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正邪天下(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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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师门逆徒

石诛一愣,冷哼一声,右腿倏出,向地上的牧野静风飞踢出十三腿!

但见他的腿竟然如同没有骨骼一般,以千奇百怪之诡异方式、角度出击,招式之怪,匪夷所思!

据说,他凭一只脚能够将他人的脖子缠住,然后像绳索一般绞死对方!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凌厉诡异的脚法,此时石诛只需照准牧野静风的脑袋飞出一脚,牧野静风也根本避之不开!

却听得敏儿大喝一声:“石首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她的手腕一翻,右手边上的剑已赫然在手,同时身形一晃,已如一支箭般射向石诛!

虽然她不知道牧野静风怎么能够挡开对方一击,之后又为何莫名其妙地倒下,但她作为一名旁观者,清楚地看到牧野静风这一跤是真摔,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

她自然要出手相救!说要助石诛一臂之力,只不过要混淆石诛的视觉,希望能够奇袭得手!

但她知道自己即使能够得手,石诛的那脚照样能够踢中牧野静风!

她不由暗自后悔,不该用这样的计谋,结果不但未骗住对方,反而使牧野静风生命受到莫大的威胁。

却听得石诛冷声道:“贱婢,竟敢加害于我?”蓦然转身,双拳倏出!

敏儿又惊又喜!

她吃惊的是对方未曾回头,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攻击的不是牧野静风而是他?

而喜的则是石诛转身攻向她,那牧野静风则可借机脱身了。

就在这么一转念间,石诛的双拳已挟着锐利霸道拳劲,轰然击至!

敏儿不敢怠慢,双足一错,人如穿花乱蝶,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偏身闪出,同时剑身倏扬,自下而上,直刺对方下骸!

她的剑不敢与对方的双手相接!

因为她对石诛的武功太熟悉了,她知道对方的身躯已不似血肉之躯,他甚至能以他的手臂,将对方的利剑夺下!

敏儿就曾亲眼见到他在追杀“塞冰剑”董真时,董真一剑刺中他的右臂,而他的右臂竟如“八爪鱼”的爪子般一下子把对方的剑扣住,在对方惊骇欲绝之际,“咔吧”一声,拧断了对手的持剑之手!

这一切,他用的竟全是他那只被刺穿的右手!

所以,敏儿只敢攻击对方身体的躯干部位,以及头部。

“咯”的一声,石诛的身躯一根芦苇般被风刮得齐腰折下!

敏儿的剑走了个空!

石诛的左手已不可思议地从她的身后拍来!

与石诛对阵,不被他惊疯了已算是幸事!

他的身躯几乎就如同是面团粘土之类的东西塑成,竟可随心所欲地完成令人惊绝之变化!

牧野静风又一次死里逃身,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石诛与敏儿之战,不由被石诛那古怪的身法惊呆了!

这时,只听得敏儿高声道:“穆大哥,你先歇着,由我对付这老怪物!”

此言之用意是让石诛误以为牧野静风根本是安然无恙的,这便可使他心存忌惮,若是能让他知难而退,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牧野静风一听此言,却受了启发。他心想既然我帮不了敏儿,现在何不试试能否将“混沌无元”习练至可以挥洒自如之境地?

如此一想,赶紧端坐好,依照“混沌无元”的内功心法习练起来!

这时,却听得石诛嘶声道:“贱婢,我给你的药根本不是化功药,而是可以让人在瞬息之间毙命的‘佛死水’!这小子还好好地坐着,便说明你已将毒药换过了!可惜那掌没能要了他的小命!”

牧野静风一听,只觉得思绪大乱,心浮气躁!因为石诛所说的“佛死水”,正是暮也、旦乐、夕苦六人毒杀师祖空灵子所用的毒药!

这如何不让他恨意大炽?心烦意乱之中,又如何能习练成“混沌无元”?

敏儿心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何他连试都未试,便对穆大哥突然下此毒手!如此说来,他一进门见穆大哥还好好地坐着,便已知我背叛了他们——不对,因是在我飞鸽传书告诉他们穆大哥被擒之时,他们便已是明白了,假若我真的用了他们所给之药,那么穆大哥应是死了而不是被擒!”

想到这儿,她心猛地一沉!因为她想到如果石诛长时间不能向屈不平复命,那屈不平一定会起疑心而采取其他措施!

心有杂念,石诛已借机将她逼得连连倒退,甚至她的左肩已被拳风扫中,生生作疼!

敏儿的武功本就不及石诛,她之所以能与石诛齐名,仗的全是她的心计。

一个极富心计的女孩,如果又长得极美的话,那么她便极为可怕了。

敏儿应付得越来越吃力,她暗暗心急,忙强攻数剑,将对方略略逼退一点,高声道:“穆大哥,你先去外边看看,若是有老怪物的同党来了,便替我杀之!”

牧野静风先是一怔,暗想我现在连自保都难以做到,又怎能杀人?

一转念,他忽然明白了,敏儿的真正用意是想让他借机先行逃走,为防石诛看破,她才如此说的。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一阵感动,又如何会走?

敏儿见他不走,很是焦急。

石诛渐渐地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心知牧野静风大概真的已被散去了功力,心中大喜,怪笑道:“今天你们两人一个也别想走脱!”

拳脚飞扬,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狂攻而出!而敏儿的剑不敢轻易与他的手背相接!几次削中了他的双手,竟如击中败草,对方的手上只添了几道红印而已!

倒是自己的剑,几乎被对方的手臂绞中!一旦兵器失了,那么形势将更为不妙!

牧野静风见形势岌岌可危,不敢怠慢,忙强自定神,只盼能够将“混沌无元”悟透!虽然他也知道颇为困难,但此时也只有一搏,将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幸好他习练的“混沌无元”已有根基,方才曾有凌厉一击!

渐渐地,牧野静风已不知不觉地融入“混沌无元”的玄奥莫测之境,浑然忘物!

场中两人斗得越发惊心动魄!也许在某一时刻,一招之下,便可立判生死!

敏儿已有难以支撑之感!若是只求自保,她当然有方法脱身,但她还须得顾及牧野静风!

思忖之下,她突然脚步一晃,向后退了二步!

石诛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即欺身长进,直取她胸前要害!

敏儿惊呼一声,一个倒掠,堪堪避过对方那摧魂夺魄之掌!

石诛一声怪啸,右腿疾扫,竟如一根藤蔓般向敏儿的下盘卷来——石诛几乎已不是血肉之躯!

敏儿如同一抹淡烟般掠空而起,升起三丈有余,凌空之中,大喝一声:“怪物受死!”

剑芒如光雨般倾洒而下!

石诛听她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怪物,不由怒火攻心,冷哼一声,身躯如平地旋风般狂卷而上!

一道闪光当头贯下!

石诛断定是对方之剑,心头一喜,右臂倏长,一下子把剑卷于其中,然后身躯一拧,便已将对方的剑绞飞!

便在这时,他猛然发觉自己绞中的并非敏儿之剑,而是她的剑鞘!

一惊之下,未及变招,敏儿的剑已从他身后闪电般刺了过来!

在那间不容发的一瞬间,石诛的瘦长身躯突然如同鬼魅般倏然变形!整个身躯忽然弯曲如蛇!

敏儿的剑从他身边一划而过!她自然不愿就此罢休,便顺势反挑,“嘶”的一声,带起了一抹血光!

她的剑已在对方后背留下了一道血槽!可惜没有机会扩大战果!对方的右手已奇迹般地从他自己的腋下反击出致命一拳!

敏儿被迫闪开。

她咯咯一笑,嘲弄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而已!”语气轻蔑至极!

石诛大怒,一张本就丑陋不堪的脸更是变了形,让人不忍正视!他厉啸一声,拳风汹涌如潮,凌厉无匹地卷向敏儿。

敏儿便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向外飘去!

石诛如影随形,紧跟不放!他身上的伤使他杀机大炽!

同时,理智也大减!

敏儿节节败退,但石诛却总是无法使自己的攻击最后奏效!

突然,敏儿咯咯一笑,道:“你终究还是上了我的当!”

石诛一怔,双目电扫,却并未见有什么异样。敏儿见状,冷笑道:“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你我都陷入阵中了吗?”

石诛恍然大悟,沉声道:“那又如何?我一样要取你贱命!”

敏儿忽然大叫道:“穆大哥,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石诛刚欲回头,忽又止住,他冷笑道:“你想借机甩开我?可惜此计并不高明。”

敏儿恨得牙痒痒,她将石诛引入阵中之后,两人都脱身不得,但如果石诛紧紧逼住她,那么她一样会在阵中被杀!

所以她便欲将石诛的注意力引向牧野静风,只要石诛略一分神,她便乘机与他分开。如此一来,因为两人都是身陷阵中,相距虽是不远,但石诛要想再一次与敏儿正面厮杀,却是难比登天了。

可惜石诛老奸巨滑,在关键的时候没有上当!

敏儿暗道:“也罢,我便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只要穆大哥能够脱身,我也不算白死,就怕穆大哥他一时不肯走,等到屈不平派来援手时,那他就是想走也走不脱了!”

此时,离三个时辰的药效消失还至少有一个时辰!

石诛知道敏儿也已无法脱身了,他便冷静下来,而招式却更为狠辣歹毒!

敏儿突然一声闷哼,右肋已被击中一掌!顿时体内如同翻江倒海,一口逆血直涌而上,敏儿好不容易才把它咽下,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

但她是“日剑”之女,虽然从未受过“日剑”的教诲,但对剑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领悟力!

受伤之时,她右腕倏抖,在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之际,剑如神助,发挥得淋漓尽致!

石诛仍是毫不畏怯,大咧咧地猛挥双拳,欲故伎重演,以一双肉臂,夺得他人兵器!

石诛的右臂与对方的剑一相触,立即一声怪响,向剑身缠去!

敏儿的身躯也就在这时如同飞燕般翻身腾起!显得是那般的轻盈飘逸,似乎她的身躯全无分量!

难以想象她在受伤之后,仍有如此身手!

身在空中,团旋如陀螺!身法之快之绝,不可言喻!

石诛的右臂没能卷住对方的剑,却反倒让剑欺身而进,直点扎他上半身的七处大穴!

石诛暴喝一声,左手忽出,与右手一合倏分,敏儿只觉手上一滞,剑已被对方缠上!

敏儿剑不抽反送!

“咔嚓”声响起,敏儿的剑已被扭断一截!

没想到如此一来,敏儿手中只剩半截剑后,对石诛的威胁反而更大。因为剑不及二尺,石诛故伎已难以再凑效!

不过敏儿需得与之贴身近搏,她自己的危险性也相应大增,场面越来越凶险。

“卟”的一声,敏儿的半截剑突然刺中了石诛的腹部!半截剑锋几乎是齐根而没!

石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阴森可怖至极!

敏儿突然发现手中半截断剑再也抽不出来,更是无法递进半分!大骇之下,立即抽身反掠,堪堪闪过对方雷霆一击!

石诛怪啸一声:“魔身百变!”

刹那间,他的身躯如同狰狞之兽,飞身扑上,上下四肢已完全变形,无论长度形状都已异于人类!

其招式更是与寻常武功迥异,在同一瞬间,他竟有双手及一脚同时从三个不同的方位攻出,而他的身躯则单靠一只脚支撑着!

如此姿势,他人只怕要站稳都已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发动如此霸道一击了!

刹那间,敏儿只觉满目皆是对方从各个高度猛然攻出的脚影、拳影!

所有的生路已被对方无所不至的攻击全部封住了!

当敏儿的右手堪堪击中对方的左肋时,便觉一紧,已被对方一只手缠住,大惊之下,敏儿正欲抽回,却只听得“咔”的一声,右臂已经脱臼!

剧痛使得敏儿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她心知此时已是生死攸关之际,忍着刻骨铭心之痛,双足一点,陡然升空!

“砰”的一声,对方无所不至的双手已同时击中她的身体,一处为右胯,一处为左肋!

“啊!”地一声惨叫,敏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跌出去!身在空中,便吐了一大口热血,热血洒于空中化作血雾!

砰然落地,敏儿只觉全身无一处不是剧痛,似乎她的整个身躯被石碾碾过一般,想要跃身而起,却是力不从心了。

石诛也不拔去腹部的断剑,立即掠空而起,遥遥扑下!

敏儿绝望了!

倏地,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声如破帛,摄人心魂!

石诛怒不可遏!因为他发现此刻如若要取敏儿的性命,自己势必为来自身后的奇袭之物重创!他从破空之声能判断出其威力实是惊人!

眼看垂手可得的胜果却被迫放弃,这怎能不使他狂怒?只是权衡之下,他仍是不得不放弃敏儿,陡然转身,双手倏扬!

他相信凭着自己独特的双手,能够挡住任何暗器!

但他错了,虽然他的动作奇快,手法够诡异,却仍是忽觉右手一痛,一只小拇指已不翼而飞!

十指连心,其痛可知!

而划断他的手指之物仅是一片碎瓷片而已!

出手的人自然是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的暗器手法乃揉合四川唐门的灵巧、东海坞堡的狠辣、江南蔡氏堂的多变等诸种暗器手法之长精炼而成,可谓已是天下独步,石诛自负托大,竟想以肉掌迎击,自然要吃亏了!

石诛一见暗器是牧野静风所发,更是吃惊至极!

此时,牧野静风尚在屋子的滴水檐之下,未进入庭院中,石诛只能看见他,却无法出击!

但无需等他出击,牧野静风一声清啸,已如惊天之鹏般射出!身手之快捷让人叹为观止!

锐风扑面,石诛只觉人影一晃,牧野静风已与他近在咫尺!

大惊之下,石诛暴攻一拳,力逾千斤!

只听得牧野静风冷哼一声,也不闪避,亦暴出一拳!

拳击虚空!隐隐有风雷之声!

石诛生平第一次心生怯意!但他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轰”的一声,两拳相击,如同平地刮起一阵旋风,一时沙石纷飞,遮天盖地!

石诛一声惨叫,身子在牧野静风凌厉无匹的拳风重击之下,倒飞出去!

他的内息被对方浩瀚如海的内力生生逼回,顿时体内如同翻江倒海,似欲爆炸!

受此冲击,石诛腹部插着的那柄断剑连同一股血箭在内力的冲击下,疾射而出!

牧野静风凌空飞扫一腿,断剑被扫中,倒射而出!而那股血箭受真力一冲撞,飘散开去。

石诛无力闪避,眼看着刚刚飞离自己身体的断剑再次穿入自己的体内!他大叫一声,仰头便倒!

牧野静风担心敏儿安危,赶紧跑过去察看,倏地脚下一紧,本已倒地的石诛突然扣住了他的双脚,同时身躯倒翻,双腿已闪电般缠在了牧野静风的身上!

牧野静风顿觉呼吸一滞!

原来石诛竟欲以此最后杀着挽回败局,至少也要让牧野静风付出代价!

他的身躯可以随意变形,现在缠在牧野静风身上后,立即将自己尚存的生命潜力发挥到极至!欲将牧野静风生生绞死!

牧野静风只有一只右手可以活动,他骈指如剑,向石诛腹间插去!

鲜血飞射,但石诛仍不松开附于牧野静风身上的双腿!

牧野静风突然暴喝一声,声动山宇!

其深厚内力从他身躯激荡而出,如同无数无形之利剑!

石诛惨叫一声,躯体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便如同桶里的水被搅动了一般。

然后,他便颓然倒下,整个身子不可思议地缩成一团,就像一团发酵过度的面团。

牧野静风长吁了一口气,赶紧跑到敏儿的身边,将她扶起,惶然道:“你伤得怎么样?”

却听得敏儿“啊哟”一声,牧野静风一惊,不知该如何是好,敏儿有些吃力地道:“手……右手……”

牧野静风这才发现敏儿的右手已经脱臼了,赶紧找准位置,一推一送,当敏儿再次“啊哟”一声时,右手已完好如初。

但她已受了内伤,脸色仍是苍白如纸,牧野静风忙用衣袖为她擦去嘴角上的血迹。

敏儿将手伸入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来,取出几颗药丸,吞服下去,然后静静地坐在那儿调息打坐,一刻钟之后,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牧野静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敏儿轻轻地道:“穆大哥,你……你怎么能在三个时辰之内恢复功力?”

牧野静风想逗她开心,便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你疼我舍不得在我身上下太重的药吧!”

敏儿脸色微微一红,笑出声来,但却又引来一阵咳嗽。牧野静风见状,不由又暗暗自责。

敏儿道:“我们须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石诛失手未归,屈不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我已受了伤,恐怕会连累你。我们还是先避其锋芒,再从长计议。”

牧野静风既已知道屈不平极可能是师祖六名逆徒之一,本是难已按捺住性子“从长计议”,但见敏儿伤成这样,只好暂且忍下。

于是他便将敏儿扶起,两人向外走去,庭院暗藏之阵法自然困不住他们。

当他们走到庄院大门前的时候,向外一看,不由呆立当场!

原来庄外竟有两个人静静地站着,似乎是在此站立很久了,正等待着他们两人的出来。

牧野静风不认识他们——但敏儿却认识,只是她道:“是你们?”

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吐得十分清晰,因为她不想让对方看出她受了伤。

敏儿又道:“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那两人道:“我们尚有自知之明,连石首座也拦不住的人,又何况是我们?”

敏儿道:“那么,你们是来送死的吗?”

那两人也不生气,道:“我们兄弟是奉命前来给你们送一封信,门主说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没死,那么这信就不用交给你了。”

说完,其中一人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

牧野静风正要上去接,敏儿忽道:“慢!”

牧野静风惊讶地看着她。

敏儿对二人道:“你们自己把信撕开,铺在地上。”

那两人道:“我们又怎么会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敏儿冷冷地道:“照我说的做,否则此信我便不看了!”

那两人对望一眼,便将信拆开,平铺于地上。敏儿又道:“退后二丈。”

两人真地退开了。

牧野静风先前还是有些奇怪,不明敏儿之意,后来方明白过来,她是担心对方会在信上做什么手脚!

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心想杀手与一般的人就是不同,每天生活在生与死的边缘,自然会变得极富心计,因为若是一不小心,便就性命难保!

敏儿这才与牧野静风一起上前,弯腰细看。

只见信上写道:“穆风,我便是你想要找的旦乐,如果你想见,可在明日子时到‘死亡大道’中找我。你只需找到没有窗子的屋子,便可以见到我!记住,只能是一个人来。当然,你也可以不来。”

没有落款!

牧野静风的瞳孔慢慢地收缩了,收缩得如同一枚可以锥破一切的钉子!

敏儿见状,轻声道:“穆大哥,这明显是一个圈套,你不能去!”

牧野静风看了她一眼,缓缓地道:“但我不能不去,因为他是旦乐!”

敏儿道:“那我与你一同去,‘死亡大道’是我们组织的一个基地,对那儿的一切我很熟悉。”

牧野静风摇了摇头,道:“不,你不能去。我必须要见到他,即使明知是骗局,我也要走上一遭!”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我与你分开后,你岂不是危险得很?”

敏儿道:“你放心,只要你陪我在某个集市中走上一遭,我就可以凭空从这个世间消失,到了没有危险的时候,我自然会再现身!”

牧野静风惊讶地望着她。

她的目光很自信——甚至,有一种调皮!与屈小雨很相像的那种调皮!

牧野静风笑了,他道:“好,我便依你!”

安华镇!

安华镇并不大,但它每逢初五之日便有庙会,这一天方圆百里之内的村庄都会有人来赶庙会。

而今天正是初五。

安华镇上的人至少比平日多出了二倍。

牧野静风与敏儿手牵着手,挤在比肩接踵的人群中——他们不得不手牵着手,因为若非如此,他们定会被挤散开来。

牧野静风不明白敏儿如何能“凭空消失”,他倒是留神到附近似乎有了形迹可疑之人,于是将此告诉了敏儿。

敏儿毫不在意地道:“我也发现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名家,我还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说这话时,他们走到了今日安华镇最热闹的地方,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戏台,一个老旦正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

敏儿转过身,对牧野静风道:“穆大哥,我知道我劝不住你的,你一定会去找屈不平,也就是你所说的旦乐,我只希望你能多保重,平平安安地回来。”

“回来?”牧野静风有些疑惑地道。

敏儿点了点头,道:“一个月之后,就在这儿。”她的手从牧野静风的手中抽了出来,凝视他片刻,指着他身后,失声道:“那人是谁?”

牧野静风一惊,急忙回头!

却未见有可疑之人!

就在这时,他的身侧突然有滚滚浓烟升起,而且一下子便弥漫开来了!转眼达十几丈范围!众人大乱,一时叫嚷声响成了一片!而牧野静风回过身时,已看不见敏儿了!他看到的只是浓烟中隐隐约约的人影!

人们开始四散逃窜!

当人们发现这烟雾并没有什么危险时,方渐渐安下心来,停止了奔逃的脚步!

这一带聚集着的何止千人?

等到烟雾渐散的时候,牧野静风极目四望,却始终不见敏儿的身影!

牧野静风轻叹一声,心道:“但愿她真的能安全摆脱盯梢!”

今日既然是集市,买卖之人自然极多,牧野静风逛了一天,买了一把刀与一把剑,然后又在一家炒货店里买了一包爆栗子,将它揣入怀中——这便是他的暗器!

用过晚饭之后,牧野静风便在野外找了一块空阔之地盘腿坐下,调运内息。如此空阔之地,任何人向他靠近,都不可能瞒过他!

一个时辰之后,牧野静风终于缓缓站起,此时,他的全身上下充满了勃勃生机,双目精光内蕴!

他已将自身调整到最佳状态!

然后,他掸了掸衣襟上的草屑,便缓缓地离开了。

此地离“死亡大道”不过三十余里,但牧野静风却一直走到将近子时才走完这三十余里!

这等速度,只怕比老妪也要慢上许多!

而事实上牧野静风根本不是在走路,他是在热身,边走他的身躯边做着各种各样古怪的动作,前扭后转!

当他站在“死亡大道”的一端时,已感到身上有微微细汗,小腹发热。

长吁了一口气,牧野静风向“死亡大道”望去。

“死亡大道”一片死寂,静得让人不由自主会想到死亡。

大道上空无一人,却有灯,只是昏昏暗暗,把一切映照得格外的朦胧。

显然没有声音没有人影,却有挥之不去的杀气!

杀气凝重至极。

但杀机却不知源自何处——也正因为如此,才格外可怕!

牧野静风理了理衣衫,又从怀中掏出一颗栗子来,放入口中。

栗子特有的清香顿时溢满唇齿。

牧野静风缓缓举步,向“死亡大道”踏进!

一步;

二步;

三步……

倏地,一个黑影在另一端闪现!

却是一条硕大的犬,它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绿绿的光芒。虽然隔着二十几丈,但牧野静风仍是感觉到了那双阴沉沉的眼睛。

为何连“死亡大道”中的狗也是这般阴森,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那条猛犬发出了低低的呜咽般声音,然后前身一躬,便如一道利箭般向牧野静风这边射来!

十五丈……十丈……

牧野静风心道:“难道对方会以此犬来对付我?”

即使是世间最凶霸的犬,也根本不可能伤了牧野静风的,对方总不至于连这一点也弄不清吧?

牧野静风既没有拔刀,也没有出剑——他总不能在面对一条狗的时候,也要拔出刀剑。

何况这条狗只是在大道上奔走而已,未必就是冲着他来的!

思忖间,猛犬已至五丈开外!牧野静风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但他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安。

一只在子夜狂奔的狗——这,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倏地,一道寒光突然飞射而出!寒光并非射向牧野静风,而是直击那条疾驰如飞的狗!

猛犬“呜”的一声,已被寒光射中,因为巨大的惯性,它的身子仍向前滑出了数尺,方倒地不动,就此死去!

牧野静风惊讶地望着这一幕!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在狗的腹部有一串很不明显的火花在闪烁!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得“轰”地一声,血腥味与呛人的火药味一同弥漫开来!

整只狗的身躯已荡然无存!全部变成大大小小的碎肉!碎肉与鲜血一同飞洒开来,就像一场真正的血雨腥风!

牧野静风的脸上溅上了一块湿湿粘粘的肉,甚至还微微温热!

他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贯全身!

这时,牧野静风才明白这条疯狂奔走的狗之可怕!它的身上已被绑上火药,然后算准距离,当它奔到牧野静风身边时,立即爆炸——如果不是突然有一枚暗器取了它的性命,使它提早倒下的话,与它一起倒下的也许还有牧野静风!

“是谁救了我?”牧野静风不由想到了这个问题。

但没等他在这个问题上多作思考,已同时有七个黑影从不同的方向朝他飞射而来!

是七条猛犬!它们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怎敢怠慢?他急忙将手探入怀中,飞速掏出几颗栗子,一扬手,便已疾射而出!

立即有四条狗倒下了!倒在了十丈开外!

紧接着牧野静风再一扬手,又有二条狗倒在五丈之外。在仅剩的那只狗飞身扑向他的一瞬间,牧野静风双足一点,飞身掠起数丈高空,凌空陡然折身,便翻向大道边上之屋顶!

未等他的身形落地,屋顶上突然如同鬼魅般闪出几个人来,数十枚暗器同时向他狂袭而出!

显然,他们早已算准牧野静风可能会如此逃脱狂犬的袭击!

刀出!

牧野静风的身躯似乎已被一团银白色的光芒包裹住了!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数十暗器竟无一枚射中牧野静风!

就在此刻,下边已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了数声爆炸声!牧野静风身在屋顶,仍能闻到那极浓的血腥之气!

牧野静风的身形已经飘落!

几件兵器同时向他招呼过来。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刀光暴炽!便见鲜血四射,有四个人连哼都未哼出一声,便已向各个不同的方向倒去!

脚下忽然“咯”的一响,屋顶“轰”地一声榻了下去,惟一一个未死的人与牧野静风一道跌了下去!

但等他落地之时,已经毙命!自然,他不是摔死的,而是身在空中,挡不住牧野静风的一刀!

牧野静风飘然落地!这是一个大堂,大堂里空荡荡的,两边的墙角中却点着一个大火炉子!

如此天气,怎么会生有火炉子?

牧野静风暗暗冷笑一声,心中主意已拿定!

倏地,地面突然一颤,便见几乎整个屋子的地面一下子齐齐翻飞,二十几个人影如同幽灵般自地下跃出,旋风般攻向牧野静风!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罩着厚厚的棉巾,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

刀添浮屠!

刀影漫天飞扬,以凌厉无匹之势狂扫而出,如同晶莹光雨纷纷洒溅,顺逆翻扬在每一寸空隙!

叠连滚卷,劲气呼啸!再施展出牧野静风那独步天下的轻功身法,竟使得局势丝毫不像是他受了众人的围攻!

人头抛飞,鲜血狂标!牧野静风生平第一次如此狂杀!

皆因对方是旦乐的人!大堂之内顿时充满了古旧铜钱的绿锈所特有的甜甜腥味!

倒下者已有五人!

如此凶险残酷的厮杀,却几乎听不到金铁交鸣之声!因为牧野静风的刀根本无需与对方的兵器相接触,便已可深深没入对方的体内!

大堂内更多的是长刀饮血的声音!

又有两个蒙面人发出短促而惨烈的嚎声,然后仰头便倒!

其中一个为首的蒙面人见状,急一挥手,便见剩下的十几人齐齐后撤,每三人为一组,互成犄角,其中一人为长兵器另外二人为短兵器,长者攻短者守,将牧野静风遥遥围住,却不再贸然靠近!

如此一来,牧野静风的战线一下子拉长了,对方一味与他游斗疾走!牧野静风身形旋动飘掠如风,但凌厉刀法已不似方才那般可以招招见血!

突然,牧野静风脚步一个踉跄,然后立即恢复如初!

但这一幕已被为首的那个蒙面人看在眼里,目光闪过一丝狂喜之色!

包围圈开始收紧了。而此时牧野静风的步伐开始变得有些凌乱!反手一刀挡开一杆长枪之后,牧野静风突然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脸痛苦之色!

终于,他身子一歪,已单腿跪于地上!以刀相拄!

为首的蒙面人大喜道:“他中毒了!”

众人一听,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收回兵器,有两个人便操刀上前,大概是想尽早给牧野静风做个了结。

两把寒光闪闪的刀猛地抡起,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向牧野静风卷去!

惨叫如嗥!

倒下之人却并非牧野静风!而是两名操刀的蒙面人!他们的胸前各自出现了一个并不很大的血孔,但从汩汩如泉涌般的鲜血可以看出这个创口极深,足以致他们于死地!

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牧野静风拄于地上的刀时,他的剑已划空而出——而他的剑甚至比他的刀更可怕!

这又岂是两个毫无防范的蒙面人所能够逃过的?

他们的身躯还没有倒下,牧野静风已如冲天之巨鹏,飞身而起,身形过处,众人纷纷倒下!

他们已收回兵器,又是毫无心理准备,在牧野静风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法之下,不要说反抗,几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魂归天国!

待到牧野静风落地之时,又有七人死于非命!

蒙面人所有的斗志在这一瞬间已土崩瓦解,人人眼中都显惊慌之色!

终于,其中有一人抵挡不住内心巨大的恐惧,“啊”地惊呼一声,转身便跑!

仿佛受了传染一般,立即有四五个人也随之向外飞身逃窜!

牧野静风冷冷一笑,伸手向怀中一探,便有数枚栗子飞射而出!

一见倾心!

这等暗器手法,又岂是他们这样的人所能够闪开的!

五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闷哼一声,向前便倒!倒地之时,已无声无息了!

现在剩下的仅有为首的那蒙面人了,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眼中显示出极度的绝望与不信!

莫非,他不相信牧野静风怎么到现在还好好地站着?

牧野静风身形倏晃,如一抹淡烟般飘射而出!

蒙面人既想拔刀相抗,又想转身逃走。结果,他的刀只拔出了一半,刚刚略略侧了个身,便觉脖子一凉,牧野静风的刀已不可思议地架在了他的颈部!

他的全身一下子变得冰凉了,仿佛一不小心落入了冰窖之中,而他的额头却有了豆大的汗珠子。

他极度惊骇地看着牧野静风,看着这个刀法如神,剑法居然也如神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信!

牧野静风伸出手来,突然一下子把对方蒙在脸上的棉巾揭下,用力掷出老远!

那人“啊”的一声惊叫,立即又捂住了嘴,不顾一切地向棉巾落地之处跑去。

牧野静风轻轻一伸腿,竟把那人绊了个大马趴!

那人猝不及防摔倒之后,手自然没能捂住口鼻,而且砰然落地时,一不小心又吸进了一口空气!

倒地后他竟再也无力站起!

此时,他离蒙巾只有一尺之距!他用手肘支撑着艰难地向前爬去。

当他的指尖刚刚触及棉巾时,头突然一歪,已经气绝身亡!

他的脸上有一种幽暗的青绿色,显然,他已中了剧毒!

而牧野静风知道这毒便是来自于空气之中,所以,他一直屏住呼吸,封闭经脉,而以“混沌无元”之内功心法运行体内真力,克敌制胜!当他第一眼见到墙角里的火炉时,便心知有异,这样的天气又怎么用得着炉子?定是利用炉子,燃烧着某种有毒之物!

当然,他能迅速看出这一点,全赖于昨日敏儿对他的“谆谆教诲”,听了敏儿的话,他才知道世间居然有那么多的杀人手法!

而蒙面人之所以能够不中毒,是因为他们蒙着浸有解药的棉巾,而最后一个蒙面人的死,便是失去了棉巾中毒而亡!

牧野静风缓缓地走出这躺着二十几具尸体的屋子。

走到大街上,依旧是冷冷清清的。

只是,天上残月不知什么时候已蒙上了一片红纱,残月竟成了血红色!

牧野静风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的无毒空气!

他记起敏儿对他说过“死亡大道”的中段有一间屋子,没有任何窗户。

而旦乐便与他约定在一间没有窗子的屋子里相见。

无疑,那儿定是藏着万般杀机与阴谋,可牧野静风仍是义无反顾地向那儿走去。

当他走到“死亡大道”的中段时,便站定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吱呀”的一响,是门被开启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此声音竟传出很远!

牧野静风转身望去,看到了一条巷子深处有一间屋子的门刚好开启,昏黄的灯光从里边挤了出来。

牧野静风突然发现这间屋子是没有窗户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种冷电般的光芒!

就在这时,门口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竟向牧野静风招了招手,就像一个热情的主人在招呼他的客人!

因为那人背光而立,所以牧野静风无法看清他的脸。

但牧野静风还是向那边走去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探入怀中,摸索了一阵,发现只有四颗栗子了。他想了想,还是取出了一颗来,扔进嘴里。

一股清香,沁人心脾——牧野静风有些喜欢上这种吃食了。

当他走到那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门前,终于看清了向他招手之人。

竟是他第一次进入“死亡大道”时曾遇到的为死人缝缝补补的老人!

老人的脸上有殷勤的笑容,但在这样的子夜,在如此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笑容显得是那么诡异!

牧野静风忽然心生滑稽之感,也许,人世间本来就不过是一出滑稽的戏而已?

老人道:“你来了?”

不知情之人,还会以为他是一个招呼自己晚归的子孙之老人。

牧野静风点了点头,从容地踏入屋内。

这屋子与寻常的屋子没有什么不同,墙上挂着一幅送子观音图,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有一只老茶壶,茶壶是陶瓷做的,已有了裂痕,墙角处挂着一柄柴刀,竖着扁担,以及风干了的草药,另外一侧还有一只石磨。

甚至,八仙桌底下还有一只正在打呼噜的小猫!

这与最寻常的人家没有什么不同——但,它没有窗户!哪怕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也没有。

牧野静风看着眼前这个为死人缝补的老人,忽然笑了笑,道:“你就是旦乐?”

老人摇了摇头,道:“他只不过是要借我这间屋子一用而已。”

“这一次,他会给你多少银两?”牧野静风不无讥讽地道。

“不少。”老人的回答很简单。

牧野静风道:“上次你并没有让我见到我想要见到的人,你不怕我向你要回给你的银子?”

老人道:“不怕,如果你一定想要回去的话,那么你就别想见到今天你想见的人。”

言罢,他自己忍不住笑了,似乎觉得自己很风趣。牧野静风也笑了,似乎他也觉得老人很风趣。

牧野静风忽道:“如果我死了,而且手脚又断了,你会不会因为我不能给你银子而不替我把手脚缝回去?”

老人道:“本来是不会的,不过这一次已经有人先替你付过了。”

牧野静风惊讶地望着他,道:“这人是谁?”

“除了你想见的人,还会有谁?”

牧野静风目光一跳,笑道:“他倒替我想得十分周到!我还真有点担心如果我死了,你会私吞下这笔钱而把我扔到荒野之中置之不理呢?”

老人正色道:“死人的钱是不能私吞的。”

“为什么?”

“因为死者的魂魄会来索讨!”

说这话时,一阵风吹了进来,八仙桌上的一对烛火晃了晃,屋内顿时暗了不少。

老人看了看门外面,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牧野静风静静地望着他。面对一个替死人缝补尸体的人,无论他说什么话,都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但牧野静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道:“你也很懂得杀人?”

老人道:“今天有月光,但月光又很淡;有风,但风时停时刮,加上空气湿气很重。前几天刚下过大雨,这两天一阵曝晒,就把土里的一些气息晒出来了,这样的天气连使毒也方便些。一年之中,难得有几个这样适合杀人的好天气!”

顿了一顿,他又道:“每当到这样的日子,我的事情就格外忙,因为被杀的人多了。可惜今天因为你的出现,许多人都宁可放弃这种杀人的好时机。”

“为什么?”牧野静风本不想问,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

“因为要杀你的人不想被其他人搅了他的杀局。”

“杀局?”

“杀人凭的不仅仅是刀、剑,还有其他的东西,包括声音、气候、心理以及一切存在于世间的东西,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改变了,整个杀局也许就会大大逊色!”

牧野静风有些意外地望着他,他觉得这个老人越来越不寻常。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原来“死亡大道”也有更声,只不过声音似乎要格外凝重一些。

是子时了!

老人搓了搓手,道:“时辰到了,你随我去见你想要见的人吧。”

牧野静风吃惊地道:“他不在这间屋子里?”

“在。”老人答道。牧野静风不由飞快地将四周扫视了一遍。

老人从八仙桌上端起一只烛火,道:“你只需跟着我即可。”

他走到送子观音图下边,把画掀开,然后好像扭动了什么。

在一侧墙上便出现了一扇门,就像变戏法一般。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老人端着烛火便走进了这扇门。

牧野静风也跟着他走了进去。在踏入门后的一刹那起,他的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每一根神经都已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之中!

而他的神智却是极其的清醒!甚至他感到自己的视力也比平日倍增!他的全身各种感觉器官都在张大着各自的触角,捕捉来自外界的任何信息!

两人的脚步声在长长的甬道中回荡着,若非亲见,牧野静风怎能相信在这间屋子之后还有这样一条长长的甬道?

老人举着烛火,走在前边,影子留在了身后,而牧野静风则踩着他的影子前进。

甬道竟有十几丈长!牧野静风觉得自己似乎走了一百年!

这是不是从人间走向地狱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