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萧桓原本事不关己的敛眸静坐,一抬头见到自家媳妇慢悠悠的从外面晃进来了,立即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赞同,道:“不是说要你好好在帐子里歇着的吗?”
说罢,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后面跟进来的俩丫头。
“我听说了太子的事,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沈承君弯了弯唇角,由着萧桓将她带到刚才他坐得位置前,给昭德帝行礼问安。
昭德帝见来的人是沈承君,脸色也略微缓和了些:“君丫头下午才受了伤,这会儿跑这一趟,身体可受得住?”
“只是小伤,并无大碍。”沈承君规规矩矩的回道。
“小伤也要好好调养,不可大意。”昭德帝点了点头,一脸欣慰道:“你这丫头也算有心,走吧,随朕进去看看太子。”
说完,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起身。
“可不是有心嘛,以安平王妃同太子的情分,想来王妃也是一定要过来看看的,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啊。”一旁的闵后冷哼了声,有些不情愿的跟着站了起来。
若刚才进来的人换一个,陛下肯定要狠狠处置,偏这个沈家的丫头是个例外,这些年来,沈家在陛下面前的例外,实在是太多了。
沈承君冷笑一声,对闵后这种时不时的来找麻烦,她已经习惯了。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三皇嫂幼时多受太子皇兄的照顾,多年来早已如同亲生兄妹,就好像先皇后去世后,太子皇兄也曾养在皇后娘娘名下多年,受娘娘多年照拂,到如今,何尝不是如亲生母子一般呢。”
沈承君倒是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帮自己说话,不由得抬眸看了过去,结果一下子就愣住了。
“萧、萧慎?”眼前这个脸肿的像猪头,顶着一双乌青的熊猫眼的家伙,若非是他开口说话,沈承君压根也没看出这还是曾经妖冶风流的天家九皇子呢。
“三皇嫂。”看到沈承君望过来的目光,天家九皇子自认为露出了善意又迷倒众生的微笑,然而,在他那张色彩斑斓的脸上,实在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直视。
这时,站在沈承君背后的萧桓冷冷的哼了一声,只见美貌而又智慧的九殿下嘴角一个抽搐,脸上讨好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沈承君默默的向后靠了靠,后背倚在了萧桓的胸前,压低了声音问他:“喂,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虽说因为路绮霜的事,沈承君颇有几分看不上萧慎,但瞧见他此刻被揍得亲妈都不一定认识了,又觉得这厮挺背的。
“松松筋骨而已。”萧桓抬手在沈承君的后背上给她顺了顺气,淡淡道。
沈承君干笑了一声,不去继续讨论自家王爷松得一手好筋骨,随着昭德帝绕过屏风,抻着脖子往里看了看,蹙眉:“太子究竟情况如何?是人为还是意外?
“不乐观,当时陪同的內侍不少,洛祁跟老九都在场,人为的可能性不大。”
萧桓原本没打算进去,萧睿的事儿他一贯懒得沾边儿,但是既然自家媳妇儿想看,他肯定是去哪儿都愿意陪着。
“九皇子也在?他当时不在绮霜这边,是因为去了赛马?”沈承君一怔,她先前让冬夏去探听萧慎的行踪,结果紧跟着自己就受了伤,冬夏自然而然就把这件事给丢到脑袋后面去了。
“我们当时是因为听说他在陛下这边,才换了衣服就赶过来的。”
“那大约是错过了吧。”萧桓想了想道:“倾容郡主的确提出了要请老九做师父,父皇也有意,但老九没答应,之后就被太子的人请走了。”
“算他有良心。”沈承君轻轻松了口气,至少知道路绮霜现在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也算没白伤一回。只是,那个小太监……
“看来我们是被人有意给摆了一道了。”
九皇子拒绝之后就去赛马了,那个被两人拦住的小內侍却说他被留在了昭德帝这边,分明是故意引着两人过去的。
当时两个人都情绪激动,没成想在自家的地盘上,被一个外来户给摆了一道。
还真是窝囊呢。
想到这里,沈承君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倾容郡主的手伸得这么长,也不怕嘚瑟过头被斩了她那双多事儿的爪子!
“不气。”萧桓虽然不清楚沈承君忽然之间周身气息变化是为了什么,但也听到她说是被人给算计了,敢算计他的人,他自然不会放过。
“嗯,不气,有你呢。”沈承君仰头看着萧桓笑了一声,毕竟这里人多,并不能方便说话。
萧睿的情况不好,虽然看不到具体如何,只这浓郁的药香也能分辨出几分。
沈承君微微敛眸,太医们此时既然下了猛药,可见情况不容乐观。
昭德帝大发雷霆,把一众太医吓得直哆嗦,眼前这位帝王可不是什么慈悲的主儿,想当年可就因为没治好和顺公主,让所有的太医都跟着陪了葬。
萧桓见自家媳妇儿抻着脖子往里看,虽然心里不大快乐她为别的男人担心,但还是护着她往近前走。
然而,俩人想看,也不一定就有人愿意给看。
萧桓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伸着胳膊拦住了两人去路的哭得梨花带雨女人,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
“侧妃这是何意?”
沈承君皱了皱眉,眼前这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与她的交集并不多,是东宫唯二的侧妃,貌似是姓林来着。
林侧妃拦着两人的胳膊微微颤抖,听沈承君这么一问,干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仰着头看向沈承君哭求道:“安平王妃,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太子吧。”
她这么一哭闹,帐内众人的视线就都跑到了两人的身上,连昭德帝都望了过来。
沈承君挣了挣被林侧妃抓紧的裙角,竟没挣开,心里生了几分恼意:“侧妃关心太子,也该去找个大夫来求,难道本王妃是大夫?即便是大夫,这双手也怕是诊不了脉的。”
“王妃虽然不是大夫,却认识极好的大夫啊。”林侧妃哭了两声,仰着脸哀求的看着沈承君道:“之前太子病重,就是王妃您找来的神医,这次求王妃再救一次太子,东宫上下感激不尽!”
这女子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完全是一副把她当成了救世主来看的样子了。
沈承君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林侧妃这样忽然冲过来,她险些要以为是自己偷着学医的事儿被曝光了。
“这件事,本王妃自会尽力,不过,当日的神医是机缘巧合之下恰好遇见的,并非王府中人,本王妃只能说尽力一试,是否能找得到人,并不能十分作数。”
“可是,那要是找不到怎么办……”林侧妃呆了呆,喃喃几句软在了地上。
从人群后立即走出一道身影,将她扶住,声音哽咽:“不会的,王妃一定会找到神医救回太子,只是……眼下情况紧急,太子这里也等不得多久,嫔妾斗胆,可否再求王妃一件事?”
“冯侧妃有话请直说,这个时候说求不求的,未免矫情了。”沈承君淡淡开口。
当着昭德帝的面,打着救人的旗号,还说什么求?求个球啊你。
冯瑶被沈承君这样毫不留情的揭穿,脸上有些微的尴尬闪过,咬着牙道:“太子病危,当日秋狩时王妃曾得到的晶莲据说乃是活命奇药,求看在东宫与安平王府的情分上,不吝赐药,”
有闵后不知死活的挑拨离间在前,这会儿冯瑶当然不会傻到拿沈承君跟萧睿的关系说事儿,但东宫跟安平王府那可就不同了,亲兄弟的情谊,照样是情分呀。
有冯瑶的这么一提醒,大家也都记起来,上次秋狩的彩头,可不就是被安平王妃给得走了嘛,虽说晶莲救命那都是存在于传说的奇谈,可是,万一有效果呢。
不只是冯瑶,连闵家的人看向沈承君的目光都开始变的灼热了。
“晶莲的确曾经被我拿走,也正因为这种药材珍贵,才当得起上一次神医出诊东宫的诊金。”沈承君看着冯瑶期待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晶莲给了凌墨,此时还在不在,有没有被他拿去入药,沈承君心里还真没什么底。
冯瑶怔怔的,完全没想到沈承君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推脱,求助得朝上头望去,身子一软,差点跌倒。
身后的冬夏朔月两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把人给强制架了起来。
“侧妃也莫要失望,若是派出去的人能成功找到神医,晶莲应该也可以找回来。”
“这可怎么办啊!”
最先哭出来的还是林侧妃,一脸的绝望,她身侧的冯瑶也是愣愣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旁边的帷幔,如果萧睿死了,那她岂不是还要重复前一世的悲剧。
晶莲是续命的奇药,上一世就是这种药救了危在旦夕的沈承君一命,只是当时的那株晶莲,是太子萧睿秋狩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