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陈耀阳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若有所思。
我干笑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你不用太在意啊，我只是乱讲的。”
“不，你没说错，我的确是不够慈悲无私……当心！”陈耀阳话说到一半，忽然神色大变，死死地抱住我。我只来得及听见一声撞击的闷响，紧接着就是陈耀阳的呛咳声，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看得我胆战心惊。但更让我恐惧的，还是来自于背后的攻击。
我转头向后看，只见到一层无形的屏障……上面趴着一只金灿灿的大肉虫子，所以我才能确认它的存在。
廖黛帕站在屏障的另一边，面无血色，神情怨毒地操控着那只大肉虫子，试图冲破这道脆弱的屏障。
“咔，咔……”碎裂声不断传来，原本无形的屏障也很快显现出一道道裂纹，似乎只要再多撞几下就能彻底碎掉。金色蛊虫撞得更欢，陈耀阳则是大口大口地吐血，就连身上的伤口也崩裂开来。我急急地说：“耀阳你别硬撑，交给我吧！”
“不行……你不是金蚕蛊的对手……”陈耀阳气若游丝地说着，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廖黛帕冷笑，用发音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想不到你连金蚕蛊都知道，算你有点见识。乖乖等死吧，金蚕蛊是无敌的！我要你给我的宝贝鬼蛊陪葬！”
“做梦！”陈耀阳说完之后又咳了半天，冲着我说：“药……快给我喂药！”
我担心他会失血过多，只要又给他喂了一粒特效药，同时流着眼泪哀求：“别再硬撑了，相信我，我一定能打败她！”
陈耀阳刚要再说什么，忽然一声脆响传来，屏障碎了。伴随着廖黛帕的冷笑声，金蚕蛊放出毒气，我不小心吸入了一点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疼。
心念动，业火出。
然而金蚕蛊不愧是蛊中之王，见到红莲业火无惧无畏，反而喷吐出大量毒丝，织成一张巨网，将火焰彻底隔绝。我拼命催动业火，然而根本无法撼动金色丝网分毫，反倒是眼睁睁看着大量毒气渗入这边。
业火并不擅长对付毒气这种没有固定形态的东西，只能勉强阻挡它的蔓延速度而已，情况非常不妙。我急得直冒冷汗，脑子里却不怎的忽然想起郭以湘说的那句“不知道你会不会鬼王冰焰”。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福至心灵么？姑且算是吧。我没时间多想，立刻气沉丹田，重复记忆里催发冰焰的步骤。我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自从许久之前的一次彻底消耗后，我就再也无法催发冰焰了。
但我现在清晰地感应到小腹中腾起了一团冰寒之焰！这让我又看到了希望，却又马上遇到了障碍……冰焰似乎被某种力量封锁住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冲破丹田的范围。原本应该是蕴藏能量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封锁能量的囚笼，这让我焦急而又沮丧。
该死的，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它放出来！眼看着毒雾越来越近，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算我的阿修罗血统可以自动净化任何毒素，面对如此铺天盖地的毒雾，也不可能瞬间清除……但是廖黛帕想杀我，只需要一个瞬间就够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毒雾还在不断逼近，我脑海里忽然响起宝宝的闷哼声，紧接着就是充满委屈的呼唤：“娘亲……”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心中充满了愧疚。都是我不好，是我没办法正常地孕育他，才让他只能一直被封印着，无法成长也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我不知道那种状态究竟有多难受，但想想也知道肯定不会舒服。现在他好不容易醒了一次，却是我即将丧命的关头……
宝宝跟我心意相通，自然能感受到我的情绪，立刻收起自己的委屈，懂事地反过来安慰我：“娘亲别难过，你再试试是不是能调动爹爹的冰焰了……”我怔了一下，再次尝试，周身立刻燃起紫色冰焰。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冰焰和封印之间的关联，而是一股脑地把所有冰焰都朝着前方挥去。能不能扭转死局，就在此一击了！
冰焰一接触到毒丝网，就立刻将它裹住，我心下一喜，试着操控几次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丝网分毫。丝网看起来脆弱不堪，实际上却如铜墙铁壁一般，想用蛮力撼动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毒丝看上去纤细，实则坚韧无比，鬼王冰焰虽然能将其包裹，却无法腐蚀掉它，甚至也无法阻挡毒气从缝隙中不断渗入。再这么下去，没命的人还得是我啊！
我急中生智，既然毒气可以穿透丝网，我的红莲业火为什么不能？丝网外面已经覆盖了我的冰焰，应该可以穿透了吧？
拼了！
红莲业火终于又一次沾到了廖黛帕的身体，瞬间迸发出无限炽热的能量，就连我这个本应该对它免疫的操控者，都感受到了它爆发出来的仿佛太阳般的光和热。
这火焰需以恶业为引方能燃烧，罪孽越深，业火越旺盛，眼下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廖黛帕所犯下的罪孽已经到了万死难赎的程度。
火光已经彻底掩盖了廖黛帕的身影，只有恐怖的惨嚎声不断从火中传出，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稍稍松了口气，刚想分出一小部分业火去对付金蚕蛊，却见到它自己主动飞进了火里！
这是什么情况？我愣了一下，旋即就发现廖黛帕的痛呼声已经消失了！
糟糕！金蚕蛊是冲进去护主的！
不等我再度催动火焰，就见到一个巨大的金色蚕蛹从火中滚了出来。看那大小，里面装着的绝对是廖黛帕！我同时控制两种火焰左右包抄，然而它却一飞冲天，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沉闷且满含怨毒的……
“你等着！”
我仰头望着它消失的方向，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大洞，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大，伴随着剧烈的能量波动，结界彻底破碎。我不甘心地叹了口气，真遗憾，竟然让她逃跑了。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到处害人，但愿业火已经重伤她，让她没有继续作恶的能力了吧……
两层结界同时消失，所有的尸体都瞬间回归人界空间，层层叠叠地堆在周围，足有几十具之多，强烈的血腥气熏得我想吐。宝宝迟疑地问我：“娘亲，我可以吞噬她们残留的魂魄吗？”
“不行。咱们早就说好了的，你只能吃怨魂厉鬼，不能伤人。”我拒绝得不留丝毫余地，宝宝明显失望地“哦”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不能就这么让尸体暴露在现实世界里，否则被人看见了肯定得出乱子。
“耀阳，你能再造一个小点的结界吗？”我偏头，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因为我看到陈耀阳双目紧闭身体纹丝不动，也不知道究竟是死是活。我这才意识到，先前吸入的那一丁点毒气，虽然对我没有太大影响，但是对本就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他来说可完全不同！
我吓坏了，赶紧去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有气之后才稍稍放心一点，赶紧又给他塞了好几颗药片。好在他还有吞咽的反射能力，这让我有些许庆幸，毕竟我可不愿意学电视里嘴对嘴吹气的情节……弥深那么爱吃醋，要是知道我敢跟别的男人变相接吻，还不得把我给撕了？
这个念头一起，我就听见宝宝在肚子里偷笑：“嘻嘻嘻，娘亲你把爹爹想得好凶呀，下次见面我要告诉他……”
“小孩子不许乱告状！”我训了他一句，赶紧压下散乱的思绪，故作镇定地从陈耀阳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老费打电话。几十具尸体，还有个生命垂危继续治疗的陈耀阳，这种情况我一个人可搞不定。好在队里还有会穿越空间的人，相比支援应该不会来得太慢。
电话很快接通，我挑重点交代了一遍情况，完全没提陈耀阳之前跟我吵架的事儿，只求老费赶紧派人过来支援。
“你等着，我马上就到！”老费匆匆挂了电话，几分钟之后，他就领着好几个我不认识的同事凭空出现。大家训练有素地同时行动，有人负责布置结界避免被普通人发现，有人负责把尸体搬到一起集中焚烧，还有人负责用某种治疗术之类的特殊能力给陈耀阳疗伤。
看到大家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我始终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原位，这才发现来的人里面其实除了老费以外，还有一个我见过的……那个五六岁的小沙弥，好像法号是叫“淳慧”。他师父修炼闭口禅，在鬼界也算是救了我两回。
此刻淳慧小和尚就站在被焚烧的尸体堆前，不住地诵念着什么，我猜可能是往生咒之类的。他诵念得无比虔诚、认真，火光将他稚气未脱的面庞映得通红，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额角鼻尖上悬挂的晶莹汗珠，他站得那样近，肯定很热，但他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分心。
类似这样的事情，他做过多少次了？
类似的血腥场面，十九队的成员又处理过多少回了？
我不敢深想。
老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道：“跟我回总部吧，你已经通过考验，有资格真正加入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