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单手撑着后腰，表情似乎有点痛苦，估摸着可能是刚才推石头的时候闪着腰了。那块大青石少说也得有几十斤重，对于他这种年纪的人来说，有点太沉了。
母亲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老费摇摇头，冲着我说：“走吧，等下去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站着没动地方，脸色微冷地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不说清楚我是不会下去的。”要不是天眼看不出来伪装的痕迹、直觉也没有感到危险，我才不会忍耐这么久。
老费和母亲对视了一眼，有点无奈地说：“好吧，那就说清楚了再下去，这里应该没有他们的眼线……黑桃是我的上级，但他一直都把我当作敌人，觉得我想要踩着他上位，所以总想除掉我。不过我一直都很小心，没让他抓到过什么把柄，所以也就没出过什么大事。”
“从知道你真正身份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所以就算是组织里的资料，我都刻意换成了假的……可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背叛了我，居然会让他知道你的真正身世，以及我和你妈妈之间的关系。小妖，真的对不起，这次是我们连累了你。”
“黑桃那只老狐狸太会演戏了，我一直以为他被蒙在鼓里，结果他突然发难，弄得我措手不及。我只来得及把你妈妈救出来，没顾上你，让你受委屈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立刻问道：“难道他们不应该第一个抓你才对吗？你怎么会有机会救我妈？”
“这个……还是让你亲眼看看吧。”老费犹豫了一下，忽然转身冲着巨坑里吹了声口哨。很快，坑中就传来“沙沙、沙沙”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正在往上爬。
那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母亲冲着我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轻声道：“别怕，没事的。”
我抿着嘴没说话，心里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相信她了。我经历过很多次利用和出卖，不能仅仅只因为她是我的生身母亲，就对她无条件无限度地信任。这一路走来，我的信任已经快要耗光了。
一只手从坑里伸了上来，几秒之后，那人就翻了上来，浑身是土面无表情地站在老费身边。让我惊讶的是，对方竟然长得跟老费完全一样！
“这是……你的双胞胎兄弟？”我问。
老费摇摇头：“不，他就是我……也可以说是我的替身。”
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如果只说是替身，我绝对能理解，关键是前半句到底怎么回事？
老费又吹了一声口哨，这回爬上来的是个女人，竟然……竟然跟我的妈妈长得分毫不差！
这是易容术还是障眼法？！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开天眼，伸手在额头上摸了又摸，眼中看到的四个人始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折腾到最后，我甚至都开始分不清天眼开启和关闭的状态了。
老费解释道：“你可以把他们理解成克隆人，不过不是生物课本上的那种克隆技术……唉，这么解释真的很难说清楚，你还是跟我下去亲眼看看那个东西吧。”
母亲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小妖，你就下去看看吧。妈妈难道还会害你吗？”
我无声苦笑，说：“你会不会害我，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不过我以前的养父母，倒是经常一边说这种话一边毫不留情地害我。所以你还是别说这种话了，我听到就有阴影。”
母亲欲言又止，表情相当难受。我看得出来，她主要是为我过去的经历而痛苦、内疚。这样的情绪倒是让我心中又多了几分信任，她毕竟是我亲妈，血浓于水，应该不至于像我的养父母那样黑心。
我决定看在血缘的份上再信一次。
“好，我跟你们下去。”说着，我就朝着巨坑走去，到了边上才发，现里面翻滚着浓重到近乎化作实质的阴气，即便开了天眼都无法看到坑底。又窄又陡的台阶盘旋向下，仿佛直通地狱一般，看着就瘆人。
可是我的精神力并没有感觉到不安。或许底下真的没有危险吧。我跟在老费身后往下走，母亲则跟在我身后，一直温声细语地跟我说话，试图让我放松。那两个所谓的克隆人则是贴着墙面飞快地往下爬，动作跟壁虎差不多，敏捷得简直不像话，一眨眼的工夫就看不见了。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终于到底，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周围又无数条通道，也不知道究竟通往什么地方。我原本以为这是个地下墓穴，但是现在看来，更像是藏匿财宝的秘密金库。
老费沉声道道：“跟紧我，这里有很多陷阱，以前我们为了探索这个地下王宫，牺牲了好几名同志。”
“地下王宫？”我略带狐疑地打量着周围，完全没看到半点富丽堂皇的装饰，到处都是泥土和岩石，某些地方似乎还留有被火烧过之后的焦黑痕迹。我知道古代皇帝都很喜欢修建陵墓，把各种之前的宝贝埋到地下，但我不觉得会有哪个皇上把自己的寝陵修得这么差劲。
面对我的质疑，老费并没有过多解释，只含糊地说：“这是明朝一个富商私自修建的，但是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并没有修完。”他用手指了指某条被巨石挡住的通道，说：“那条路的尽头是一个非常华丽的宫殿，以及……几百个僵尸。我猜那可能是富商以及他的家人、奴仆，不过你放心，他们不敢出来，那块石头上面刻满了道家的符咒，那是它们最害怕的东西。你千万别碰那块石头，它要是毁了，我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心头瞬间感到无比压抑。但我还是强忍着不适的感觉，放出了一丝精神力慢慢靠近，想要仔细体会一番。还没等我的精神力触碰到那块石头，就有一声怒吼直接响彻整个脑海，震得我瞬间失聪！
脚下的地面，更是颤动不已，像是地震了一样！我看到无数砂石、泥土雪花般簌簌落下，耳朵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脑海深处，那声野兽般的吼叫仍在回荡，直到我匆匆忙忙地把精神力收回来，脑海里的声音才终于消失，听力也恢复了正常。
老费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我少说一句话，你就差点儿惹祸！那个富商可不是普通的僵尸，他已经变成尸王了！你别再乱用精神力，要是把他激得发狂了，说不定真的会不管不顾地冲出来！”
我刚才已经领教过那股堪称恐怖的力量了，赶紧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再随便放出精神力。但我心里还是想不明白，既然这个地方如此危险，老费为什么非得藏在这里？
难道除了这儿，他就找不到别的可以避开组织追捕的地方了吗？
越是往里面走，我就越是忍不住感叹这里的庞大，也震惊于那个明朝富商的野心。他想要修建的，根本就是个地下城市！这里有坊市有民宅甚至还有庙宇！只不过庙宇里面供奉的不是菩萨也不是佛像，似乎是某种邪神。
老费说得没错，这里只修建完成了很小一部分，甚至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但是那些建筑、庙宇的雏形，足以证明那个富商的野心……他没有能力起兵造反，就想在地下修一个庞大的城市，让自己死后可以当个土皇上！
不……或许不是死后，因为我发现这里还储存着大量的稻谷、煤炭、淡水！死人可用不到这些东西！
老费是故意带着我东绕西绕，想让我尽量看清楚这座地下城市的全貌。我越看越是心惊，疑惑也就越多……
“那个富商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又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我忍不住问。
老费停下脚步，缓缓地说：“他自以为得到了长生之术，想要在地底下开创一个新的王朝，让自己永远当皇上，亲戚族人也都变成王公贵胄，永远当人上人！你知道的，在古代商人的社会地位一直都不怎么高，所以那个富商才会有这么疯狂的念头……但是他的所谓长生术，却让他和所有的亲人都变成了僵尸，连轮回转生都变成了不可能。也幸亏这里还没修完清兵就入关了，富商为了避难只好提前带着家眷躲进这里，算上奴仆也才两三百人而已。要是让他彻底实现构想，这里的僵尸可就不止那么点数字了！”
“至于我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呵，那得‘感谢’盗墓贼。本来文物方面的事情轮不到我们安全去管，但是国家派来挖掘的专家学者基本全都死了，只有一两个命大的逃出去了，不过也吓得神志不清了，说是这里有野人，把专家都咬死吃了。后来调查之后确定是僵尸，才把案子移交到我们队里……当年负责处理这桩案子的人，就是我。”老费轻笑了一下，语气复杂地感叹道：“也幸好那时候‘黑桃’还没加入组织，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才让我有了个可以临时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