成了睥睨苍生的上帝。
喜怒哀乐等诸般情绪也在我心头飞速流淌,然而却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冷冷地注视着已经快到无法看清的画面。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我听见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这才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当中退了出来。
“你们杀了我吧!”沐曼妮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带着强烈的恨意、恐惧,以及绝望。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用这样的声音尖叫,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她已经重新控制住了我,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把我弄死,为什么没下手呢?她自己又为什么会弄得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像是……像是刚刚被人侵犯了似的。
哦不,这种样子更像是正在被人侵犯。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活人了,我根本没碰她,她到底发哪门子神经?!
虽然我觉得她现在的表现,很像是精神病患者突然发作,但还是谨慎地选择了开启天眼仔细观察……嗯,确实没有别的东西存在,然而沐曼妮就是像被什么人压住了四肢似的,双腿大张着,像个青蛙似的胡乱蹬着,却无法并拢。她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惧,口中不断地尖叫着,已经分辨不清究竟是想要求饶还是寻死。
我无法确定,她这种痛不欲生的表现是不是真的。毕竟她的演技太好了,我害怕自己会中计……虽然我觉得一般的女孩子都不会如此不顾形象,就只为了给别人设一个圈套。可沐曼妮是普通人么?她就是个疯子,不能用常理去判断。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惊喜地发现自己又能重新控制这幅身躯了。我决定召唤出火莲,先要了她的命再说。管她是不是真的痛苦呢,大好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了!否则下次再交手,还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呢!
然而,我的丹田中一片空虚,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干了似的。我只是稍稍动了一下要用业火的念头,立刻就感到了那种极度透支后剧烈的痛苦。我几乎无法继续保持站姿,而沐曼妮忽然停止了挣扎,手脚并用地向后倒爬……
她哀求地说:“不……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不会报警!我……我还可以给你们钱!别杀我!”
此刻的她,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明星,也不是被父母和粉丝宠坏了的大孩子,只是个绝望无助的柔弱女人。她强烈地想要活下去,为此甚至不惜主动提出要送钱给刚刚蹂躏过自己的对象。
我的心倏地被攥紧了,有种说不上来的强烈情绪笼罩着我,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我们不曾交换过彼此的命格,不曾互为对方的替身,那么经历那场可怕灾难的人,就会变成是我,被残忍地割掉脑袋的人也会是我。
我也许并不是同情沐曼妮,只是同样身为女人,亲眼看到她如此恐惧、绝望的求饶之举,难免会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然而我很快就清醒过来,暗暗提醒自己小心别被她给骗了。她那么狡猾,也许就是故意演出这一幕,勾起我心底的情绪,然后再趁机对我下手!
然而沐曼妮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哪怕一眼,她的视线停留在虚空当中,仿佛真的几个看不见的巨人正在威胁着她。她慢慢后退,旋即像是终于找到机会了似的,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如果只是为了逃跑的话,她没必要这样。真的。
我看着温正军和王雪梅的尸体,心里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要么报警,要么立刻离开。我知道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去鬼界躲一躲,顺带着还能有跟弥深相处的机会。可是温正军对我那么好,即便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温夕瑶,也仍然选择放我一马,甚至在最紧要的关头拦住了自己的妻子……我怎么能忍心让他无人收尸,慢慢地腐烂,直到散发出的臭气让邻居无法忍受了,才能被发现、被火化呢?
我最终还是选择报警,哪怕知道这个决定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毕竟许多问题我都没法跟警察解释,报了警第一个被怀疑的就得是我。可我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地拿起电话……
一瞬间,天旋地转。
我感觉躯体沉得像山一样,身不由己地向前栽倒。我眼睁睁地看着地板越来越近,却连伸出手撑一下都做不到。但我并没有感觉到疼,因为我在撞击到来之前就彻底晕了过去。
那种旁观一切的状态再次来临,这回,我看到的是沐曼妮的心。
她看着我被蛊虫侵蚀的痛苦表情,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慰,她为自己能够想得出如此绝妙的主意而感到兴奋。她感觉自己的心里烧起了一团火,马上就要把我烧成灰烬,也把她过去遭受的所有痛苦全都烧得干干净净。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人、什么记忆可以伤害到她了。她如此想着。
她用意念操控着蛊虫,命令它改变我的大脑结构,却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似的,慢慢地对上了我的眼睛……
只一瞬,她就彻底惊呆了。
她竟然在我的瞳仁深处看到了火焰,跃动着的、仿佛莲花一般缓缓绽放的火焰。她瞬间忘记了一切,呆呆地看着火莲绽放,看着周遭的景象如潮水般褪去,光线也渐渐暗淡,仿佛那火莲才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时光仿佛瞬间倒流,她又回到了从前,变成那个醉醺醺离开饭局的自己,心里充满了即将见到男朋友的小小喜悦。
最初决定跟林渊交往的时候,她其实并不爱那个男人,只是看上了他英俊的外表,以及金贵的出身。她其实根本不相信什么爱情的,觉得那不过是谎言的遮羞布而已,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还不都是为了利益,还不都是彼此算计。男爱色女爱钱,有什么不对?
可是渐渐地,她真的喜欢上了他,喜欢他的细致体贴,喜欢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开始可以对着他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哪怕没有收到昂贵奢侈的礼物,也开始在床上真正地感受到了欢愉,而不是靠演技和经验装出男人喜欢看到的样子……她的身体不排斥他了,相反还非常期待,那是她过去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或许……就是爱吧?
林渊就在酒店里等她,酒店里呢……沐曼妮感觉自己的脸上微微有点发烫,被酒精浇灌过后的身体轻易地燃起了火苗,她满怀期待脚步轻快,却没留意到身边何时冒出了四个陌生的男人。
恐惧,瞬间如潮水般没过她的心脏,让她紧张得几乎窒息。
“呦,这不是大明星么!”其中一个男人露出猥琐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幽光。男人们默契地将她围在中间,毛手毛脚地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