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龙置之一笑说:“张老大的意思,是否怕我们双方鱼蚌相争,而让他们渔翁得利?”
张奇峰郑重地说:“八爷是聪明人,不须我说也会明白的。假使你和鲁胜德把事情闹开了,不但使他们有机可趁,而且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们这两方面啊!”
唐天龙仍然毫不在乎地说:“这个消息我也早已有所风闻,据说郑坤是得到了澳门方面的人支持,才野心勃勃地想发起这个组织的。不过,张老大放心,大可不必杞人忧天,九龙城里卧虎藏龙,谁也不服气谁,凭他郑坤和独眼龙赵旺才,要想在此地称雄,那还差得远。不是我说句狂话,连我都挨不上份,就更轮不到他们了!”
“当然!”张奇峰神色凝重地说:“话是不错,凭姓郑的和独眼龙,谁会卖他们的帐但有一点我们不能不顾虑到,那就是九龙城在外人心目中是块肥肉,垂涎的大有人在。如果他们只求达到目的,不择任何手段,当真勾结了红磡头和新界方面的人,将来引狼入室,只怕将造成不堪收拾的局面!”
朱正发忧形于色说:“张老大早些时就向我提起过这件事,由于未经证实,我也不敢乱放空气,唯恐万一没有这回事,只是空穴来风,消息由我这里传开了岂不责任重大?所以我一直闷在肚子里,不便告诉你,前几天你们双方发生冲突,我就耽心有人从中在挑火,因此不得不出面调解,希望你们不要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今晚我考虑再三,才决定把张老大请来,向你们当面把利害关系说明的!”
这两个人的年纪都已超过六十,凡事都比较老成持重,尤其这番话说的中肯,完全是在息事宁人,不希望双方把事态闹大,以致被人有机可趁。
唐天龙也听到风声,知道红磡码头和新界的那帮牛鬼蛇神,久已对九龙城这块“肥肉”垂涎欲滴,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染指。
如今他跟鲁胜德方面一旦发生火并,势必两败俱伤。万一郑坤和赵旺才妄想混水摸鱼,真把那两方面的人引进九龙城来,岂不成了引狼入室,后果就相当严重啦!
可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唐天龙要不争回这个面子,教他的一口气又怎能消呢?
常言说得好,打狗尚得看主人的面子,对方使他的手下连栽两次筋斗,似乎根本没把他这号人物看在眼里,那就难怪他忍无可忍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相骂无好言,相打无好拳,双方既然发生冲突,以致大打出手,谁又会手下留情?
反过来今天吃亏的是对方,人家还不是自认倒霉,谁教自己的手下不争气呀!
经不住这两位和事佬的苦口婆心相劝,唐天龙的怒气总算平息下来,不过他坚持表示:“回头鲁胜德来了,总得当面还出个交代,否则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张奇峰把胸脯一拍说:“八爷放心,这个由兄弟负责,回头绝对让鲁胜德当着我和正发老哥,向你郑重赔个罪就是!”
“不过……”朱正发正色地说:“天龙,我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有句话不得不说。鲁胜德也是场面上的人,回头人家来了,那是给了我的面子,大家最好点到为止,别使他过分难堪,弄得大家脸上都挂不住啊!”
唐天龙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他的劝告。
朱正发下了帖子,约定的时间是八点整,谁知等到了八点二十分,仍然未见鲁胜德的人影。
那家伙不知是故意相应不理,根本不卖他的帐,还是临时有事给耽搁住了。
但很明显的是,对方并没有把今晚的事放在心上,否则的话,即使不能来赴约,也该派人来打个招呼呀!
等到八点半钟,仍然毫无动静。
这一来,别说是当事人唐天龙了,就连出面调解的朱正发,也觉得对方太不给他面子了。
唐天龙不禁怒形于色说:“妈的!我看姓鲁的是不会来的了,我们何必在这里干等”
张奇峰仍然息事宁人地劝说:“再等一会儿吧,也许他临时有什么事……”
唐天龙怒哼一声说:“有个鬼的事!他明知我们等在这里,就算临时有事给耽搁了,也该派人先来打个招呼,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人不到,也不通知一声,这不明明是目中无人,根本没把我们看在眼里!”
朱正发也有些气愤地说:“想不到鲁胜德做事是如此差劲,实在未免太过分了!”
唐天龙更怒不可遏地说:“朱大叔,你已仁尽义至,尽到了心意。可是,姓鲁的并没有把你这位调解人看在眼里,我看你就干脆撤手别管这档子事吧!”
张奇峰唯恐朱正发听了唐天龙这番火上加油的话,当真撤手不管,甚至一气之下,也动起了肝火。
因此也忙不迭从中劝解,说好说歹地,才算使气氛缓和下来。
朱正发是调解人,而且张奇峰又是他出面请来权充和事佬的,他自然不能为了鲁胜德的未到而带头起哄。因此他提议说:“管他来不来,我们都不必等了,反正酒菜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张老大也是忙人,平时不容易请得到的。天龙,你也难得上我这里来走动,今晚既然来了,我们就藉此机会聚聚,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吧!”
其实他是想把张奇峰和唐天龙留住,假使鲁胜德迟一点还是赶来了,岂不是换回了自己的面子。
张奇峰在朱正发的极力挽留之下,自然是盛情难却,不好意思先行告辞的。
倒是唐天龙有股子拗劲儿,气犹未消的忿声说:“我看改天吧!我跟姓鲁的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他不敢来,难道我不敢找上他的门去”
张奇峰强自一笑说:“八爷,鲁胜德今晚不来,也许真有特殊原因,你又何必意气用事。等兄弟明天去一趟,从侧面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找他理论也不迟。如果他存心爽约,不给正发老哥这个面子,那时候别说你们二位了,就是兄弟也得出来说句公道话啦!”
朱正发把头点了点说:“张老大的话不错,我们就是要找他算账,也必须师出有名。同时,为了整个九龙城的未来命运,今晚我们难得聚在一起,也不妨藉这机会谈谈。如果最近的消息不是捕风捉影,而是确有其事,我们就应该未雨绸缪,在他们的计划未成事实之前,先商量出个对策来!”
唐天龙终于被说动了,勉强留了下来。
他们这三个人,在九龙城里都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其中当然是以唐天龙的实力最雄厚。
为了彼此切身的利害关系,他们一面吃喝,一面讨论,话题已由鲁胜德转到了另一方面。那就是耽心郑坤和赵旺才这两个家伙,当真引狼入室,把红磡码头和新界的那帮人弄进九龙城来。
目前九龙城里虽是各成一派,彼此分庭抗礼,谁也不卖谁的帐。但至少仍以唐天龙的人多势众,比其他方面的人神气些。
如果郑坤和赵旺才这两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不顾后果的把那两方面的人找来助阵,真想搞什么争权夺利的组织,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唐天龙。
一旦成为事实,他是绝不甘屈居人下的,那时红磡码及新界的势力已渗入了九龙城,甚至喧宾夺主,控制了郑坤和赵旺才,还会有他唐天龙的立足之地?
因此,他们商讨的结果,决定密切注意这两方面的动态及发展,必要时将不惜动用武力,来个先发制人,绝不能坐视这件事成为事实!
他们一直商谈到深夜,结果鲁胜德是始终没来赴约,也没派人来打招呼。
张奇峰先告辞了,唐天龙随即也离开了“太平庄”,带着几分醉意,由几名大汉护送打道回府。
回到打鼓领道的住处,他摆的谱可不小,几个女仆一见到老爷子回来,就忙不迭一齐前来侍候,倒茶的,脱鞋的,替他宽衣的,准备烟具的,忙了个团团转。
唐天龙的年纪已五十开外,结发的妻子前几年才病故。这家伙老婆一死,竟公然把两个姨太太接回了家来同住在一起。
这是一对亲姐妹,大的叫胡妲丽,小的叫胡妲娜,自然能相安无事,不致发生争宠的纠纷。
他们如同唐天龙的俎上之肉,对这位八爷非常敬畏,今晚他出去了,没回来她们就不敢先睡。
在楼上一听他回家了,她们就赶紧双双下来亲自侍候,唯恐女仆们不称老爷子的心意。
这两姊妙的年龄均不到三十岁,姿色也相当不错,可惜红颜薄命,让唐天龙这家伙一箭双雕,好比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谁教她们投错了娘胎,偏偏父亲胡永福是唐天龙的手下
胡永福早年丧妻,胜下只有这两上女儿相依为命,可是他在唐天龙手下又是个无足轻重的起码角色。偏又嗜酒好赌,而且每酒必醉,逢赌必输,以致债台高筑。
两个女儿到了十七八岁,长得婷婷玉立,为了替父亲还债,只好双双下海当了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