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催眠师:楚辞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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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沈紫冰的秘密(10)

2月6日,除夕夜,窗外细雨纷纷。

我没有回老家,犹豫了很久才打了个电话回家报平安,骗父母说今年春运实在太紧张,想尽办法也没弄到回家的票。放下听筒,我差一点哭出来,或许,我将再也见不到他们二老了。

我想起乔叔,那个在上海火车站捧着儿子的骨灰泪流满面的老人,我不敢去想象在不久以后那个痛哭的人会变成我的父母。

可是死神依然冷漠的蛰伏在暗影里,绝不会因为人间的温情而动容半分,当死亡的时刻来到,他会毫无迟疑的猎杀每个人的生命,就如同在去年十月底开始的这场死亡游戏中,六个被他带走的出局者。

现在,局里还剩下两个人,我和秦澈,死亡规则还剩下两条,《天问》的最后两个部分。

快到零点了,央视春晚倒计时的响声从邻居家的电视机里传来,我听到那几个主持人带着全国观众一起倒数的呼喊,再过几秒,又是一个新的起点。

我走到书房的窗前,凝望这万家灯火的城市,无数支礼花在城市每个角落蓄势待发。

“三,二,一……”主持人之后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耳朵被满天烟火绽放的巨响填满,整片天空瞬间变成色彩的海洋,我的脸上映满缤纷斑斓的光。

我幸运的活到了新年,可在这之前,短短四天时间里我就接连经历了三个好友的死亡。法医老王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凶手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但是由于凶手杀人作案的不规律性,没有办法推测出他下一次杀人的可能时间。

当时我很想告诉他,一旦我的梦变得很强烈,就预兆着死亡即将到来,但我知道老王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如此荒谬的事实。

烟火的势头小了些,我从窗前退回,坐到书房的宽大座椅上,拿起书桌上的记事本,其中有一页详细记录了冉天恒命案的全部信息。

据老王所说,每一次加热糖盒中的雄黄所得到的砒霜并不是很多,要用这点剂量的毒物毒死一个人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且必须保证冉天恒每天都从咖啡中饮入砒霜。后一个条件不是问题,冉天恒已经到了拿甜咖啡当水喝的地步,因此可以说,时间是这起凶案的最大疑点。

准确的说,这场凶杀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实施了,凶手必定是在两个月以前就对冉天恒的糖盒做了手脚。

两个月前,那差不多是方武刚被摔死在溪和崖下,所有矛头都指向乔纳阳的时候,当时发生了什么?当时还活着的人都有些什么变化?

段璇和徐博在想尽办法让乔纳阳暴露在凶手的眼皮底下,沈紫冰怀着孩子回了老家,冉天恒没有一反常态的拒绝与我见面,秦澈……秦澈!

秦澈恰好在那时去了湖南,去执行一个至今仍不得知的秘密任务。

他真的是去执行任务吗?

冰冷的血液涌进我的大脑,头发一根根竖立起来。如果这种怀疑不幸成真,那么《天问》中剩下的两条死亡规则,一条无疑是属于我的,另一条呢?难道是真凶留给自己的?

我摸出两张纸条,在上面抄写了最后两条规则,在抄录时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在以往的规则中,除了第一条关于丁启祥的,其他都包括了预言和叙述两阕,可是此时在最后的规则里只有一阕,我完全不知道这是预言还是叙述,更不可能从中分析出杀人的地点和手段将会是什么。

最后一朵烟火在天空中燃放殆尽,最后一缕光在我的眼角消失。无意间,我看到手机上已经收到十余条短信,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同事和亲戚们发来的祝福短信。我没有心思去挨个细读这些千篇一律的祝福语,拿起手机随手往后翻了翻。

直到一条信息让我停下手指,是秦澈发来的信息,短短几个字一个叹号:明天来我这里,有要事!

五天前,秦澈回到上海,这期间他就没联系过我,更别说见我了,打他电话一直是关机或正在通话中,我还亲自去他的住所和警局找过,都没能与他说上一句话。我感觉他是在故意躲着我,昨天在警局门口,透过玻璃门我远远地看见他眉头紧皱的向门外走来,满脸倦容,在目光与我相碰的一刻他竟然扭头走了回去,等到天黑都没见他再出来。

他的态度让我想起了已死的冉天恒,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让他们态度大变。就在看到秦澈短信的前一分钟,我还打算明天大年初一再去找他一趟。

我把摆在桌上的两张纸条塞到钱包里。明天,秦澈会告诉我什么呢?

血腥的甜味飘在我的鼻间,我站在家门前,望着冰冷的防盗门,愣愣出神。

掏出钥匙,我心里是莫名的忐忑,突然很害怕见到门后的一切。我明白,该对每扇门保持畏惧,因为我永远不知道门后,是什么。

把钥匙插进锁孔,我都忘了该把钥匙往哪边扭了。

这场景多么熟悉!打开门,新鲜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顿时成了不受控制的牵绳木偶,提起脚就向浴室走去。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从里头锁上了,我想也没想,抄起放在门旁的逃生榔头,砸碎了玻璃。

不知何来的氤氲雾气从门上的窟窿涌出,我的心却在这时平复,我知道自己即将在门里看到什么。

林鸢,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裙,安静的躺在血泊中,殷红的血色,落在她的裙衣上,化成狰狞而残忍的笑颜。

泪水在睡梦中涌出,每一次从这个梦里清醒过来,我的眼角都留着泪痕。伸手扭亮床头灯,鹅黄色的灯光像薄纱一样铺满眼前,时间还是半夜,夜色最浓的时刻。

我还没有从梦中缓过神。冉天恒出事后这个梦境一直在困扰我,这些天来,无论何时只要我睡着,梦都会像约定好的一样进入我的脑海,林鸢在浴室自杀的画面在梦中清晰得不可思议,有好几次我都怀疑那不是梦,那是时间倒流,我再次经历了2005年6月27日的下午。

我倚着靠枕坐直起身,仰起脑袋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深深呼吸。过了不知多久,身体终于苏醒过来。

林鸢安详离去的表情,仍然浮在我眼前,若即若离。天空在这时睁开阴沉沉的眼睛,城市迎接灰色黎明。

我下床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捧起冰凉的水淋在脸上,激起一阵阵彻骨的刺痛。撑着盥洗池抬起头,等脸上的水淌干净了我才睁开眼。视线模糊,眨眼眨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

我又在镜子里看见他了。

见过几次面,我已经不能再说与他是陌生人,这一次,在镜子里的他似乎也在望着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他瘦了很多,高高的颧骨像山峰一样耸立在脸上,看上去整张脸都变得锐利而憔悴,让我想起一种剧毒蛇。

我撮撮鼻子,朝他笑了笑,他做着与我相同的动作,咧开薄如刀削的、苍白的嘴唇,无力地笑了。

我放下最初的惶恐,定下神把脸移向镜面,他的脸也向我移来,我们的眼睛相距不到五公分。

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死死的定在我脸上,他的双唇在颤动。

不,不是在颤动,他分明是在用唇语对我说话。

我看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在反复地说:“不要动,不要动……”

不要动?我一时发懵。浴室里出奇的安静,一滴水落入水池,“当”的一声宛如一记巨响,惊醒了我。

我揉揉眼睛,再看向镜中人,却只看到我自己茫然无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