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刑殿看着手中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目光落在上面停了好一会儿才把它打开,除去外面的包装,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雕花嵌玉金丝镶边的梨木盒,盒身上面刻着古色古香的牡丹花纹。前面有一把纯银小锁,奇怪的是锁打开着并没有将木盒锁上,倒是很符合现在的事实,如今的礼品都贵在包装上了,哪里还注重内容,不独礼品,什么不是如此呢?除却一层美丽的包装,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实实在在的好东西了,然而凭他的手感和经验来看,这把锁却并非是装饰品。高刑殿满心狐疑地打开木盒,发现盒子里面只有一张纸,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像是摆放在水晶棺里的遗体。他只一眼就认出来是一张描金云龙五色粉蜡笺,这是种异常名贵的纸,因而他猜想着纸上到底该是怎样重要的信息,一边想着,他已经把那纸拿了出来,看看盒子里再没别的东西,他展开手里的五色粉蜡笺,这张纸很大,是一幅毛笔字,很有气势的一个“福”字,旁边一直在看着的高利伟并不认识,他想问,可这时高刑殿却让他先回自己的房间,利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他知道父亲的脾气,只得无奈地往楼上走去。
高刑殿一动不动面对着拿在自己手里的纸,耳朵里传来利伟上楼时皮鞋与木质楼梯亲密接触而发出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那声音来回飘荡,荡开去又飘回来,像极了山谷里空旷的回音。高刑殿瞪大了双眼,这字他太熟悉了,只是他不明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手上。
他把另一只手里的烟掐灭在白水晶烟灰缸里,身子向后面沙发上微微靠了靠,大脑快速地运转起来,利伟已经上了楼,房间里因为只有高刑殿一个人显得更静了。窗外有些轻微的风,窗户关着,但好像并没关严紧,风挑起天鹅绒蓝丝白边窗帘的一角,把一丝浅浅的寒意送到高刑殿跟前,原本以为被掐死的烟头忽的又燃了起来,或许是西北风吹的吧,在这样并不算昏暗的灯光下,烟头闪着微光,一阵不太浓的白烟悬浮着升上去,一开始是一小股细细的,越往上散得越开,渐渐散成了一片,盘旋着、缠绕着,在高刑殿的头顶,久久不肯散去,高刑殿打了个寒战,天有些凉了。
高刑殿微睁双眼,两道精光从他眼睛里射出来,紧紧地盯住烟灰缸里飘出来的白烟,试图想透过白烟看到些什么。他看着,想着,在白雾似的烟气里,他看见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他正半躺半坐在一张木椅上,屋子里摆放着全新的红木家具,身前的小方桌边上,放着一只燃尽了的烟头,旁边还有一个人,个头儿不高,看样子不超过一米六,胖胖的身材,猪头圆脸,肤色倒是很白,嘴里叼着半根烟,一双老鼠眼滴溜溜不停地转着。矮胖子突然开口问道:“哥们,这事儿有这么麻烦?你是矿长,只要你下令,谁敢不听?”
“你是外地人,不了解,这矿再往下挖,不出几天,就到了煤层,所以我才我下令禁止下采,可是村里人谁不想那白得来的东西,一准儿都去偷着挖,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岂不坏了我们的大事。”高刑殿一脸严肃,两人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