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假老费的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知道刚才我往你眼睛上抹的是什么东西吗？告诉你吧，那是牛眼泪，很难弄到的，但是可以让人看到平时看不出来的东西……你再仔细看看走廊那边，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在干什么呢……”
他的声音那般森冷，仿佛来自于地狱中的蛊惑，我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皓皓在干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把视线转了过去……
跟我想象中的一样，走廊里满满当当全是亡魂，地上、座椅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满含怨气的鬼婴，只有少数几个成年女人的鬼魂躲在角落，恐惧而哀伤地看着皓皓大杀四方……她们的身上全都染满了血污，估计全都是难产而死的。
皓皓双目赤红，神情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凄厉，再也看不出来往日里的乖巧可爱。他不断地捕杀那些鬼婴，毫不留情地吞噬掉，原本半透明的虚灵越来越凝实，隐隐有化为实体的征兆。
随着吞噬数量的增多，他的身体也在飞快地长大，原本他的本体一直停留在两个月左右的大小，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幻化出来的虚灵体型相对更大，但也只是跟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而已。但是现在，他的虚灵已经变成了两三岁的模样，甚至可以直立行走了，嫩红的小嘴里更是长满了森森白牙！
我心念一动，赶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这才发现肚子已经明显隆起，看起来至少有四五个月的样子了！鬼胎的成长发育不是按照时间计算的，而是按照吞噬阴魂的数量多少，要是让他一直这么吞噬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该足月降生了！
可问题是，我现在的这副身体，能够承受住他降生时所带来的的伤害吗？从前我身体里带着阿修罗的血脉，只要不是致命伤都可以自行恢复，但现在却是十足的肉体凡胎，让他的本体破腹而出，我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你故意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成长出生……让我死？！”我连声音都在颤抖，已是惊骇到了极点，愤怒到了极点！
假老费冷笑一声：“你还不算太蠢。既然明白了，那就乖乖看着吧，等鬼子降生以后，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了断的！”
“做梦！”我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毫无顾忌，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让医院里的任何一个人活着！所有医生病人全都被他控制了，连母亲也昏迷不醒，只要我在产子之后死去，他完全可以一把火将这里烧得干干净净，伪装成意外的样子掩盖一切！既然他没想给我留活路，那我也不得不拼了。
心念电转，红莲业火已然召出，霎时间就把假老费牢牢包裹。我挣脱他的控制，发现皓皓还在屠戮亡魂，心里焦急却也知道他现在是被假老费控制了，想让他恢复正常还是得从这个假老费身上下手。如此想着，我不得不尽量压制火势，以免直接把人烧死了。
“快点让皓皓恢复正常，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我强撑着做出冰冷的表情，大声命令。
假老费虽然身在火中，脸上却毫无痛苦的表情，听到我的话之后甚至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嘲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反正只要那小子一直狂乱着，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说的没错，就算我现在杀了他，只要皓皓无法恢复正常，我还是难逃一死。虽然现在在外杀戮的只是虚灵，但虚灵跟本体之间是有联系的，只要虚灵还在吞噬阴魂，我肚子里的本体就会不断成长发育，等长到了足月的程度，就会破腹降生……这份联系，我就算躲到天边去也断绝不了。
毕竟我舍不得用红莲业火去攻击皓皓，因为他是鬼子，天生就带有深重的罪孽，哪怕一丁点业火也能让他魂飞魄散……相比较之下，鬼王冰焰倒是不至于对他造成那么恐怖的伤害，可是……我失去了原来的身体，失去了阿修罗血脉，自然也就无法再操控冰焰，因为那份能力是我从楚弥深的身上吸收来的，并不真正属于我！
该死的，假老费就是算准了这一切才会动手的！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假老费得意一笑，口中不断地诵念着古怪的咒语，皓皓顿时陷入了更深的疯狂当中，吞噬速度大大加快！我的肚子越长越大，肚皮绷得紧紧的，疼痛无比，让我觉得皮肤随时都能崩裂……寻常的孕妇肚皮是一点点大起来的，我却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肚皮从两个月胀大到六七个月，皮肤再有弹性也支撑不了！我感觉自己的肚皮像是绷紧的鼓面，再没有丝毫膨胀的余地了，甚至只要轻轻一戳，就能瞬间爆开……
皓皓还在吞噬，我也疼得越来越厉害，冷汗涔涔地抓住栏杆，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至于摔倒，再像伪装出强大的气势是根本不可能了。反观对面的假老费，虽然一直被业火包裹着，却始终神态自若，表情比逛花园还要轻松。能够燃尽一切邪祟之物的红莲业火，竟然对他没有丝毫作用！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惨然叫道：“食梦妖，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你不是奉了楚弥深的命令暗中保护我么，为什么还不出现？！
假老费冷冷一笑，彻底粉碎了我心中最后的希望：“那个妖精的确一路上都跟着你，但是这家医院他却进不来！你难道不觉得这幢楼造得很像镇妖塔么？这里的每一块砖上都刻满了咒文，不伤活人，不锁鬼魂，专镇妖魔！”
我心一沉，原来是这样，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跟他进这家医院！我一直把他当成组织里的人，心想着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做出有可能引起恐慌的事情，毕竟十九队是鬼安全部管辖的，黑桃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手下的人破坏安稳太平的局面，否则国家绝不会饶了他……可是这个假老费竟然完全不顾，这让我甚至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也许根本就不是组织里的人，不是黑桃的手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就算难逃一死，我也想弄个明白，否则我死不瞑目！
假老费微微一笑，悠然道：“我就是老费啊，原十九队副队长，不过几个月前被降职了，现在只是个小组长而已。我年纪大了，脑筋也不如以前灵活，这段时间总是大错小错不断，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个小组长也当不下去了吧……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差不多快到退休年龄了，早点儿把位置腾出来给年轻人不也挺好么？”
我强忍着肚皮上传来的撕裂剧痛，怒声道：“你把组织里的人全都当傻子了么？假的永远也变不成真的，迟早都会有人发现你是假冒的！你别得意！”
“不，我就真的。”假老费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真正的老费，老费就是我！”
我终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骇然道：“你……你是替身？双鱼玉佩造出来的替身？！”否则再高明的易容术，也肯定有破绽，除非他根本就不是易容，是跟本体完全一样的复制品！
假老费略带赞赏地笑着说：“不错，这么快就猜到了，的确是有点小聪明。可惜，你今天必须得死。”
我浑身冰凉，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真正的老费明明亲口跟我说过，替身只有本体的精神力量才能操控，外人是绝对控制不了的……要不是他说得那么笃定，我也绝对不会同意他给我制造替身的。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费的复制体，为什么不受他本人控制了？还有我在火车上见到的那个自己，现在想来肯定就是我的替身，她也同样被别人控制了……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张巨网，被包裹得几乎要透不过气了。
假老费向前一步，用满含蛊惑的语气说：“你逃不掉的，乖乖把这些讨厌的火收起来吧。放心，作为回报，我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
我瞬间反应过来，这家伙虽然不会被业火伤害，却也同样没有消除业火的能力。只要我不主动收回，业火就会永远粘附在他的身上，让他处处受阻，无法出现在普通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我忽然也笑了出来：“这么急着让我收回业火，是因为它的存在让你没办法再继续伪装老费了吧？真正的老费虽然身具异能，却是十足的人类，不可能一直被烈焰焚身而不受丝毫伤害，跟你这个怪物不一样！我或许逃不掉了，但我也绝对不会把业火收回，你别想再利用老费的身份为非作歹！”
我可以死，但我要让害我的人永远无法安宁！就算红莲业火烧不死他，也要生生世世永远纠缠着他！
假老费微笑的面容终于碎裂，变得无比狰狞狠厉，他想也不想就飞身扑向皓皓的虚灵，显然是想要用皓皓的性命逼我妥协。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穿墙而出，硬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