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被点名,旷课的人并没有能够逃脱,挨到又一次上课,白胖子和小黑胖子还是挨个点了一次名,少宇等人虽极为不屑,但考虑到学分,还是要按时上课的,因为学校规定三次点名不到者,该课程的任课老师有权利取消其考试资格,他们可不想惹这样的麻烦。说起点名这个东西,确是一项奇妙的创造,只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在这所大学里确实是得到了广泛而充分的应用,因为那些讲师大概知道自己的水平不怎么高,不搞点措施是不能保证每节课都会有人去听的,而点名就是一件既便利且实用的法宝,一点名,不论学生愿不愿意去听课,也不论课程讲得有多么烂,甚至于哪怕一丁点有用的东西都不讲,只要讲师往那一站,从包里面掏出点名册,就不怕学生们不乖乖的按时上课了。
其实,少宇和宇桐正打算考研,正是应该要好好复习高数和英语的时候,像这样三天两头被一些无聊的课程分散精力,估计也就没了考研的必要,指定是考不上了,而少宇的时间更紧,他的小说刚写了一半,在离考研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要兼顾复习、写作,又不得不面对仍如大一时不让人省心的课程,真是一件让人蛋疼的事。
考研是件大事,必须要认真对待的,宇桐打听了很多有关的消息,上一届刚考过的那些师兄师姐,他都有过了解,只是情况不容乐观,材料学院的考研率向来不高,而他所在的高分子专业更是惨淡,最近又听说西邻的医大有个人因为考研成绩不理想而跳楼自杀了,他把这消息及时带给了少宇,在吃饭的时候,进行了一番讨论。
“你说那家伙是怎么狠下心来的,据传他还立了遗嘱,自己的尸体捐给本校做科研,你明白的,也就是让那些见习生拿刀割着玩呗。”
“这只能证明人家境界高”少宇说着,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像是和它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境界高还能自杀?”
“梵高不也自杀了,海明威不也自杀了?”
“这么比,太抬举他了,我还听说,我们学校也有过一个跳楼的,就是学高分子的,是个女生,好像也是因为考研不成功。”
“哪片林子里没有冤死的鸟?再说了,他自己愿意跳,谁也没办法。”
“考研这么恐怖,你复习到哪了,高数?”宇桐喝了一口粥,话题随之一转。
“第五章”少宇叹息着说。
“不会吧,你不是三个星期之前就复习第四章了,这段时间怎么回事,时空错乱了吗?”
“怎么回事?你装傻啊,不知情吗,平均一天六节课,周末还排着两个实验,天天留作业,节节课点名。别的学校里,就我以前的同学说,到了大三,课程贼少,人家的老师也很通情达理,知道有同学要考研,要求也不会太苛刻,哪像这个破学校,一群脑残老师。”
“这倒是实话,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总得挤时间复习,我可不想一毕业就进车间干苦力,还得整天和毒气、药水打交道,你也知道,塑料加工厂和玻璃、橡胶厂的工作环境和待遇,打发叫花子都嫌磕碜。”
“依我看,考研就是座独木桥,你也别看不起那些毕业就工作的人,究竟谁能活得长远,也不一定。”
“照你说,我们也别考了,等毕业直接去投简历应聘得了。”
“也不见得,考研总是要考的,不试一次,怎么知道行不行得通。”
宇桐扒净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瞪大双眼看着少宇,好像对面坐着一个陌生人,说道:“真不知道你那脑子里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你要是都知道,那不成了神。”少宇也放下筷子,两个人端走碗碟放好,溜溜达达回了宿舍。少宇和雨桐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余四个人正在玩游戏,确切的说是三个人在玩,朱宁浩则全神贯注地观战。游戏这个东西很玄妙,玩上瘾的人比吸大麻还难戒,就说这观战吧,别人是在动手玩,享受一下刺激的过程也就罢了,可是他在一边干看也能看得如此过瘾,游戏的魅力可见一斑。
宇桐和少宇进门的时候,玩游戏的人是无暇顾及与他们打招呼的,即便是在观战的宁浩也仅仅是转头看了一眼,又立马回到了战局当中,他们玩的游戏叫做dota。
宇桐拍着宁浩的肩膀说:“还没吃饭吧?”
“恩,不急,一会儿就去。”
“再过一会,估计就没的吃了,现在都一点多了。”
“那就去外面吃”宁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苏晨的电脑。
“听说没,医大有人跳楼了。”
“听说了,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是啊,跟你有关系的事已经不多了”宇桐便不再多说,因为他明白,跟打游戏的人说太多话,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结局。
宁浩说医大有人跳楼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也许是实话,但是第二天清晨,事情便有了变化,医大有人跳楼一事和他们有了一层关系,因为那具本已经被医大校方存放起来的尸体竟然出现在了工大的成远桥下。早晨从桥下经过的清洁工被吓成了精神病。工大的学生联想起上次桥下出现尸体的事情,人人惊慌,恐怖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校园,即便是在大白天,女生也不敢一个人单独行走,有男朋友的就让男朋友陪着,单身的则二三个组队行走在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就连男生也不大去太偏的角落待着,到了晚上,校园里更是冷清,上自习的人在这样的非考试时间本来就少,这下更是稀缺到可怜。
炎少宇和宇桐还算大胆,即便不够大胆又怎样,总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天天在宿舍不出门,要考研,拼不上时间是不行的,就算拼上时间也还不一定有个好结果。
他们在二楼找了一间教室,灯开着,没有一个人,倒是清静得很,两人进来的时间正是下午六点多,刚吃过晚饭,宇桐把水放在中间第一排最前面的桌子上,少宇在他后面紧靠着坐下,他能想象的到,工大的人这会儿正三五成群吃过饭往宿舍里躲。自己却只能坐在这里复习该死的微积分,尽管心里感到十分不平,却也无可奈何,抬头见宇桐展开高数课本低下头开始看书了。他把高数推到一边,拿出一套六级真题来,做听力练习,Mp3已经充满了电,打开第一首听到的是张国荣的“风继续吹”,粤语版的,看来昨天晚上忘记关了,前面的英语都过了,他却毫无印象,这回又得倒回去找到真题听力,挺麻烦的。
四月份的天气,阳光已经很温暖了,有时候甚至会给人夏天来了的错觉,中午时候有很多男生都穿着短袖T恤,女生也有穿裙装的,只是到了晚上,温度又会降下来,像今天晚上,在这间空荡的教室里,隐约还会有点冷,少宇还好些,穿一件白色薄毛衣,宇桐却有些吃不消,短袖T恤虽然适合中午,但却不足以适应此时的境况。他丢下手中的笔走到南边把一排的窗子全关上,又拉上了窗帘,这才回到座位上,继续钻研高数考研复习参考书了,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吧,宇桐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坐下时,突然转过头问正在做阅读题的少宇:“老炎,闻到啥味道了没有?”
少宇见宇桐一脸正经,便仔细闻了一下,果然有阵阵的花香传过来,这香味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是月季的香气。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教室里飘着阵阵月季花香,随着窗帘的不停摆动,如同被人扯起的衣角。宇桐眼中已经出现了一丝不安,轻声对少宇说道,“我记得刚才好像把所有的窗子都关上了。”他说话时眼睛朝窗帘方向看去,“为什么窗帘还在动”?
少宇听后也跟着看向窗帘,他顿了一顿,转过身去撩开窗帘,花香更浓了,是窗子没有关紧,风送着花香从一道缝里进钻了教室,一阵一阵的,并且把窗帘也吹着摆动起来,少宇转过身向回走,对着宇桐摊开双手,宇桐有些尴尬,但好歹放宽了心。
窗帘静下来,花香也渐渐淡了,少宇回到座位前还没有坐下,手机又响起来,是蓝枫打来的,问他们此刻在哪,并说他刚送了齐小天回宿舍,自己也已回去,现在宿舍就差宇桐和少宇了。少宇把情况告诉他,说再过一会儿就会回去,不会在自习室待到太晚的,蓝枫这个大哥有些时候倒是挺称职的,听到少宇的话后也就放心挂了电话。
宇桐已经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等蓝枫把电话挂了之后,他回头笑着对少宇说:“老大倒是挺负责的,可以去当警长了。”
“别废话,赶紧做你的题吧。”少宇坐下来,摘了耳机,拿出高数课本,把Mp3递给宇桐问道:“要不要听?”
宇通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接过来,戴上耳机,转过头去,忽然又转回来,问他,“你不是不听粤语歌曲的吗?我记得你下载歌曲时可没有下过这首,什么时候又换了风格?”
就像是平静的湖水,突然落入成千上万只野鸭子,炎少宇的心经历了由平静到不安的骤变。因为Mp3里的歌曲是前天才更新的,他记得很清楚,确实没有这么一首歌,刚才自己一直专心看书,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现在经他一提醒,顿时打了个冷战。可是刚才分明,而且不止是他一个人听到,总不至于两个人同时有了幻觉。
少宇伸手把Mp3拿回来,小心翼翼把耳机带上,传来雅尼的withanorchid,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却不能完全放心,他开始挨个查看Mp3里的歌曲名称,打开资源列表,从第一首到第四百七十八首,并没有“风继续吹”这样一首歌,但刚才明明又听到了,难道真的出现了幻听,而且是同时发生在他和宇桐两个人身上?想到这里,那颗落到一半的心一下子又悬起在半空中,这不可能,绝不是幻听。
手机不合时宜的又响起来,原本轻柔的铃声,在今天这间空荡的教室里面变得异常刺耳,周围的寂静瞬间被铃声打破,平添了几分诡异,宇桐看看手机,是蓝枫打来的,他接过来,电话那头催促两人赶紧回宿舍,说太晚了宿舍楼的物业人员会关门,宇桐应付完了电话,转而对少宇说:“老大说要关门了,让我们赶紧回去。”
“这才几点,以前哪天不得十二点才关门。”少宇不以为然。
“就是。”宇桐也应和到,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是十一点,他有点诧异地问少宇,“看看你手机,我这时间可能不准了。”
少宇拿过自己的手机看看,十一点零一分,不禁惊诧道:“怎么回事,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就十一点了?”
两个人相对无语,这时,原本闭着的门被一股劲风推开,一股浓浓的月季花香迎着两个人扑面而来,少宇赶忙催。
促着宇桐,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匆匆逃离教室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