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夜明珠到她床头,萧元没急着叫醒她,蹲在床边,偷偷地看。
光线昏暗,她肌肤的白皙莹润不显,但眉目如画,宁静美丽。
怎么叫醒她?
想到家里的黄莺鸟,萧元玩心上来,伸手去捏她秀挺的鼻头。
睡梦里的谢澜音突然觉得难受,鼻子不通气了,憋久了,她本能地张开嘴,深吸了口气,做这个动作时,忽的就醒了,才睁开眼睛,捏她鼻子的手迅速挪到了她嘴上。
“是我。”她瞪大了眼睛,萧元及时出声道,“听说你落水了,我来看看。”
目光语气都十分地温柔,怕吓坏了她。
谢澜音盯着突然靠近的男人,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
萧元试探着松开手。
“我没事,你马上走。”恢复了自由,谢澜音仰头看看,迅速攥住那颗照亮的夜明珠递给他,冷声逐客。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来,她都不欢迎,随随便便闯她的闺房,他把她当什么了?
她手太小,夜明珠的光亮从指缝漏了出来,照清楚了她紧皱的眉头。
做了不合规矩的事,萧元本就心虚,被她这样一训,他就顺势接过夜明珠,包好收进怀里。
房间彻底黑了下来,不用担心身体暴露,谢澜音松了口气,可是没听到他离去,她又提起了心。到底还是怕他,谢澜音想了想,缓和语气道:“袁公子,我上午不小心落水,沈妙提议去梅阁,我想先去看看,可我姐姐说沈妙可能不怀好意,便没有去。”
他最想知道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谈及正事,萧元镇定了些,照旧蹲着与她说话,“即便去了,她身边有沈捷的心腹,恐怕也不会让她露面。澜音你听我的,我让你动手的时候你努力做好便是,其它的不必你费心,我怕你出事。”
他喊她小名倒是越来越顺口了,谢澜音听着别扭,望着黑漆漆的床顶道:“请袁公子自重,别再那样唤我。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后绝不会擅作主张,好了,你走吧。”
萧元是得了“高人”提点过来的,但想的是一回事,真正用起来又是一回事,她冷冰冰,他一下子不懂该怎么死缠烂打,盯着她模糊的身影瞧了会儿,决定还是先听她的,“好,那我走了,月中沈捷可能会带严姨娘出府,我会提前两晚过来,知会你准备,东西,出手前我再交给你。”
“好。”谢澜音痛快应道。
她小气巴拉,不肯多说些话给他听,萧元突然又舍不得走了,悄悄将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你,看过郎中了吗?”
谢澜音听出他声音近了,攥了攥被褥,忍住脾气道:“看过了,什么事都没有,袁公子请回。”
她不停地撵他,萧元面子上过不去,摸出袖口的东西道:“我身边有人懂医理,说吃了这个对身体有好处,我放床边上了,你记得拿,告辞。”
说着放下东西,站了起来。
谢澜音怎会收他的东西,扭头道:“我不要,你拿走……”
屡次被拒绝,萧元的脾气也上来了,居高临下盯着床上的黑影,“你不要,我便一夜不走。”
他突然霸道起来,谢澜音怔住,拿不准他话中真假。
“要不要?”她不回答,萧元直接坐到了床上,倒记得往后挪挪,免得压到礼物。
他来真格的,谢澜音迫于形势,咬咬唇,闷闷地嗯了声,只求他快走。
萧元不想听她嗯,又问了一遍,“到底要不要?说话。”
谢澜音气得不行,却不得不开口,攥着被子说了个“要”。
那声音娇娇可爱,萧元满意了,伸手要摸她脑袋,她听到动静逃窜般往里躲。萧元手停在半空,顿了顿,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握拳离去。
谢澜音紧张地听,确定他真的走了,她才慢慢坐了起来。
呆坐半晌,谢澜音摇摇头,懒得再想他古怪的举止,摸索着去碰他强送的礼物。
摸到了,拇指大小的东西,有点圆又有点瘪,好几个。
谢澜音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他大半夜送这样的礼,犹豫片刻,试探着放到嘴里,一咬,果然是甜的。
想到他霸道地非要她收,谢澜音莫名想笑。
早知只是几颗枣,她何必与他浪费唇舌?
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谢澜音笑了会儿,继续嚼。
都咬了一口了,不吃更不好藏。
天微微亮,谢澜音趴在床上,拨弄床头的六个干枣玩。
她知道,红枣养气补血,可是对落水受寒有用吗?
他又为何偏偏送了七颗?
是随便抓了一把,还是仔细数过的?
想象男人坐在桌子前数枣的样子,谢澜音轻轻咬了咬嘴唇。
或许他真的有点喜欢她?
毕竟如果只是为了哄她好好帮他做事,他应该会选贵重的礼物拉拢她,而不是这种几文钱的东西。
趁鹦哥桑枝进来服侍前,谢澜音用帕子将几颗枣包了起来,藏好了,让鹦哥去端些干枣来。
干枣厨房就有,鹦哥很快去而复返,还体贴地劝谢澜音:“一大早吃太甜的容易腻,姑娘少吃几颗吧。”
谢澜音点点头,让她们都下去,她关好屋门,再翻出帕子,将六颗枣往盘子里放,放好了,却发现萧元送他的那几颗个头特别大,而且更加圆润,一看就不是同一个筐里抓出来的。
谢澜音不知为何想笑。
然后一口气将六个大枣都吃了,免得让丫鬟们瞧出不对。
甜的吃多了,早饭时谢澜音只喝了一碗香菇粥,没有动碟子里的豆沙包。
饭后她照旧去大表嫂那边逗表侄女,待到绒绒困了要睡觉,谢澜音告辞往回走,才到邀月阁院门前,蒋氏派小丫鬟来请她,说是孟氏母女来探望她了。
谢澜音只好朝母亲那边拐去,路上暗暗思量。
昨日她只想着去梅阁探情况,其他的没上心,听姐姐提醒后,也觉得沈妙有点不对劲儿。换成自己父亲有妾室,她巴不得永远看不到那个姨娘,怎么会主动把客人往那边请?除非是特别严重的伤,需要及时清理。
沈妙到底要做什么,她们娘仨不清楚,但这个侯府贵女,是不必真心相交了。
香园上房,沈妙站在孟氏身边,瞥见谢澜音转了进来,她快步迎了上去,拉着谢澜音手仔细打量一番,高兴地道:“太好了,澜音没事,我总算松了口气,你不知道昨晚我担心了多久,就怕连累你病了。”
“哪有那么金贵啊,妙妙太小瞧我了。”谢澜音虚以委蛇的本领也不错,笑着陪她客套。
两个小姑娘分别回了母亲身旁坐下。
孟氏看看门口,好奇问蒋氏:“澜桥怎么不在?”
蒋氏笑了笑,“去铺子里了,今日行舟的铺子新来了一批古玩,她非要跟着过去见见世面。”
孟氏心中不屑,嘴上却夸谢澜桥有本事,连古玩都懂。
母亲话音落了,沈妙热络地邀请谢澜音,“澜音,后天我想去郊外跑马,上次说好了一起的,那我到时候来你家找你?”
谢澜音不想陪她了,装作刚要答应又忽的想起什么般,遗憾地道:“昨晚三表哥说初十陪我去大慈恩寺上香的……”
“没事儿,那十一如何?”沈妙期待地望着她,仿佛真的特别想与谢澜音一起跑马,愿意等到谢澜音有空。
沈家是陕西的地头蛇,谢澜音又要做一件露馅儿后会略微得罪沈捷的事,此时沈妙再三相请,谢澜音不好表现出太明显的疏离,就露出个庆幸的笑,“好啊,你都带谁去?我想叫上我三表哥一起,我骑马是他教的,有他在旁边我才敢骑。”
蒋氏点点头,看着两个小姑娘道:“就你们俩去,我们也不放心。”
沈妙看了母亲一眼,笑着道:“嗯,我也叫大哥陪我。”
叫上又如何,男女有别,兄长们总不会一直跟着她,她自有办法让谢澜音出丑。
女儿答应的痛快,孟氏想了想,转瞬便计上心头。
届时她让长子把幺子也带上,那么长子得照顾弟弟,就没心思招惹谢澜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