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得高利伟三魂出窍、七魄离位。他并不是个花花公子,说起修养来也是极好的,又一直是以一个乖乖男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是今天他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特别亲近,好像两人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饭后,高利伟打算出门的时候,魏茹芸拦住他问:“利伟,你和小吴进展的怎么样,关系确定了吗?要是定了就带她到家里来坐坐,也让你爸看看。”
利伟没有否认,反而问道:“我爸会同意吗?”
“这么说是已经定了?”魏茹芸喜道,“你爸虽然看上去不大过问你的事,其实他在心里惦记你呢,天底下那个当爸爸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别在这瞎耽误时间了,快去陪小吴吧。”魏茹芸一边说着一边催促他走。
这时门开了,高刑殿走进来,带着一脸阴霾。
“爸,您回来了。”
“恩。”高刑殿应了一声就进去坐下来。
高利伟呆站在一边。魏茹芸冲他使个眼色,他便赶忙溜了出去。留下屋里的三人,小保姆沏好一杯新茶端上来,高刑殿看看她,问:“你就是新来的小桃吧?”
她点了点头,答应一声是就下去了,剩下高刑殿夫妇二人。魏茹芸在高刑殿身边坐了,问他怎么回来这么快,可曾有什么消息。高刑殿摇摇头,两个人就不再说话了。
高刑殿喝着茶,隔了一会儿,就听魏茹芸又说:“老高,和利伟交往的那个女孩子,你认识吗?叫吴诗颖的。”
“认识。”
“是吗,那你看那姑娘还行吧?”
“这有什么行不行的,这种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这叫什么话,利伟不是你儿子?他要谈女朋友,你这当爸的就这样不管不问?”
“这有什么可过问的!儿子大了,找女朋友了,很正常嘛!只要是两个人觉得好,那就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总得给儿子把把关,操持一番吧,既然你也觉得那女孩子不错,改天让利伟带她来家里做客,你可得好好准备。”
“这有什么值得准备的,这种事,你这个当妈的心里有数就行了。”高刑殿说完拿了旁边的报纸看起来。
魏茹芸见状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端了杯茶,慢慢喝着。
高刑殿拿着报纸翻了翻,忽然眼光落在其中一个版面上停住了。那是一条本市的新闻,占了整整一个版面。硕大的红色标题写着“富二代离奇死亡,现尸旅馆床上”,旁边刊登着一幅图片,画面中间是凌乱的房间,一张大大的双人床上,大字形横躺着一个男人,****着身体,一丝不挂,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尸体完好无损,不知死于何因,警方初步断定是一起谋杀案,在那男尸的小腹上摆着一个鲜红的苹果,苹果周围的皮肤上用利刃刻了一行小字“玩弄女人者,必死!”
高刑殿又往下看了看具体的报道,看完后,递给妻子。魏茹芸接过报纸瞥了一眼,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她首先看见的是那具白白净净的裸尸,吓得急忙把报纸扔到桌子上,问道:“这是什么,毫无关系的事情你也关心?”
高刑殿慢悠悠地说:“不是毫无关系,这个人我认识。”
“你认识?”
“对,他是钱万贵的儿子,钱万贵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魏茹芸想起来了,她知道在这座城市里高刑殿除了孙元武这个好朋友,还有一个当年靠挖铁矿起家的老乡,只是他们之间并无来往,因而虽然同在一座城市里,但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仅仅是听过这个名字而已。
高刑殿待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他这宝贝儿子可是个花花公子,标准一个败家的玩意儿,吃喝嫖赌,一样不差全都精通,身边围着一群狐朋狗友。高中一毕业就安心当富二代了,这小子尤其好色,正经事一样不会,最爱沾花惹草,像他这样的人,好一点的女孩子谁会情愿跟他,三天不找女人就活不了。整日整夜的泡在烟花场里,我看没准就是死在这个色字上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你那老乡和我们从没有往来,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是没往来,可是我高兴啊,想他钱万贵多大的能耐,我早想整死他了,并不是拼不过他,只是这家伙手太黑,逼急了他宁愿鱼死网破,因而我才一直犹豫着。如今好了,他唯一的宝贝儿子没了,钱家绝了后、断了香火,我看他钱万贵就像秋后的蚂蚱,也不会活得长久了。”
“听听,这也是你这个年纪、这种身份的人该说的话?”
“怎么不能说了,狠是狠了点,可我就这脾气,老子看得上眼的,就盼着他好,看不上眼的,就巴不得他断子绝孙早点死。人之常情嘛,我就不会装那些假正经。”
“说不过你。”魏茹芸放下茶杯要走。
这时候,保姆小桃端上来新换的水果——一盘苹果和梨。放到玻璃茶几上。高刑殿看了一眼,一下子站起来,说了声“晦气”,之后头也不回径直上楼去了。把小桃吓得不知所措,还以为做错了什么,她急得满脸通红。
魏茹芸见状忙安慰她说没事,只是要她记着,以后不要当着高刑殿的面拿出苹果来。他向来厌恶苹果,那些苹果是她留着招待客人用的。小桃听了,稍觉心安,赶忙把苹果又端了回去。
高刑殿对苹果的态度相当离奇,一直以来,他经常会拿一个苹果在手里,用力地去搓它,直到搓得苹果都发热了,这才放到一边,但是他却从来不吃,最近一段时间更是不正常,连见了都觉得恶心,更不用说去碰它了。
高利伟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吴诗颖刚下班,看到她从楼上下来,高利伟按了一下车的喇叭,吴诗颖远远看见他就过来了。高利伟从车上下来,给吴诗颖一个有力的拥抱,问她:“请公主共进午餐,不知道肯不肯赏给这个面子?”
“别贫了,酸溜溜的也不怕倒了牙。”吴诗颖笑着跟他上了车。
高刑殿坐在吴诗颖的对面看着她吃饭,一边歪着头看,一边傻呵呵地一个劲儿笑。吴诗颖给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实在是吃不下去了,问他:“我有三只眼吗?你没完没了地看,还让人家吃饭吗?”
高利伟只管笑,等到大概是笑够了,便问她:“咱俩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咱俩?什么事啊?”
“别逗我了,跟你说真的,严肃一点。”
“没逗你啊,咱俩之间确实没事啊!”
一听这话,高利伟当了真,急道:“为什么,我哪点不好,你不是说跟我在一起很快乐吗,怎么又反悔了?”说着话,激动地要站起来。
吴诗颖见状,噗嗤笑出声来,说:“你老实坐着吧,这么多人,也不怕让人家见了笑话。”
高利伟极不情愿地回到原来的姿势坐着,问“那你给我个解释。”
“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你?”高利伟又高兴起来,“这么说,你,你是同意了。”
“你,你什么啊你。”
“其实我已经对我妈说过了。”高利伟正襟危坐说到。
“那她是什么态度?”吴诗颖也似乎有点着急地问。
“我妈肯定是支持我的,她说了,只要我觉得好,她没意见,只是……”
“只是你爸那一关不太好过?”
“恩。”高利伟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其实利伟大可不必为此担心,高刑殿根本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干涉他,可正如高刑殿不了解他的儿子一样,利伟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也少得可怜,也正因此,他才会像是生活在迷雾之中,永远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吴诗颖很同情她的男朋友,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到:“你有父母也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反倒不如我这个孤儿,无牵无挂,没有这样那样的许多顾虑。”这句话说出来,回荡在两人面前,就连吴诗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是向谁说的,她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呢,她也陷入了同样的迷茫。
高利伟听她语气也暗淡了下去,便又强鼓起勇气,强自欢笑着说:“小颖,不要担心,以后你就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了,你有我,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再让你感到孤独,永远。你就把我的肩膀当成你以后的枕头吧!”说着指指自己不算太宽的双肩。
吴诗颖一听,也笑起来,“人家男朋友都要做女孩的靠山,避风的港湾,你倒好,给我做枕头,真没劲。”
“那一套俗词?多老了。再说,有了枕头你才可以高枕无忧嘛。”
利伟眼睛盯着吴诗颖的脖子,看得她浑身不舒服,拿勺子对着他眼睛晃了晃,问他看什么。利伟也不说话,伸手就向她脖子过来,吴诗颖满脸通红,要伸手阻拦,利伟说:“别动,我看看你戴的什么。”
吴诗颖恍然大悟,从脖子上解下戴着的项坠,利伟拿在手里,见是个玉蝉,便说:“怎么戴这个?挺丧气的。”
“这怎么了?”吴诗颖反问到。
“这东西在古代是给死人放到嘴里辟邪的,你不知道?”
“知道。那又怎么了,我喜欢这个造型,戴着如何?”
“好,你戴我也戴,明天我就去弄一个,你在哪买的?”
“算了,你就别带了,好歹也是个总经理,自己人见了倒也没什么,倘若别人见了,对你和公司影响都不好。”
高利伟没吱声,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来,他问吴诗颖:“你把医院的工作辞了吧。”
“为什么?”
“你做个小护士,就是做上十几年,顶多也就是给你个护士长,再说了,整天侍候那伙病人吃药打针,还得忍着气,看他们脸色,又脏又累,多难受啊!”
“你说得轻巧,我辞职不干,喝西北风啊。你可别告诉我,以后你养着我,我才不想做家庭主妇呢!”
“知道你想有份工作,不愿在家闲着,我也没说让你当家庭主妇啊,大不了我给你做家庭主夫,总可以了吧?”
“这倒是可以,可我不当护士,能做什么呀?”
“去我们公司。”
“去你们公司?做个清洁工?”
“给我当秘书。”
“秘书?饶了我吧,我自己多大能耐,心里还有数,不去丢那人。”
“自信一点,你大学时候学的第二专业不就是文秘?再说了,去当我的秘书,又不会很累,不懂的就问我,一点也不难。”
“哦,明白了,打着圈的绕弯,还不是让我去伺候你啊!”
“不是,你别误会呀,我这是一片热心,你考虑考虑。”
吴诗颖放下左手的餐刀,喝了口橙汁,说:“可以考虑,不过,就怕我进不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同意,我自然会安排好的。”
“唉,这算托关系走后门吧,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呢。”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叫发掘人才,任人唯能不避嫌。”
两人吃完饭,从里面出来,高利伟牵了吴诗颖的手,第一次牵她的手,高利伟有些诧异地问:“怎么这么凉,你很冷吗?”说着就要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给她。
吴诗颖忙说不用,“我从小就这样,夏天最热的时候手都很凉,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这样也就习惯了。”高利伟不容她推脱,硬是把风衣给她披在了身上,然后拥着她走到车前,替她开了车门。
吴诗颖一脸幸福的看着男友为自己做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