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黄金千两!”
“赏——贵品红珊瑚一件!”
“赏——御赐极品玉如意一对!”
“赏——皇家玉留瓶一对!”
“赏——北海珍珠十颗!”
清晨。皇帝身边的近侍中气十足尖锐而悠长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东宫,就连附近的宫阙也能听得到。
而随着他的念唱,齐皇帝赏赐下来的珍稀物件一件接着一件的被神态恭谨的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捧着,犹如流水一般流进了东宫。虽然这样的差事宫人们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但还是战战兢兢不敢大意,唯恐稍有大意就将手中珍稀的物件打破。
待得念唱完,那年轻的近侍将名册给宋卿,十分亲切的笑着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宋卿也十分上道的塞过去一个颇有分量的囊袋。近侍却是执意不收,笑容满面道:“这样丰厚的赏赐上一次还是发生在五年前呢,青公公年纪小小就得如此重赏,又深得殿下宠爱,前途无量啊。他日还得请青公公多照应照应才是啊。”
待得这位近侍走了,宋卿才恍神过来,真是没有想到,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皇帝近侍居然会对自己表达出这一种意思。而皇帝这次如此大手笔的赏赐,恐怕绝大部分的原因都是越太子的那一句话。
此时东宫的宫人们都在兴奋的讨论这些赏赐下来的物件有多么的贵重。宋卿刚开始来东宫就被调到了太子身边,也不是没有惹人妒忌的,但是宋卿的起点太高,背后有顾彦池撑腰,又与萧川宁南王世子等人交好这些东西都是寻常的宫人怎么努力都努力不来的。
对于一个一开始就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那样难以企及的高度会让人丧失与之比较的勇气。于是那些嫉妒和泛酸的心理在宋卿一次次证明自己与他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时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敬仰和崇拜。
原本,身为东宫的宫人,是仅低于皇帝身边的宫人的,基本上在宫内就是横着走的存在,但是由于太子太过“低调”,导致他们这些宫人也不得不“低调”,而在宫里低调的下场就是看人脸色,被人踩在脚底下。
而在这次狩猎之后,无论是越太子放言,还是齐皇帝大肆封赏都让东宫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也让他们这些东宫的宫人觉得与有荣焉。
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跟过年似得。
宋卿无意间扫到了那座半人高的红珊瑚边有人正偷偷的看她,定睛一看,却是那个她刚进东宫时照顾过她的小胖子阿喜,正偷偷的看她,见她看过去,又慌忙把目光转到了红珊瑚上,整个人像是只受惊的兔子。
宋卿正想走过去同他说几句话就被期风拉住了:“哎,你去哪儿啊,你得看着他们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库里去啊。到时候少了一件我可赔不起啊。”
宋卿再去看,阿喜已经不见踪影了。
名册上登记的物件有百余件,件件都是名品。加起来价值何止万金?但是都不如赏的那黄金千两来的让宋卿高兴,在这宫里,真是处处都要打点,自己一直靠着顾彦池给的银子撑着,这会儿有了种成为暴发户的感觉了。
询问了元公公的意思之后宋卿分出了一小部分散给了东宫里其他的宫人。每个人分到手的,是整整一年的月例钱了,东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到让外面那些听说了的宫人十分眼热。
宋卿的住处也搬到了元公公隔壁的一间屋子,不用与期风盼雨共处一室了。虽然期风盼雨都是太监,但是宋卿心理上还是有些别扭的,现在分了单间宋卿心里高兴地很。
高兴之余,宋卿想起了自己刚入东宫时照顾自己的阿喜,她很喜欢他,她来到太子身边已经快五个月了,东宫很大,她又是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竟然是一次也没有见过。便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让太子把他调到身边来。
体恤到宋卿身上的纱布都还没拆,就没让宋卿跟着去上朝。
宋卿正在给太子寝殿的八哥喂食,喂到一半就有一名少女宫人匆匆来报:“青公公!大事不好了!阿喜、阿喜出事了!”此时期风随着太子上朝去了,元公公去了敬事房,她没办法只能找到宋卿。
宋卿心里咯噔一声,看向了她:“怎么回事?把事情说清楚。”
“刚才粟央宫派人来说,阿喜手脚不干净偷了粟贵妃的玉簪,被扣下了。那粟央宫的嬷嬷说、说是让殿下亲自去领人。还说要是殿下午时没有赶到就要将阿喜杖毙了!有人先禀告了盼雨公公,盼雨公公带了人赶去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这宫人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十分清秀可人,应该是十分喜爱阿喜,此时急的眼眶都红了:“阿喜他虽然年纪小,但绝对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是绝对不会拿贵妃娘娘的玉簪的。青公公,这下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去将殿下请回来?”
宋卿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到东宫四个多月,自然知道因为太子的“不作为”东宫的宫人过得是怎样委曲求全的日子。此时东宫刚刚才得了皇帝赏赐,立刻就有人来砸场子,这是有人存心要探一探东宫现在的底了。宋卿正愁没有因由发作,倒没想到有人直接送上门来了,她冷笑道:“殿下乃东宫太子,将来也是齐国的君王!我倒要看看,粟央宫有多大的脸面,竟然敢对东宫太子呼来喝去”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秀儿。”那宫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莫名的觉得一向好脾气笑眯眯的青公公突然变得可怕起来。
“很好,秀儿,你现在立即帮我以殿下之令召集东宫中所有的东宫卫,还有各殿宫人到这来!”
“啊?是、是!”秀儿立刻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宋卿将手中的饲料尽数丢进八哥的食盒里,然后看着笼子里的八哥道:“你的主子不在,我今天就要做一回狐假虎威的狐狸了。”
宋卿看着殿前乌压压的人头时,心中就像是有一条暖流流过,他们用那样殷切而盼望的目光望着自己,好像自己是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
“各位。想必各位都知道,我们的太子殿下是一名宽厚的主子,就因为这种宽厚,让别的宫的人认为我们东宫懦弱无能!软弱可欺!今日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接连扣下我东宫宫人!甚至连盼雨,他们也敢在不通过殿下的情况把他强行押在粟央宫!竟敢放言让殿下亲自上门!视东宫如无物!就连太子殿下也不放在眼中!他今日敢动阿喜,盼雨!那么他日,谁敢担保我们这里的人不是下一个?!”
宋卿眼神冷冽,声音充满了坚定的力量:“今日之事,与殿下无关!与东宫无关!只是我宋卿个人!若有责罚,我宋卿一人承担!绝不祸连东宫!祸连他人!若愿从者!请往前!”
听说不是太子的意思,在场大部分人都动摇了,宋卿虽然风头正盛,但毕竟也还是个奴才,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一定真能承担下那么大的罪责,当下就有些人迟疑了。
与此相反的,大部分的东宫卫甚至都没有四处张望,只是注视着宋卿,坚定的往前一步。
那名叫秀儿的宫人白皙的脸庞涨的通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此时正充满着激动看着宋卿,她是唯一一名站出来的女宫人。
又有几名宫人一咬牙站了出来。
最后站出来的,东宫卫四十人,绝大部分都是跟随太子秋猎的。宫人七十四人,也全都是东宫主殿的宫人。
宋卿微笑起来,此时才说道:“此番无论成败,等我们回来,仓库内陛下赏赐之物,无论贵重,任君挑选!”
全场哗然!
那些鼓起勇气站出来的宫人此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训练有素的东宫卫都被惊呆了,此时全都惊愕万分的盯着宋卿。半天才回过神来,全都被激动涨红了脸,大声应和:“是!谢青公公赏!”
那些选择退缩,刚刚走到殿门口的宫人们也都惊呆了,全都震惊的回过头来,等到确认自己不是听错了的时候简直连肠子都快悔青了!
“这个宋青,莫不是疯了不成?!”
“那可是陛下御赐之物!不说价值!这份荣耀就是不得了的啊!”
“就是随便给我一件我这一生就不愁吃穿了啊!”
“就算是宫里的主子们也没有这么大方啊!”
“这个宋青真的是发疯了!跟粟贵妃对着干有什么好处!还要贴上那么多的贵重之物!”
说到最后简直要捶胸顿足了。
也有人冷眼旁观:“你们且看他现在如此张狂,待得大祸临头,你看他还有没有命享用那些恩赐。”
听了这句话,那些宫人总算是得了一些安慰,但是又有人转念想起宋卿说的无论成败都会有份,但是他们实在是不敢再想了,再想下去只怕他们后半辈子都要在错过了可能是他们这辈子中掉的最大的一个馅饼的悔恨中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