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最完美的人也不能摆脱人的基本困境。人既是被创造的,又是天使般的;既是强大的,又是软弱的;既是无限的,又是有限的;既是动物性的,又是超动物的;既是成熟的,又是幼稚的;既是畏惧的,又是勇敢的;既是前进的,又是倒退的;既是向往完善的,又是害怕完善的;既是一个可怜虫,又是一名英雄。这就是存在主义者力图向我们讲明的事情。
我们应该赞同他们的看法,因为对于任何心理动力的和心理治疗的最终体系来说,这个基本困境是首要问题的两难困境和它的辩证法,而且对于我们是适用的,对于任何自然主义价值论来说,它也是基本的问题。
然而,对于抛弃已达3000年之久的、在亚里士多德逻辑学模式之内的、二歧式的割裂和分离习惯(“A和非A彼此是完全不同的,你可以选择这个或者那个,但是你不可能具有二者”)来说,它是极端重要甚至是关键性的。尽管有困难,我们还是要学会整体论的思考,放弃原子论的思考。
所有这些“对立面”,实际上是层次整合的,特别是在比较健康的人身上,更是如此。而且,摆脱二歧式和割裂,使表面上不可调合的对立面趋向整合,也是治疗的正当目标之一。我们的天使般的品质依赖而且要求我们的动物性品质。我们的成人性不仅不应该抛弃孩子气,而且还应包含它的优良价值,它是在它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高级价值和低级价值是以层次方式整合在一起的。
从某种程度来看,价值是由我们在自己的内部发现的。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价值也是人自己创造和选择的。发现并不是获得我们借以生活的价值的唯一方法。自我探索发现某种单一的东西,手指只指向一个方向,需要只能用一种方式满足,这是很愚蠢的看法。
几乎所有需要、智能和天才,都能够以多种多样的方式满足。虽然这种变式是有限的,但是,它仍然是多样化的。天生的运动员,有许多运动项目可供他选择。爱的需要可以由许多人中的任何一个人,而且是以多样化的方式给予满足。天才的音乐家,单簧管可以给他带来快乐,长笛也一样能给他带来了快乐。一个有杰出智慧的人,对于做一名生物学家、化学家或者心理学家,满足的程度可能是相同的。对于任何有良好意愿的人来说,有极其多样的事业和职务,能把同样的满足奉献给他。
也许我们可以说,人性的这种内部结构是柔性的而不是硬性的;或者说,人性的内部结构可以沿着某一特定方向生长,也可以沿着多种方向共同成长。
尽管一位优秀的测验学家或治疗专家,很快就能以一般的方式发现一个人的天才、智能和需要是什么,并能给他颇为恰当的职业指导等等,不过,选择和拒绝的问题仍然不可避免。
此外,当成长中的人朦胧地看到一系列命运,他在其中可以依据机会并按照文化的赞许或谴责进行选择时,当他逐渐把自己献身于选择时,自我制造和自我创造的问题就出现了。例如,医疗事业、纪律、艰苦劳动、延迟愉快、强制自己、铸造和训练自己,这一切都变成必需的了。不管医生是如何热爱他的工作,为了成为医生,他还是有那种必需忍受的、不合意的工作要做。
经过成为一名医生来自我实现,这意味着成为一名好的医生,而不是一名差的医生。这个理想,肯定部分是由他自己创造的,部分是由文化赋予他的,部分是在他内部发现的。他想象一名好医生应该成为什么样子,这一点是有决定作用的,像他自己的天才、智能和需要有决定作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