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又笑着看敏,“你这獠子今夜又要去哪鬼混?”
敏笑着说:“去启华殿如何?”
“算了,嫣儿高攀不起。还是留在拂莲殿吧!”嫣儿笑着说,摩挲着小腹。
“妹妹可是抬举了,如今七郎可不同往日,还是去慰问功臣的小姨子吧!”如梦苦笑道。
敏想着雪怀着孩子,又与苏美人相处尴尬。虽然如梦嫣儿嘴上将自己推到安仁殿,但心中也是千百个不愿意,笑着说:“你们两个醋坛子何必推让?”
“谁怜团扇妾,独坐怨秋风?”嫣儿笑着说。
“秋风能再热,团扇不辞劳。”如梦也笑着说。
“姐姐才学渊博,原来喜欢吟诵龙阳癖诗人所作的诗句?可别把我小木犀带坏了。”嫣儿笑出声。
如梦羞红着脸,破口大骂:“你这个花子,宫中谁人不知就你博览群书?何必拿着你的才学羞辱我的无知?”
“花子也是野史轶闻看多了,叫你少看些杂书,这些混帐话,可把你姐姐羞红了脸。”敏大笑。
“好了好了,姐姐何必害羞呢?”嫣儿笑着说:“话已出口,可悔不得。”
“花子甚狂!知道些细碎之言便如此猖狂,七郎你可要好好管教!”如梦笑着说。
“我可管不了他。”敏看着嫣儿,笑着说。
“罢了罢了,不逗你们了。”嫣儿笑着,径直走向门外,说:“夏花,我们走吧。”
“可愿带我一起?”敏笑着说。
“你?算了。”嫣儿回眸一笑,“留着保护姐姐吧!”
敏匆匆跑到她面前,笑着说:“你这花子为何近几日都躲着我?你又要冷我吗?”
“是呀!”嫣儿笑着走了。
“我又做错了什么?”
敏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灯火阑珊处,他明白自己最近在朝堂上的动作太大,可杨复恭必除不可!可他又怎能明白嫣儿心中所想。
“夏花,今日多谢了。”嫣儿笑着说。
夏花看着步辇之上的嫣儿,笑着说:“夏花这条命是花娘娘捡回来的,花娘娘可劲使唤便是。”
“原以为淑妃和我一样……原来是我想太多。”嫣儿苦叹道,迎着秋风回启华殿了。
太阳依旧,人心已变。
“妹妹来得好早。”如梦笑着说。
“是姐姐起晚了。”嫣儿笑着问:“敏昨夜没在姐姐这里歇息吗?”
“他去了韦昭仪那。昨夜看着小木犀竟看到鸡鸣时分。”如梦笑着说。
“可怜我的孩子……”嫣儿苦笑道。
“嫣儿你这是怎么了?”如梦惊慌地看着她。
“姐姐可知太真红玉膏对孕妇有损?姐姐可知百家衣的蓝布上含有麝香?姐姐可知知秋已死?”嫣儿笑着看着她。
如梦被她问住了,她不敢问心无愧,只怪当初嫉妒熏心,确实起过害嫣儿的心思。可那知秋真是她派来的?
如梦看着嫣儿,说了句:“听我解释。”
嫣儿一脸不屑,和平常人一样。
“当时确实是姐姐我鬼迷了心窍,明知韦昭仪送来的红玉膏对孕妇有损也转赠给你,明知向德妃讨来的蓝布上有麝香也给了你。为什么?你与敏如胶似漆实在让我嫉妒!”如梦哭着说。
当嫉妒蒙蔽了双眼,良知智慧之类的美好品质也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布。
“嫉妒?便杀了我的孩子!”嫣儿抓住如梦的双臂,摇着她:“还算什么好姐妹呀?”说完便一把把她推出去。
如梦哭着,显得那么无知,那么无力,因为她确实做错了,只能委曲求全,只能一个人承受,为了护得孩子周全,为了保得七郎平安。
如梦匆忙站稳拉起嫣儿的手,哭着说:“求妹妹念在往日情分饶过姐姐!”
“今后别叫我妹妹,听着真叫人心寒,不,真叫人恶心!”嫣儿推开了如梦的手,冷冷一笑,“你以为弄死我的孩子你的孩子便能助你登上后位吗?如今阿爷仍掌大权,手下禁军随时都可以夺去你与你那孩子的性命!现如今我也不抬举你了,你便去敏那边退位让贤吧!”
嫣儿又是冷冷一笑,苦叹道:有时候女人的心机还是比不过男人手中的刀剑。你若再敢与我玩弄心计,便休怪阿爷刀下无情了!”
说完,嫣儿便径直走出拂莲殿。
“知秋!真的是你派来的?”如梦在后面哭着问。
嫣儿头也不回,便回去了,开始流着泪:“我以为淑妃真的是我的好姐妹,我以为敏真的是我的有情郎,我还打算为了他们与阿爷反目,我还信什么友情爱情能抵得过亲情……我真是一个笑话。”
可她没办法对敏发泄她的恨,对敏她有的只是无尽的爱和醋意。她知道说到底阿爷是错的,而敏是对的。
所以她决定,不管未来如何,敏如何,她还是要帮敏巩固权力。只有这样,大唐才能中兴,但这个前提就是除掉阿爷……在此之前,她还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握紧后宫。
嫣儿拭去眼角的泪水,笑着对高悬天际的太阳说:“你可知鸠占鹊巢?启华殿菊花开后百花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由我来打理这后宫的花草吧!”
三、让权
子衿从司宝库回来后,看见坐在地上哭的如梦,匆忙跑上前扶起她。
“娘子这是怎么了?”子衿慌张地说。
“子衿,我错了。”如梦啜泣着。
“娘子你何错之有呀!”子衿想扶起如梦,可是如梦还是坐着。
“子衿,我好苦呀!”如梦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哭。
“好娘子,有什么苦与我说便是,快起来吧。”子衿看着如梦大哭很是揪心。
“扶我去甘露殿吧。”如梦缓缓起身,拭去泪痕,看着子衿。
“是。”
如梦在前往甘露殿的路上想了很多,不是在为见到七郎后请罪而遣词造句,而是在为裕,敏,和自己的未来想了很多:我的孩子,强权之下,你可一定要愚钝点呀!若是太有才了,阿娘怕是没有能力护你周全了……我的七郎,若是嫣儿怒气未消,杨复恭定会向你问罪,他为了他女儿可是会拼尽一切的!已经移去了一个尚食局,自然不介意再移去一个拂莲殿,自然也不介意为甘露殿另谋新主。但愿嫣儿一如既往地爱你呀!……我?若七郎在我与嫣儿之间选择,他必然会选她而弃我,到时候,我的结局……
三两步就到了甘露殿,只见敏在殿内独酌,微醺。
“七郎,可别喝了。”如梦拿下他的酒杯,“酗酒伤身呀!”
“如梦,这是剑南道新进贡的烧春,你既梓州出身,便与我共饮此杯。”敏醉着,又拿起酒杯,笑着说。
“七郎为前朝诸事担忧,万望保重自身。”如梦夺了敏手上的烧春,一饮而尽。“七郎昨夜可见了韦昭仪?”
“嫣儿又冷了我,怎么还有心思去别处?”敏苦笑道。
如梦心里一振,更加清楚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又笑着说:“七郎,自从如梦有了裕,便无暇顾及后宫,求七郎为另后宫谋新主。”
“你可想清楚了?”敏狐疑,又添了一句,“你在前朝没有势力,若是连管理六宫的权力都没了,怕是会活的很艰辛。”
“有七郎在,我不怕。”如梦笑着说:“辜负了七郎的一番好意,实在罪过。”“如此你要将这权柄托付给谁?”敏笑着问。
“贤妃妹妹如何?”如梦笑着说:“也算是激励远方将士也好。”敏看着如梦,笑了笑,细想想又觉得不妥,若雪在人前走动,有孕一事便会如纸包火般……虽然嫣儿不爱权力,但若是不给她,杨复恭便是千万个不答应,“再想想吧!”
敏的心思如梦也能猜度个一星半点,让位贤妃总是会让他为难。
如梦看着敏又笑着说:“贤妃妹妹好静,怕是也治不住阖宫众人,不如就让嫣儿带头打理,贤妃妹妹与我在边上帮衬着可好?”
敏想了一会,如今制衡权力也唯有如此了,“那就给贤妃一个副后的虚名,摄六宫事的实权便托付给贵淑德三妃吧。”
“如梦愚钝,没有七郎般思虑周全。”如梦笑着,退下了。
一盏茶的功夫,四夫人分权之事已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没,安仁殿那位当上副后了!”“宫规之中妃嫔品级可没有副后这一品级吧?”“实打实掌权的还不是其余三夫人?”“贤妃就得个副后的虚名不甘心吗?”“人家姐夫以前叛过唐的!给她一个副后已是给足了面子。”“是呀!”
后宫女人就是闲的,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淑妃娘子为何要将权力分给她们?”“她有了孩子还怕什么?当然是要以悉心栽培太子为先了!”“那贵妃娘子肯吗?”“她们不是一向姐妹情深的吗?怎么不肯?”“再说,她不是还有她阿爷吗?”“就是让那个德妃捡了便宜!”“是呀,什么都没有还让她掌权。”“许是至尊为了拉拢她阿爷吧!”“杨郎君不比杜相公厉害?”“所以四个都不能放过,四个都要紧握呀!”“今后是要看四位夫人的脸色了。”“可不是,快回去备好礼吧!”
守一笑着走进安仁殿,笑着给寻冬行了大礼,笑着说:“娘子大喜!娘子大喜!”
“何喜之有?”后知后觉的寻冬懵了,和宫里其他人一样,猝不及防。
“妹妹你还不知道呀?街头巷尾怕是都传遍了,妹妹被封副后了呀!”苏美人对这次的人事变动很是满意。
寻冬一愣,细细思忖后又笑着说:“只是个虚名罢了。”
“也难得至尊想着。”苏美人笑着。
“是呀,大家可想着娘子了。”守一笑着添了一句,“这不,怕娘子辛苦,便让我送了些阿胶给娘子补补。”
“敏费心了。”寻冬笑着,唤来月饶。
月饶笑着看了守一一眼,接下了他手中的食盒,“甘露殿这么多内侍,至尊怎么就爱使唤你?”
守一也笑着看了月饶一眼,笑着说:“安仁殿也有这么多宫女,为何贤妃娘子就爱使唤你?”
月饶躲在贤妃后面,笑着说:“娘子乐意。”
“至尊也乐意。”守一笑着。
“你们两个,竟敢在副后面前打情骂俏。”苏美人微微一笑。
“奴知罪。”两个人齐齐行礼赔罪。
“姐姐你别吓唬他们了。”寻冬笑着说:“你们两个亲近也只能在这安仁殿,出了外面可得规矩些。”
“若得空,妹妹没准给你们求来对食的名分。”苏美人笑着说:“也算是寥解寂寞。”
“谁稀罕这田舍汉,娘子放心,我保证守身如玉,绝对不会招人闲话的。”月饶笑着道了个万福。
“我还不要你这田舍妇呢!”守一笑着说:“这些阿胶娘子先吃着,不够我再取些来。”
“守一费心了。”寻冬笑着说。
“如此守一便告退了。”守一笑着走出了安仁殿。
“月饶且去送送。”苏美人笑着说。
月饶红着脸,抱着食盒又去送守一去了。
“这两个冤家。”寻冬笑着说。
“但愿他们别闹出些事就好。”苏美人笑着。
“都是苦命人呀。”寻冬苦叹道。
“妹妹已是副后。也该为自己培植些势力了。”苏美人笑着说:“那淑妃与陈尚宫可勤快了!”
“找些人吧!总要守住自己的位子呀!”寻冬笑着说:“去叫崔太医来请脉吧。”
“是。”
守一月饶一路追逐打闹,不巧撞见了德妃。
“德妃娘子好。”守一月饶齐齐行礼。
“你们怎么到这千步廊来了?”德妃笑着说。
“守一奉至尊之命为贤妃娘子送些补品。”守一笑着说。
“都知道甘露殿与安仁殿亲近非凡,但不必途经这千步廊吧?”德妃细想想又笑着说。守一月饶一振。月饶遥望远方,廊腰缦回,若隐若现着嘉猷门,便笑着说:“娘子命我去掖庭局拿洗好的衣物,又见守一身强体壮,便一同使唤了他帮忙抬衣。”
“若如此,你带着食盒作甚。”德妃看着月饶。
“一心想着给娘子取衣服,竟忘了放下食盒。”月饶笑着:“奴愚钝。”
“德妃娘子,今夜大家临幸安仁殿,要去取的衣裳内有一件大家御赐的轻容襦裙那可是娘子今夜侍寝要穿的。”守一笑着开始说些胡话了。
“你这个不知羞的!这些混帐话若被至尊听了去,定没你好果子吃!”德妃红着脸说:“罢了罢了你们快去吧!耽误了可不好。”
“是。”看着他们两个嬉戏打闹,一个年少,一个未老,如此美好,德妃竟笑着脱口而出一句,“真是两小无猜。”细细想不对,她又狠狠笑道:“两小无猜。”
他们匆忙离开德妃,月饶拿着食盒,守一跑在前面。
“你这田舍汉,就不知道帮我拿一下食盒吗?”月饶笑着说。
“你这田舍妇,不是都在德妃娘子面前说你愚钝了吗?”守一笑着说:“这便是自食恶果。”
“你!”月饶将食盒重重推到守一身上,守一匆忙接住。月饶又笑着说:“田舍汉你这个不知羞的!大庭广众之下说些污言秽语。”
“是你自己心染尘埃!若不如此,怎能躲过德妃的盘问?”守一得意地说。
“戏要做足全套,你自己闯的祸自己也要收拾干净,今夜至尊临幸安仁殿,还有那件轻容襦裙都要给我备齐了,可别留下什么祸根!”
“是是是!”
德妃大摇大摆走进就日殿,一直笑着。
“姐姐好雅兴!”德妃看着韦昭仪磨墨,走近书案。
“大胆昭仪!见到娘子还不行礼?”坠兰笑着说,韦昭仪瞪了她一眼。
“算了算了,怎么能和无礼的市井泼妇计较这些呢?”德妃笑着说。
“娘子英明。”坠兰笑着说。
韦昭仪突然冷冷一笑,大笔一挥,墨汁一滴又一滴地打在德妃坠兰这主仆二人衣衫上,最后墨色染就了朵朵菊花。
这可让坠兰匆忙为主子擦拭墨迹,而德妃坠兰大失仪态,破口大骂:“你这田舍妇!可是作死?”
“德妃妹妹紧贴我这书案,墨水这没人性的,自然随处飞舞,也请德妃妹妹见谅。”韦昭仪笑着叉着手深深道了个万福。
“它没人性,你也没人性?”德妃笑着说:“既然如此,便让它与你融为一体,共俢人性吧!”
“你敢!”韦昭仪急了,坠兰匆忙将她压制住。
德妃笑着用一根玉指抬起了韦昭仪的下巴,“你以为我不敢吗?”韦昭仪挣扎了几下,坠兰笑着说:“昭仪请宽心,就日殿外已被宫人重重包围,没人打扰您与墨水结合的。”说着便抓起她的脸,扒开她的嘴,举起砚台,将这满砚台的水统统灌入韦昭仪的嘴里,等她咽下方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