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杰忿声说:“姓高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大概已经获悉我们查出线索,知道他喜欢寻花问柳,常在风月场中鬼混。所以一得到风声,推想我们遍查各处,很可能查到这里来。虽然他不但早已改名换姓,并且连脸部也动过手术,完全改头换面过了,如今已没有人知道他当年的身分。但他身上有个胎记,可能因为面积太大,无法动手术除掉。这个胎记的部位在小腹以下,只有脱了衣服才能看到,我们要凭这个去查自然不容易。可是跟他接触过的女人,必然会发现这个秘密。如果他不怕被人由于这点而查明他现在的身分,当然不必担心了……”
马大姐忽然若有所悟地接口说:“不错!姓高的来这里前后已经有好几年了,但他每次都是深更半夜来的,并且除了戴小姐和接近他的两个女的之外,连我都从来没见过他一面。昨晚他打电话来,就指定了要她们三个人去呢!”
罗文杰接下去说:“就因为他怕我们查到这里来,一问她们是否曾接近身上有胎记的客人,再要她们形容出他的身材和面貌,很容易就查出他是谁了。因此,他为了本身的安全,就不得不向她们下毒手。如果这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其他人见过他,恐怕也同样难脱毒手!”
马大姐顿吃一惊说:“这样看来,看门的老李也凶多吉少啦!”
“看门的也失踪了?”罗文杰问。
马大姐点点头说:“他是今晚才失踪的……但我不明白,姓高的怎么知道你们会根据那胎记查寻他呢?”
罗文杰回答说:“前两天他想把知道他当年身分,以及身上这个秘密胎记的母女一起杀了灭口。但他的毒计未能得逞,大概也料到那女人于心不甘,将会说出这个秘密作为报复的。同时,我们在抓住那些职业打手时,曾当场逼他们脱掉衣服检查,连所有被击毙的尸体也查了。事后我们放掉了侥幸未死的家伙,他们回去把情形一告诉姓高的,他还不会想到这一点吗?这次他们又雇的是那批人,可惜我们得到消息已经迟了一步,否则她们可能会逃过这悲惨的命运了……”
马大姐问:“姓高的究竟是什么人?”
罗文杰忿声说:“他就是当年在‘大吉祥赌场’出事的那夜,当场抓住假骰子的洪阿凯!”
马大姐茫然摇摇头说:“那我倒没有见过这个人,只是听说那个人姓洪……”
罗文杰断然说:“现在他也不见得姓高!”
马大姐又追问:“你说戴小姐她们已遭了毒手,这消息是怎么知道的?”
罗文杰为了使这女人深信不疑,于是便将今晚跟踪到“爱神夜总会”的情形,以及发现纸盒内装着六只割下的女人耳朵,毫不隐瞒地说了出来。
最后他更强调说:“如果你不相信,六只耳朵还在我们那里,随时可以送来给你看,大概你总能认得出吧!”
马大姐沉思了片刻,忽然忿声说:“曹大盛自己亲口答应替我去查寻她们下落的,又带咪咪去找过那部车子了。为什么明知她们已遭毒手,却不告诉我,还故意骗我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带咪咪出去继续找呢?”
罗文杰不屑地冷笑一声,遂问:“你知道他刚才在这里,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走?”
“这……”马大姐茫然说:“为什么?”
罗文杰毫不保留地说:“告诉你吧!他以为我们是那批职业打手呢!”
马大姐怔了怔说:“这没有什么不对呀!我也因为以为你们是那方面的人,才把你们交给他带走的啊!”
罗文杰冷笑一声说:“那他为什么把我们放了?”
“你向他说明了真正身分?”马大姐问。
罗文杰哈哈大笑说:“我还不至于笨到这种程度,他要知道我是谁的话,非但不会放我,说不定还要杀我灭口呢!”
马大姐终于听出了眉目,不禁惊怒交加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他不但没存心帮助我,还暗地里跟那批家伙一鼻孔出气!”
“你总算想通了!”罗文杰郑重地说:“我之所以决定再来见你,就是要你知道这一切。同时,听姓曹的口气,咪咪大概也受了他的威胁,即使那部车子开到大门口来,她也绝不敢指认的!”
“真的?”马大姐气得涨红了脸,满腔的怒火似将爆发出来。
罗文杰索性把曹大盛带他们到赌场,以及两兄弟说的那番话,全部告诉了这女人。
马大姐听完,脸色由红而变成苍白,最后终于成了铁青!
她突然怒不可遏地恨声说:“好哇!我姓马的可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当年‘大吉祥’出了事,胡三麻子没地方容身,带着两个女儿跑来找我,我好心好意安排他们父女三个在大牌坊去避风头。别的都不说了,就看在胡娇娇过去也受过我好处的份上,今天我有点事求他曹大宏帮忙了,他们兄弟俩也不该这样对我呀!”
罗文杰冷静地分析说:“他们这倒不一定是对付你,而是姓褚的找上了他们,可能是互相勾结,在向姓洪的打什么主意。既然彼此有利害关系,下手的又是姓褚的人,曹家两兄弟自然只能敷衍你,绝不可能真为你去办事啦!”
“姓褚的是谁?”马大姐追问。
罗文杰回答说:“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姓褚的就是那批职业打手的头子。我们也没见过那家伙,只打听出他叫褚万全,你知道这个人吗?”
马大姐想了想说:“听是听说过,据说那家伙是个神秘人物,连他自己的手下,除了少数几个心腹之外,谁也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就是发号施令的时候,脸上也都戴着套住整个头部,只露出两个眼洞的黑布面罩呢!”
罗文杰“哦?”了一声,诧异地说:“那就怪了,听曹大盛的口气,好像他们今天曾跟褚万全见过面了……”但他忽然间想到,既然没人见过褚万全,而那家伙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如果有事必须亲自跟那兄弟俩当面谈,只要派个心腹的手下作替身,代替他身往,对方又怎能分辨得出是不是他本人呢?
马大姐忽然把眉一皱,忧形于色地说:“罗先生,现在你看这件事我应该怎么办?”
罗文杰坦率地说:“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戴小姐她们已经遭了毒手,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你怕惹姓褚的那帮匪徒,愿意不了了之,那自然另当别论。我们也不能为你出头……”
马大姐不甘心地说:“没那么简单,人命关天,澳门又不是没有法律的,哪能让他们随便杀人!”
罗文杰摇摇头,苦笑说:“报案恐怕也没多大用,他们干这一行的,手法都很干净利落,绝不会留下犯罪的痕迹。无凭无据,要想把他们绳之于法,实在很难办到。何况‘姓高的’没有其他人见过,即使明知他就是当年的洪阿凯,也不容易查明他现在的身分啊!”
马大姐气愤地说:“我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呀!”
罗文杰趁机怂恿说:“打蛇要打在致命的要害,只有查出‘姓高的’,才能逼他咬出那批亡命之徒。如果马大姐愿意跟我们站在一起,我倒有个主意……”
马大姐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主意?”
罗文杰来这里之前,早已胸有成竹,心知这女人绝不会轻易善罢罢休的。而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敢突然御除下脸上的化装,恢复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这一招,主要是让马大姐知道他的身分,明白他的目的只在查明当年的罪魁祸首,而绝不会故意找“香怡馆”的麻烦。
如果他不表明身分,而让马大姐把他当作了褚万全方面的人,以为他是混进这里来卧底的。彼此站在敌对的立场,情形自然完全不同了。
因此他更表明态度说:“戴小姐她们遭此不幸,我们也有责任,因为‘姓高的’是怕我们来这里查明他的身分,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洪阿凯,所以才向她们下毒手的。现在戴小姐她们等于是为我们的事而死,在道义上我们也绝不能不闻不问。目前我们必须来个疑兵之计,使洪阿凯别以为杀死了戴小姐她们三个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定要使他做贼心虚,再去雇用褚万全方面向其他人下手……”
马大姐打断了他的话问:“你说的其他人是谁?”
罗文杰直截了当地说:“一个是咪咪,另一个就是你!”
“我?”马大姐惊诧地问:“为什么让他们向我下手?”
罗文杰一脸老谋深算的神气说:“咪咪只能指认出昨晚来接戴小姐她们的那部车子,其实不要说不容易找,即使找到了,也只能查明下手的是那批职业打手,对‘姓高的’并没有威胁,仅是褚万全可能想杀她灭口。尤其曹大盛就算不告诉他,三楼趁乱溜走的家伙,一定是他的人,回去自然会告诉褚万全这里的情形了。如果不出我所料,这一两天之内,他们就会来向咪咪下手的。但我们根本不需咪咪指认那部车子,早已知道是谁干的了,只是必须设法顾到她的安全。至于要诱使‘姓高的’上钩,就得以你作铒了。我们不妨故意放出风去,让他们知道戴小姐她们在出事之前,曾把‘姓高的’一切告诉过你。这样一来,‘姓高的’势必再花钱雇褚万全的手下来向你下手。而现在据我刚才听曹大盛他们的口气,似乎正在跟褚万全勾结,打着‘姓高的’什么歪主意。照情形看,很可能是想查明他的身分,好好敲他一笔。假使真是这么回事,正好给了我们个现成的机会,如果‘姓高的’要向你下手,就得跟褚万全接头,让他们有机会接触。一旦查明那家伙的身分,岂不省了我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