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正邪天下(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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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纵横山庄

这时,雨终于渐渐地小了,乌云慢慢地变淡、变高,天地间也开阔了不少。

这时,人们就会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秦楼也惊醒过来,道:“你本可以轻易取了黑衣人性命,如今却要假借牧野静风之手杀他,自是另有目的,对不对?”

范书诡秘一笑,道:“既然牧野静风有杀他之心,我成全他,又有何不可?”

秦楼冷声道:“虽然你到今天为止似乎还没有滥杀多少人,但我却已看出你的心术颇让人不敢恭维,好在你身上还有一点让我很是欣赏的地方!”

范书并没有因为秦楼的话而惊慌或者愤怒,他以一种出人意料的平静的声音道:“不知在下还有什么地方值得秦夫人欣赏的?”

秦楼道:“据说你的妻子容颜已毁,而贵为霸天城城主的你非但没有纳一妾,而且对她仍是恩爱有加,这一点,便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范书目光一闪,然后淡淡一笑,道:“我自知算不得正人君子,但还不至于卑鄙到背弃自己结发之妻的地步。”

他的话在秦楼听来无疑是极坦诚的。

所以,她颇为满意地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牧野静风不是黑衣人的对手,非但不能杀了他,反而被他所杀,岂不是可能引来后患?”

范书道:“其实牧野静风不可能也没能力杀了黑衣人!”

“为什么?”秦楼很是惊讶地追问一句,她没有想到范书会说出如此肯定的话。

范书道:“牧野静风的武功有多高,我已见识过,的确可谓惊世骇俗。但黑衣人的武功却更为可怕,他的武功高得甚至超出了他本人的想象!”顿了顿,又道:“知道这一点的本来只有我一人,如今,又加上了秦夫人你!”

秦楼变色道:“如此说来,牧野静风是必死无疑?”

范书正待开口,忽然神色一变!

秦楼暗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赫然发现离纵横山庄不远的地方正有一个人影飞速向山庄而来,其速颇快。此时雨虽然小了许多,但雨雾仍是弥漫于山间,在这儿根本看不清来者容颜!

范书与秦楼互视一眼,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疑问,来者会是何人?

只是范书的神情中又略略有些雀跃之色,秦楼却没能留意到。

马永安与其他三十人,一道守候在纵横山庄内。他们只能隐身于残破的屋子里,没完没了的雨让他们渐渐有些心烦意乱了,而下到井中的人却迟迟不见出来。

幸好还有叶飞飞及秦月夜在。

不过叶飞飞只能是用来悄悄地欣赏的,她的脸上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而秦月夜则恰好与她相反,举手投足间都有风情万种。几位少年便天南海北地与她瞎扯,秦月夜并无不悦之色,但闻莺声燕语与淅淅沥沥的雨声相和,倒也为众人解去了不少沉闷。

马永安心道:四十个人进入地下山庄,只怕不消片刻就已可将地下山庄的角角落落都寻个遍了,可他们为何到现在还不露面?

正焦虑中,忽听得身边有一人轻声“咦”了一声,道:“那边有人过来了!”

声音虽轻,但已有好几个听到了。众人抬头一看,果然不假,远处正有一人疾速而来,速度虽快,却仍是从容不迫,根本不像是在泥泞的雨地里行走。

马永安心中微懔,心道:此人武功一定极高,看身材体形与黑衣人颇为相像,会不会是他?

若真的是黑衣人,此时牧野静风他们尚在地下,自己这边虽有三十人,却根本无法与黑衣人相抗衡!

他心中顿时不安了,虽想将此事告之地下的人,却又觉得事情尚未明了便如此惊慌,未免太丢颜面。

于是他只好强自按捺心中的不安,但这种不安却不是容易压下的,连他身边的人也已感受到了。

来者并未如何做势,但速度却极快,转瞬间,已从破败院墙的一个缺口处越入!

众人终于可以看清来者面目了。一看之下,皆大惊失色,不少人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但见来者形象清癯,风姿隽爽,举止轩昂,一袭白衣迎风飞扬,却并未被雨水淋湿。虽是年约四旬,却自有卓然的气势!

这正是十大门派弟子在青城山曾见到的黑衣人。

此时看他,已丝毫没有受过伤的迹象,这无疑更让马永安诸人心惊不已。

但见他目光扫过院内众人后,身形微晃,已向众人这边掠来!

立时有不少人的手伸向自己的兵器!

“黑衣人”却已在离众人数尺远的地方站住,立于雨中。只见雨水在落至他身边半尺远的地方,便自动弹开,仿佛他的身体四周有一堵无形的墙。

众人不由自主地为之震愕,叶飞飞与秦月夜也因这突然出现的人的惊世身手而呆住了。

马永安终是十大门派中的一位堂主,先自回过神来,略上前一步,沉声道:“你终于来了,我等在此已等候多时!”

他的话虽硬,却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对方双眉一挑,似乎显得很是惊讶,道:“朋友与在下相熟吗?”

马永安心中怒意顿生,心道:好哇!你这不分明是仗着武功高过我而有意消遣我吗?怒气一生,怯意立去!

他脸色一沉,道:“我等既然来了这儿,自然就不会怕了你。青城山一役让你侥幸留得性命,今天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话间,本是隐于破屋内的人已冲将出去,将对方团团围住。

十大门派终究是十大门派,在关键时刻,他们的勇气仍是超越常人的。

身着白衣的“黑衣人”显得极为惊讶地扫了一眼将自己重重围住的人,道:“诸位这是何意?”

“取你性命!”一名青城派弟子沉喝一声,抢先向对方攻出一剑。

却听得对方有些意外地道:“悠悠苍天……青城派的剑法?”说话间,他的左掌一翻,然后内挫,那名青城派弟子顿时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眼看就要痛摔于地上,恰在这时,又有一股柔和掌力飘至,在他身下一托,使他得以安然落地。

那名青城派弟子兀自呆立着,弄不明白自己方才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显然对方已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他又焉有命在?

马永安见他一眼识破自己青城派的剑法,而且轻易化解,不由甚是惊愕,同时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手下留情?

这时,又有青城派弟子三名同时攻进。他们帮主是因“黑衣人”而死,所以青城派之人对“黑衣人”的恨意格外深些。

三把利剑从三个不同方向向“黑衣人”攻去,声势倒也颇为惊人。

却见对方脚步微挫,左手倏扬,但闻“啪啪啪”三声脆响之后,三人的剑已到了对方手中。

可是谁也没有能够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包括马永安在内,而被夺了剑的人更是一片茫然,他们历时数年,十数年,数十年苦心修练的青城剑法在对方面前,几如儿戏一般!

谁都明白凭这三十个人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对方。不过他们来此处之前,便已做了恶战一场的准备,如今恶战在即,他们的心情反倒平静下来了。

却见“黑衣人”双手抱拳施礼,朗声道:“在下牧野笛,不知青城派的朋友为何要以刀剑相见?”

马永安沉声道:“你假扮牧野静风之父,暗中设计害死我们掌门,你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又何须故作玄虚?你我之间只有一战而已!”

想到掌门戴可惨死于“黑衣人”之手,马永安目龇欲裂,顿时忘记了自己与他的武功相差甚远,目光一寒,暴喝道:“我要你血债血偿!”

“铮”地一声,他已扬剑出鞘,脚步略略向前一点,身形暴起,剑光如虹,直贯对方前胸。

他使的也是一招“茫茫苍天”,但是威力却比方才那名青城弟子所使的要凌厉得多!

但见“黑衣人”身形微晃,已如风中柳絮般飘然而起,身法洒脱至极。马永安的剑芒狂射而出,破空之声惊心动魄,却始终伤不了对方分毫!

众人皆暗自心惊,道:好惊人的轻身功夫,竟如同可以御风而行一般!

马永安见对方一味闪避,却不去拔剑抵挡,又惊又怒,嘶声道:“看你能撑到何时!”

强自拧腰挫身,剑尖急颤,已幻出万道光芒,虚实难辨,向对方席卷过去。

正是青城剑法中的一招“捕风捉影”!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吊着“黑衣人”一般,但见他双袖一拂,人已凭空掠起三丈有余,马永安的剑立即扑了个空!

双脚互点,已如苍鹰般俯冲而下,口中道:“这位朋友想必有些误会了……”

马永安根本不去理会,一招堪堪走空,又已沉喝一声,剑尖倏然上扬,若举火燎天之势,左手紧贴剑身侧面,身子便如旋风般盘旋而上,剑芒在他身子四周密织成一道光幕,已将他的身形罩于其中。

此时“黑衣人”正好下落,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黑衣人”竟仍未拔剑,那团剑芒将要饮血割肉之时,“黑衣人”突然横向滑出!

每个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他真的是平平滑出,谁也弄不明白这平滑之力来自何方,因为他的身躯在那一刻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

马永安心中一沉,心知穷尽自己一生的精力,也不可能达到对方的武功修为。

但他决不甘心就此退却!

吸一口气之际,他已将体内真力提到极限,一招“比肩接踵”倏出。但见长剑划出一道夺目光弧,竟如影随形,紧随对方白色的身形而去,誓要斩杀之!

一声轻叹!

“铮”地一声,寒光一闪而没!

然后便见两个身形同时飘落,立于当场,谁也没有受伤,而“黑衣人”的剑已然回到了剑鞘中,仿佛从来也没有拔出过!

马永安的脸色却已有些苍白!

因为他的剑穗已被削落地上,如果不是对方有意相让,断落于地上的就不是剑穗,而是他的右手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赞道:“好剑法,难怪你能够在青城山搅起那么大的风浪!”

场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纵横山庄大院的后门已多出了二人,都是身着雨具,如今头上戴的帽子已掀开,有人已认出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正是武林后起之秀霸天城城主范书!

走在他后面的女子却无一人认识。虽然无人认识,却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众人都暗暗奇怪。

马永安见来者是范书,心中稍定,暗忖:范书的武功极为不俗,而且自他成为霸天城城主后,多行侠义之举,今日来此,定可助众人一臂之力!

只是他却不知与范书同行的美艳少妇是何人。

与范书同行美妇自是秦楼,她一踏入院内,立即看到正在观战的秦月夜及叶飞飞,神色不由一变。

这时,叶飞飞与秦月夜也已看到她,秦月夜神色一喜,娇声道:“师父,月儿已找到师妹!”

秦楼怔怔地看着叶飞飞,对秦月夜的话似已充耳未闻,她的脸色复杂之极,忽喜忽悲忽惊!

众人忽然意识到叶飞飞同这位美艳女人是惊人地相像,难怪初见她时,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只是叶飞飞神色冷漠,而她的神色却是妩媚动人。

她们的表情与她们的年龄恰好相错位了。

秦月夜又对叶飞飞急切道:“还不快去见过你娘!”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心道:原来叶飞飞与这女子是母女!同时记起叶飞飞与秦月夜相战时的对话,心道:这美艳女人来此,想必一定可以将叶飞飞带走了吧?

虽然好奇,但这终是人家家事,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是如何应付“黑衣人”,有机灵点的人已跑向那口井,要向井下的人通报,“黑衣人”也看到了这一点,却未加以阻拦。

马永安知范书一向是站在侠道这一边的,消灭死谷,围杀巫姒、姬冷都有他的功劳。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赶紧招呼道:“范城主想必也是为黑衣人之事而来吧?”

范书眼望着立于场中央的“黑衣人”,口中应道:“范某不才,只盼能尽绵薄之力!”

此时,叶飞飞望着秦楼,却一言不发,只是那么默默地立着,那种目光让人不由会为之心颤。不少人心中暗叹:这姑娘如此看着自己的亲娘,却不过去相见,也不知她心中是何想法,大约她与她娘之间有着某种误会,才会如此吧!

秦楼在两年前便已知晓她女儿叶飞飞还活着,但一直没有机会相见,她怎么会想到等到今日终于相见时,女儿竟是以如此神情看她!

难道她不是我的女儿?

不,不可能,无论是眼、鼻,还是唇,她与我都如此酷似,何况她手中拿着的兵器正是我当初留在女儿身上的家传神兵“离别钩”!

或许女儿还不相信我是她的母亲!她难道没有感觉到我与她的酷似?难道没有感觉到我与她之间有许多无法割舍的相通之处?

十数年的思念日积月累,该是有多深?

秦楼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她的心已被女儿叶飞飞的那种冷漠、排斥的目光刺得千疮百孔!

她的精神竟有些恍惚,只知一步一步慢慢地向自己的女儿走去。

叶飞飞缓缓地别过脸去!

秦楼心中“轰”地一声,忖道:她一定是不肯原谅我自幼便将他们兄妹遗弃之事,她却又怎会知道我的苦衷?当年我若不是隐于素女门,此时只怕已是隔世之人了,又怎会有你们兄妹?

秦月夜本以为自己虽无法将叶飞飞带去见师父,但一旦师父亲自出面,叶飞飞定会顺从。孰料叶飞飞竟如此倔犟,不由很是惊讶!她奉师命离开素女门寻找叶飞飞已有三月之久,虽在一个月前便找到了叶飞飞,但一直无法说服叶飞飞。若要强行带去,她的武功又未能高明到可以轻松制住叶飞飞。两个人便这么一路纠缠,打打停停,却也不舍痛下杀手,不知不觉中,已行程数千里,晃过了一个月。秦月夜怕师父责她办事不力,赶紧在一旁对叶飞飞软硬兼施,一心要在师父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

叶飞飞突然在“离别钩”上一弹,“锵”地一声脆响,本是环状的“离别钩”倏然变直,只听得她冷冷地道:“若你再多管闲事,可莫怪我太狠!”

秦楼一惊,忙喝道:“飞儿,不可对你师姐无礼!”

一声“飞儿”让叶飞飞身躯一震,这是留在她遥远的记忆中的声音,那时,她与哥哥都还是流着鼻涕光着屁股,小脸被沙滩上的阳光晒得黑红黑红。就在那些时,偶尔会有一个天仙般的女人出现在她与哥哥身边。那女人对他们极温柔,身上还有一种亲切温馨的幽香,与打渔的阿爹阿妈身上的鱼腥味全然不同。她给他们带去好吃的,还教他们武功——女人叫她为飞儿,叫哥哥星儿……

再长大一点后,阿爹阿妈告诉他们兄妹俩,他们并不是阿爹阿妈的孩子,他们原本还有自己的爹娘。

他们兄妹不信,但阿爹阿妈提了几次后,他们开始有些相信了,毕竟他们与打渔的阿爹阿妈太不相像了。

他们便猜到教他们武功,给他们好吃的东西的仙女一定就是他们的亲娘,要不然为什么她会对他们那么好?

当他们问起这事的时候,天仙一般的女人否认了,但他们看到她流下了眼泪!

然后,便是那场可怕的海啸,那场海啸夺走了他们的家,夺走了他们的阿爹阿娘。

他们活了下来,因为在海啸来临的时候,阿爹阿娘把他们放入了家中惟一一口完好的木盆中,这样他们兄妹才没有葬身于滔天巨浪中,最终被“疯爹”救了下来。

“疯爹”也是生活在海边的渔人,但绝对不是地地道道的渔人,他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叶飞飞兄妹二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了一个渔人,他们只知道他与他们的阿爹阿娘全然不同。他只喜欢喝酒,赌钱,喝多了,他要打人,喝少了更要打人,输钱的时候打得最凶,赢钱的时候倒是笑咪咪地让他们二人喊他爹,并要教他们武功。但他赢的次数很少,所以与他生活在一起的五年时间,记忆最深的就是挨打,于是他们兄妹暗地里都叫他“疯爹”。

在他们十岁那年,“疯爹”带来了一个瘦长得象金枪鱼一般的人,那天“疯爹”喝了很多酒,却破例没有打他们。

这反倒更让兄妹两人不安,他们偷偷地趴在门缝处偷听,才知道第二天一早,“疯爹”就要让这个瘦长的“金枪鱼”把他们带走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紧紧地抓住了他们幼小的心灵,他们吓得小脸煞白!

最后,他们商定:逃!

从此,他们便开始了浪迹江湖的日子!

在那些日子里,他们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为了生存,他们什么事都做,自然也免不了小偷小摸!

叶飞飞慢慢地长大成人,粗陋的衣物掩不住她的国色天香,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地集中在叶飞飞身上。好在他们都身怀武学,加上为了自己防卫,他们一直勤于习练,武功倒是不错,所以才没有出什么岔子。

但他们毕竟势单力薄,许多胆大妄为之徒仍是暗中打着叶飞飞的主意。

终于,有一天为此事叶孤星闯入一豪门,将他全家四十几人全部杀死!

然后,便是逃亡……

再后来,英雄楼卓英雄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卓英雄救下了他们兄妹,并收留了叶孤星。为了让叶飞飞能自己防身,卓英雄又教了她一些武学,从此叶飞飞便开始一人闯荡江湖!

本以为兄妹二人从此可以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孰料哥哥叶孤星又在死谷遇难……

回想起这一幕幕,一声“飞儿”让叶飞飞既心酸又愤恨。她恨她的爹娘为什么要抛弃他们,虽然秦楼在那份留给他们的书信中解释了一切,但在他们看来,那并不能成为理由!

情与爱本就是没有理由的。

有两行清泪从叶飞飞的脸上悄悄滑落,但她仍是不看秦楼一眼。

秦楼顿时心如死灰。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冷喝道:“范某人虽然不才,但还不至于坐视武林逆贼逞凶而不理!”

呛然一声,秦楼回头时但见范书已拔出了他腰间的刀。

一愕之下她心中暗道:难道这身着白衣的人是“黑衣人”的同伴?若是如此,倒是不能让他去救黑衣人!

她只知道有“黑衣人”其人,却未见过夕苦的真面目。当年巫秋水对她说纵横山庄那场变故,说到那忘恩负义之徒时,自是不会称“黑衣人”,而是称之为杨肖。这杨肖二字无疑只是一个化名而已,至于黑衣人夕苦的容貌,更不是言语所能够描述清楚的。

所以,秦楼见到立于院中的白衣剑士时,并不会有特别的感觉。

范书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故意说得含糊不清,让秦楼误以为场中白衣人是夕苦的帮凶。

此时,只有他一人知道白衣剑士定是真正的牧野静风之父:牧野笛!

他已从夕苦口中探知牧野静风的大致身世,知道牧野静风之父的确名为牧野笛,与夕苦等六人是师兄弟。既是夕苦的师兄弟,想必其武功也是极高。如此一来,范书欲对牧野静风有所不利,必须先顾及一直未现身的牧野笛!

牧野静风自从在青城山击伤武帝祖诰后,他的名字已如风一般传遍江湖,牧野笛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儿子已在青城山惹下祸端,而且处境危险,必定会因此而出手。

当范书发现纵横山庄内出现的白衣人的剑法及身材容貌与牧野静风颇为相似时,他立即明白真正的牧野笛已出现。

但这一点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若是让十大门派的人明白真相,那么他们与牧野笛握手言和,对自己显然不利。若是秦楼知晓此人是牧野静风之父,势必会希望让牧野笛去助牧野静风一臂之力,因为她的目标只有夕苦一人,对牧野静风她则并无利害冲突。

如此一来,范书的计划岂不是要破灭?

所以范书才如此急着向牧野笛出手,他知道对方的武功极可能高过他一筹,但同时他也明白牧野笛若是知道他是霸天城城主范书,就一定不会对他施下杀手,所以范书与牧野笛之战只会有惊无险。

果然不出范书所料,就在他拔刀而出的时候,牧野笛已道:“这位可是霸天城范城主?”

这一下,范书也不由一惊,脸上却不露声色,道:“你如何认出我来?”

牧野笛道:“我看你拔刀之势,便知你的刀法已可跻身绝世刀客之列,而且又被称为范城主,除了霸天城范城主之外,还会有谁?”

范书忽然身子一震,似乎吃惊不小。众人还道他是因为牧野笛认出他而吃惊,其实却是因为牧野笛的话提醒了范书,他的武功虽然进展极快,但这些武功都是来自于“平天六术”的武学经典之中!

既然如此,若以这等武功对付牧野笛,牧野笛岂有分辨不出的道理?牧野静风聪明绝顶,他的父亲定也不会太差,如此一来,岂不等于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想到这一点,范书忍不住神色一变,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已拿定主意,绝不用“平天六术”中的武学。

当即他冷冷一笑,道:“是又如何?霸天城三字虽然算不得如何风光,但范某仍是要强自出头!”

马永安忍不住插话道:“范城主为武林正道所做的事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霸天城过去虽然曾有劣行,但在范城主大刀阔斧的改造之下,早已焕然一新,谁还会再对他说三道四!”

他自知以原先三十人的力量根本不是被他认定是“黑衣人”的牧野笛的对手,所以方对范书如此说,希望范书仗义出手。

而这正中范书下怀。

至于秦楼,则以为牧野笛是夕苦的同党,否则为何十大门派的人要与他为难?范书为了防止此人援助夕苦而故意以一副少侠的语气身份出现,虽然可笑,但他这么做,能对除去夕苦之事有利,秦楼又怎会在意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对秦楼来说,他最恨的是万刀堂的人,但万刀堂早已灰飞烟灭,让他又爱又恨的叶小双也已死在她的手下,而今连武帝祖诰也被她假范书之手“施以颜色”。她并不知道范书虽然依言没有杀武帝祖诰,但此时的祖诰已是生不如死。对她来说,剩下的事只有替巫秋水报仇及寻找女儿是最重要的。

那段不堪回首的变故及东海荒岛十几年的日子已使她的性格扭曲,她已不再是大侠秦傲的女儿,而是邪异的“素女门”门主,她虽然未必有险恶阴毒的用心,但对武林的侠义她已不屑一顾,她可以为达到她的目的不顾一切!

“如果世间真的有公正有侠义,为什么本是受害者的我反倒被迫亡命荒岛?”这种声音在她心头响了十几年,已根深蒂固!

当范书拔刀时,她所感觉到的是一种仇恨。她知道范书并非善类,她为了利用他才不得不与他联系,若是范书被白衣人所杀,她绝不会有一丝惋惜,反而会幸灾乐祸!

至于已被她认定是夕苦同党的牧野笛败亡,于她则更是称心如意!

所以,她对这一切是漠不关心的,她只希望此刻叶飞飞能够被她拥入怀中,然后真真切切地唤她一声“娘!”

范书见马永安等人皆暗自盼自己出手,心中暗自好笑,对牧野笛喝道:“让我来领教领教阁下的武功!”

身形一晃,范书已如怒矢般标射而出,直取牧野笛。

刀光如风,漫天卷向牧野笛。刀光之下,本已变小的雨水立即被激荡得四散溅射,化作一团若有若无的水雾。

用的不是“平天刀法”,而是当初由被他所杀的疯子所授的刀法。

牧野笛知道他是霸天城城主范书后,果然不对范书下杀手。他双肩略抬,人便已离地飞起,剑亦已在同一时间脱鞘而出。剑光闪掣之间,范书的刀势已破。

高下已分。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惊异之情!

范书之惊愕是为对方的剑法,而牧野笛的吃惊是因为范书的刀法比他想象的低弱不少,按理范书能成为霸天城主,并在武林搏得如此盛名,他的武功应是绝世不凡才对。

心中不由升起疑问,暗忖:范书是否有意藏拙?若是,其目的又何在?

牧野笛甚至想到了对方是不是有意相让。

但他很快否认了这种想法,因为范书一招受挫后,立即变招,快捷狠辣,分明是生死相搏的架势。

牧野笛顿时大惑不解,心道:以范书这样的武功竟能与我儿相提并论,那风儿的武功岂不是太不济了。但江湖传闻风儿曾伤了武功已臻化境的武帝祖诰,这又作如何解释?

心里想着,手头可不敢闲下,好在范书一直不肯用“平天六术”上的武功,所以牧野笛应付起来并不太困难。他念及范书是武林后起之秀,而且如今名声颇响,不愿伤他。而范书却纠缠不休,如此一来,顿成僵局,转眼之间,互拆了数十招。

马永安看得云里雾里,不明白“黑衣人”明明可以击败范书,为何一次一次地放过机会,同时也不明白范书的武功为何并不如人们传说的那么高……

范书自知他习练“平天六术”武学经典上的武功时间不久,决计无法与牧野笛相比,而双方交手的几十招,更证明了他这种想法。既然如此,他便打消要借此机会杀了牧野笛的想法,只求能够缠住他,让地下山庄的一切能顺利地按着他的预想发展!

……

地下山庄内。

牧野静风已两次伤了夕苦,让夕苦震怒不已!

牧野静风则心中稍定,借机悄然滑出二步,已挡在夕苦与敏儿之间。

夕苦的眼中突然射出两道凌厉如剑的光芒,迅即隐没,便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道曳尾流星。

牧野静风一惊之下,忽然发觉在夕苦身侧竟隐隐有飘渺的雾气!

而夕苦的脸上亦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光彩!

牧野静风心中一动,想到师祖空灵子当年曾对他说过的一段话,顿时惊愕不已!

当年空灵子对他传授“平天六术”中的内功心法时,曾说“混沌无元”尚不是平天六术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只是空灵子虽然能看出这一点,但当时他双腿已残,故全身经脉、穴道全部都已不完整,所以再也无法超越“混沌无元”这一境界。

当时空灵子说若有悟性奇高之人,或许能够超越“混沌无元”的境界。“混沌无元”虽然是千古绝学,但他毕竟只能加速人体内真气运转的速度,让人体内的内力发挥出尽可能大的作用,但这种内功心法本身并不能增添人的功力!

而被空灵子命名为更高境界的“人道天成”则可以将人的功力增至无敌之境,一旦练成“人道天成”必可见魔杀魔,逢神杀神!

只是同时空灵子又言若要练成“人道天成”,既需要绝世神功为基础,同时又需有惊世悟性,及超凡脱俗的道心,三者缺一不可,否则若是强行习练,必然伤身损寿!

如今夕苦此时之状,与师祖所说的“人道天成”之境颇为相同,难道夕苦暗中潜心苦练三十年,已达到如此境界?

但纵使他有绝世神功为基础,又有旷世罕有的悟性,却绝对不可能有超凡脱俗的道心。

既然如此,“人道天成”又如何形成?

正思忖间,却听得敏儿“啊”的一声惊呼,显得格外吃惊。

牧野静风蓦然惊醒过来,抬眼望去,赫然发现夕苦已凭空缓缓升起,无依无靠地悬于半空。

这一惊非同小可!

未等他反应过来,已闻夕苦以一种极独特的声音喝道:“你的死期到了!”

声音并不响,敏儿却觉心头大震,如被重锤敲击,顿时喉头一甜,狂喷一口热血,踉跄倒跌而出。

司如水与清风楼的弟子一同等在半月形的石室中。虽然众人皆知井上有人把守,他们并无多大作用,但司如水行事一向细心谨慎,仍是不会掉以轻心,倒是清风楼的几名弟子渐渐有了不耐之色。

几个人当中有二人忍不住走向甬道,想看看那边情况如何,另外几人则懒懒散散地分立于半圆形的石室中,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牧野静风那一批人退回,心中皆思忖:黑衣人在青城山一战后,不但他自己受了伤,他的属下更是伤亡殆尽,他又怎么会蠢到此时还留在这儿呢?大多数人来此地的心思都是要为自己的门派扬威立万,让天下知道他们门派在江湖中是不可或缺的,而清风楼的弟子则多了一层用意。清风楼楼主庞予死于夕苦手中,那么清风楼就必须为此事出面,就算一无所获,也要由此证明他们无所畏惧。

所以,此次地下山庄之行更大程度上只不过是一种形式,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谁也不会认为在这儿将会有一场恶斗。

众人正把注意力集中在甬道那边时,忽听得身后有了脚步声。

头也没有回,便有人问道:“上面情况如何?”

“很不好!”声冷如铁!

与此同时,已有破空之声响起。

两名清风楼的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已向后倒去,他们的身后赫然插着袖箭,袖箭已没入他们的身体,只剩箭尾留在外面。

众人大惊,半月形的石室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拔兵器的声音。

司如水一愣之下,已明白过来。

敌人来自身后,一定不会是从地面来的。若是由地面下来,地面上留守的人马必定会先传讯过来!

那么,惟一的可能便是袭击者来自井底!

地下山庄本来就错综复杂,可以在井底隐藏人并不奇怪!

这些人从井底水下悄然攀上,然后由井壁的入口处进来,这自然不会惊动上面的人。而司如水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甬道那一边,这便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司如水堪堪明白过来时,已有五六个人冲进了石室,每个人都是紧身衣,脸蒙黑巾,动作快捷狠辣至极。

清风楼的人数虽与对方相当,但一个照面下,已有三人又倒于对方刀下,而这时从入口处已飞速掠出三个人!

仿佛在井底下隐有千军万马!

司如水见对方每一个人的武功都已是可列顶尖高手之列,不由惊愕已极!

当他意识到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了对手的进攻,正欲设法以声示警,却已同时有两个紧身黑衣人向他掠来,刀芒如匹练,划空而至。

司如水急忙应战,但觉对方刀法极为凌厉霸道,几招之后,司如水已是拙于招架,只能节节败退,两柄弯刀仿若附骨之蛆,贴身而上,刀刀不离司如水要害。

不知不觉中,司如水已被逼进了甬道,当司如水意识到情况不妙时,赫然发现清风楼的弟子已尽数倒于血泊之中。

而这时,石室中的黑衣蒙面人已有十三个,每个人的目光都冷酷如刀!

虽然无法知道地面上以及牧野静风他们的形势,但司如水已意识到他们的处境也一定不妙。

因为这些黑衣蒙面人的出现说明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也许,等待七十几个人的将是一个血腥阴谋。

这时,围攻他的人已由两个变为三个。

司如水的身上已有几处受伤,鲜血已将他的衣衫染红,而他的脸色则已变得苍白。

但此时他身上之痛已不及他心头之痛,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司如水将自己的体内潜能发挥到极限,奋力抢攻几招,竟暂时抢得先机,得以抽身后掠。

他并非惧死,而是要将这一变故告之牧野静风他们。

却见一个人影突然从众黑衣蒙面人当中抢步而出,身法极快,其武功显然在他人之上!

司如水正待闪入一道暗门之际,身后已有衣袂掠空之声响起,而且夹有利刃破空之声。

司如水一惊之下,右手在门边侧墙上疾拍一掌,人已借力飞起,飞向斜对侧的另一扇门。

他的速度已够快了,但他终是已有多处受伤,真力不济,还未等他赶至,已有一道劲锐刀风呼啸而来。

司如水正待拧身相挡,却觉腹部的刀伤倏然一痛,顿时真力涣散,身形一个踉跄。

一道血光立即抛洒而起,司如水的右手臂也齐臂被斩落。

剧痛钻心。

司如水痛呼一声,顿时晕死过去。

而他的身躯去势未尽,“砰”地一声撞开虚掩着的门,轰然落地。

但见斩落司如水右臂的人向后面一掠,石室中的黑衣蒙面人立即涌向甬道这边。

在石室中的黑衣蒙面人此时已达三十多人,仿佛那口井是个无底深洞一般。

大部分人冲过甬道,然后分作几组扑向各个暗门,在石室中只剩下六个黑衣蒙面人,默默持刀肃立。

地面则是一地尸体,血腥之气飘荡于空中,浓烈得仿佛触手可及。

斩落司如水手臂的人是所有人当中惟一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人,这便表明他在这些人中的地位是最高的。

待其他黑衣人蒙面人消失在各扇门中后,白衣人方对留在半月形石室中的六人道:“一切都按原先吩咐的做!”

没有更多的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压抑,大约是不愿让声音传出去,六个黑衣蒙面人的神情表明了他们的绝对服从。

白衣人这才向甬道中走去,当他消失在甬道两侧的门中时,恰好从井口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呼叫声,道:“牧……咳……牧野公子,黑衣人已出现!”

六个黑衣蒙面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每个同伴眼中都有了惊愕之色。

地面上怎会有黑衣人出现?这与事先的计划并不相同!

六个人都沉默不语。

井口处那人又唤了几声,声音显得更加焦急,而此时在室内的人又何尝不是暗暗心急?外面的情况已发生了变化,他们不知是该按照原先的计划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还是随机应变?

想到违背命令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六个人心中都拿定了主意。

井口处那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大约转身走了,石室中顿时静了下来。

……

奉命将地面上的突变告诉牧野静风的人见下面久无动静,不由心中直犯嘀咕,但若让他独自一人下井看个究竟,却是万万做不到的。牧野笛一出现,被他们认定是“黑衣人”之后,众人已是草木皆兵,唯恐一不小心落入圈套之中。

这并不能怨十大门派的弟子贪生怕死,而是因为黑衣人在青城山一役中显示的手段太过可怕,对武功平平的十大门派弟子来说,面对黑衣人时自有些束手束脚。

权衡之下,他终于还是转身疾速赶至马永安那边,对马永安低头耳语了一阵子。

马永安神色略变,旋又想道:既然黑衣人在此,那么牧野静风即便遇到了什么麻烦,以他的武功也应该应付得了!这么一想,心中稍安。

但无论如何现在必须将地面与地下的力量集中起来,以免被各个击破。若不是范书及时赶至,地面的局势早就不妙了,如今范书已明显落于下风,时间一长,又焉能再支撑?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很是焦虑,一方面没有精干力量而贸然下井,恐怕会有危险,另一方面,一旦将精锐人马派到地下山庄,又会削弱这儿本就捉襟见肘的力量!

左右为难,马永安顿觉大为头痛!心想若是在牧野静风从井中下去之前便与他约好简捷有效的联络方式,就不至于如此被动了!

青城派中有几个辈分较高的人见马永安神情,心知有变,便抽空聚拢过来。马永安赶紧将事情原委道来,众人听后,都认为必须从井口下去与牧野静风汇合,但谁也想不出派谁去才合适。青城派中自然不乏不畏死亡的勇士,但有时候仅凭不畏死却是远远不够的。

正踌躇间,忽听得有人淡淡地道:“不妨让我去吧!”

众人一看,说话的赫然是叶飞飞,而秦楼则在不远处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叶飞飞。

众人暗暗称奇,却不知道叶飞飞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不愿与她的母亲秦楼面对。倘若到时叶飞飞欲一走了之,自是无法如愿,秦月夜与秦楼一定会如影随形而去,秦楼决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

而叶飞飞对她母亲秦楼的情感是极其复杂的,可谓爱恨交织,如果仅仅只有爱,或者仅仅只有恨,那么她可以直接面对秦楼。

可一旦爱与恨交织一处时,她只能选择逃避。

马永安诸人的对话恰好被她听到了,她的心中当时升起了这个念头,同时,她与司如水、牧野静风曾在死谷并肩作战,如果他们两人真的有了意外,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尽管这些日子一直在为躲避秦月夜的追踪而不停奔走,所以对江湖中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并不了解,但她却知道蒙悦、司如水、牧野静风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作恶的,而欲加害他们的人,则必定是邪恶之徒。

所以,她才挺身而出,当她眼睛的余光看着母亲惊愕的神情时,她的心中既有楚痛,又有一种报复般的快感。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永远也不原谅母亲,至少到现在她还没有原谅她,尽管她也知道母亲自有苦衷。

马永安迟疑道:“这……”

叶飞飞道:“现在不允许有任何的犹豫与迟疑了。”

她自小便与哥哥叶孤星浪迹江湖,所以她的性格中自有一般女子所没有的刚强与果断,连马永安也为她这种快刀斩乱麻般的气度所折服,暗道:“惭愧,我比一介女流还要婆婆妈妈,她与司如水、牧野静风似乎都颇为相熟,想必不会有不轨图谋,方才见她与秦月夜交战时的情景,似乎武功颇为不弱,却不知能否胜任此事……”

正思虑间,忽然察觉眼前已没有了叶飞飞,再一看,只见她已径直向那口井走去了!

心中不由颇为感叹,忙对身边两人道:“快随叶姑娘去!”

两人见是与叶飞飞同行,自然乐意,没想到有一个人动作比他们更快,但见人影一闪,秦月夜已抢在前面,紧随叶飞飞。

她是在秦楼授意下如此做的,秦楼担心叶飞飞有失,又知若是自己尾随而去,叶飞飞必定不喜,所以才让徒儿秦月夜代行。

那两名青城弟子见又多了个香艳可爱的秦月夜,更是心喜,心中早已把这当作美差!

叶飞飞最先下了井,继而是秦月夜,最后才是两名青城派弟子。这两名青城派弟子虽然辈份低,武功也是泛泛之辈,但为人机灵,平日跟随马永安左右,颇得马永安信任。那一脸暗疮的年轻人名为林峰,另一个两眼微眯,状如似醒非醒的年轻人名为蔡海。跟随于叶飞飞、秦月夜之后,他们又兴奋又紧张。

叶飞飞到了井壁的入口处时,发现入口处有一大片是湿的,而且看上去不像是从井口溅下的雨水,不由心中一动。她虽然年轻,却已在江湖中闯荡多年,颇有江湖经验,察觉有异后,悄悄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将耳朵贴在通道的侧壁上仔细聆听。

四个人的响动声音早已惊动了六个黑衣蒙面人,他们分立于入口的两侧,悄悄地拔出了刀,只等一有人露面,便猝出杀手,攻得对方措手不及!

脚步声越来越近,六人神情顿时高度紧张,握刀的手开始有细汗渗出!

倏地,一团白色在出口处闪现。

几乎便在同时,六把刀已如六道银色闪电般暴砍而出。

却没有惨叫声,也没有抛洒的鲜血,没有长刀饮血的声音,有的只是衣帛破裂的声音。

因为,他们的刀所砍中的只是一件衣衫而已。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有三个人的兵器脱手而飞。

并非他们的武功刀法太不济,而是因为攻击的人是手持“离别钩”的叶飞飞!

离别钩的最大长处便是夺取对手的兵器,何况叶飞飞使了一个小计让他们失去了先机!

原来叶飞飞察觉有异之后,贴壁一听,便听到了里面有喘息之声,发出声音的人一定不会是牧野静风他们,否则方才青城派弟子招呼时,不会无人答应!

何况,叶飞飞已闻到了刺鼻的血腥之气!

她略一思忖,便脱去了自己的外罩衫,露出黑色的紧身衣。

林峰、蔡海顿时有些不安了,他们终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心中并无邪念,只有年轻人对异性本能的好感而已,眼见叶飞飞突然有这举动,自是有些紧张,倒是叶飞飞性情直率,反而更坦然些。

对方果然上当了。

三个被夺去兵器的人错愕之际,已有二个人亡于秦月夜的剑下。

秦月夜用来对付黑衣蒙面人的剑法可比对付叶飞飞时要凌厉霸道得多。她的剑传自秦楼,而秦楼的剑法则是来自于秦傲的“傲剑十式”,其精髓便在于一个“傲”字,虽然传到秦月夜这儿时,已逊色不少,但剑法仍是有一种傲然之气,格外霸道,剑光闪掠之处,对方已应身而倒。

剩下几个人醒过神来,立即凶悍反扑,他们的刀法本就不俗,方才只是吃亏在中了叶飞飞之计。

双方立即战作一团,蔡海与林峰联手堪堪战平一个黑衣蒙面人。叶飞飞与秦月夜竟配合得颇为密切,叶飞飞的“离别钩”用于防守,对方唯恐手中弯刀又被这奇门兵器夺去,所以出招时颇有忌惮,不敢将招式用老。

如此一来,秦月夜脱胎于“傲剑十式”剑法即可发挥得淋漓尽致。“傲剑十式”之精髓便在于其傲然霸气,得势不饶人,擅于攻势,一旦占有先机,可呈破竹之势。而今对方不敢攻得过甚,这无疑给秦月夜提供了绝好机会。

但见剑光翻飞穿梭,势如惊鸿,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介年轻女子使出的剑法。蒙面人越战越吃力,暗暗后悔方才没有以攻对攻,等明白过来时,已是回天乏力了!

若是他们早些明白过来,只怕又是另一番局势了。

秦月夜的剑法越见凌厉,三个蒙面人渐萌退意。

心念甫起,便听得“当”的一声响,又有一人的刀被“离别钩”夺去!“离别钩”形状古怪已极,任何兵器与之一沾,便会大大受制,稍不留神,便有兵器脱手之祸!

那人还没来得及撤身,已觉喉头一甜,一股冰冷之意由此处迅速传遍全身,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间突然消失了。

他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便已缓缓倒下。

在他倒下的同时,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类似于搅动一桶水时发出的声音,声音沉闷,却惊心动魄!

这是兵器插入内脏时发出的声音。

秦月夜的剑在洞穿一个人的咽喉后,根本未作丝毫停留,便已插进另外一个人的心脏。

黑衣蒙面人的武功与她相比,本是不分高下,但她剑中的傲然之气却是对方所不能及的。

与秦月夜相战,给她占了先机,便等于为自己选择了死路。

眼见又有两名同伴转瞬丧命,其他人怯意更甚,一不留神,有一人的刀已“呼”地飞了出去,而他的胸口也同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他惊愕地用手捂住前胸,似乎想借此止住汹涌而出的鲜血,但鲜血仍是不可遏止地由他的指缝溢出!

脸色渐成死灰,而瞳孔则渐渐地放大,刀剑别离命离别!

惟一活着的人只剩与林峰、蔡海缠战不休的人,他见此情景,顿时心生怯意,斗志全消,虚晃一招,抽身便走。

他奔走的方向是甬道那边,去势极快。为了活命,他已将他的生命潜能发挥到了极限。

秦月夜正待追去,却听得一声:“不用追了!”

说话的竟是叶飞飞,秦月夜应声而止。虽说算起来她是叶飞飞的师姐,但素女门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们从未谋面的叶飞飞在门主的眼中分量有多重,所以叶飞飞的话,她自然会听,去势立止,心中却有些惊讶,只道是叶飞飞心肠较软。

只听得叶飞飞道:“牧野静风他们已进入甬道以内,而此人却是向甬道这边跑去,说明对方的人已向牧野静风他们下手,否则此人不会选择这个方向逃离。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逃脱,他一定会向他的同伴通风报信,如此一来,他们便要同时兼顾首尾。”

说这番话时,她一直未看秦月夜,仿佛并不是与秦月夜说话,但话中的语气却比先前缓和多了,大约是因为方才她与秦月夜之间有极默契的配合之缘故吧!

秦月夜心中暗自叹道:“她年岁比我小,可应敌经验却并不比我少,这无疑是多年浪迹江湖历练出来的。她这般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吸引对方的力量,以缓减那个叫什么牧野静风的小子的压力。这是要冒一定风险的!”

素女门讲究的是有欲无情,所以纵使牧野静风俊朗不凡,仍是无法让秦月夜芳心稍动。她在心中只是藐称他为“小子”。

当下秦月夜道:“师妹,看样子对方势力颇强,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师父?”

她对叶飞飞已有了些了解,知道此时已不可能劝回叶飞飞,而她奉师命保护叶飞飞,明知有危险,也只能舍命相陪。她只希望能把这边发生的事告诉她师父,她相信有师父出手,没有什么事可以难住她的。

叶飞飞略一迟疑,终还是摇了摇头。

秦月夜看在眼里,便知叶飞飞心中所思,心中感慨:在这等关头,她仍是不肯倚仗她母亲的力量,真是倔犟至极!

这时,叶飞飞又淡淡地道:“前面危险不少,你还是请回吧,我娘若是怪你,便将责任推于我身上好了。”

秦月夜第一次听叶飞飞称自己师父秦楼为娘,心中大喜,此言说明叶飞飞心中已有松动,对秦楼的恨意已减去不少,当下秦月夜顿时忘了危险,只想趁热打铁,让她们母女言归于好,于是赶紧笑道:“师妹此言太见外了,纵是没有师父的命令,难道我还能对你的事袖手不理吗?”

叶飞飞沉默了片刻,看了她一眼,终于道了声:“多谢了!”

一声“多谢”说明她的心中仍与秦月夜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更不用说把这位师姐视作自己人了。

秦月夜心中满不是滋味,心想:我这不是自寻烦恼吗?思忖间,见叶飞飞已向甬道那边走去,赶紧随之而去,林峰、蔡海虽知前面危险重重,但在两位绝世美女面前,纵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只能闭着眼往里边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