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本来旋动的风,在一刹那之间全都改变了方向,像是愤怒的狂龙,树叶、叶茎全都若夜空中的精灵,在刀锋的催逼之下,以最可怕的速度向蔡风的咽喉斩到。
蔡风绝不是束手待毙的人,脸上也微微泛起一丝凝重而认真的神色,对于破六韩拔陵的任何一招,他都不能有丝毫大意,所以他动了,以最快的动作,像一团幻影一般浮动成夜空中的一片暗云,只有那柄长刀在篝火的映照之下泛出奇异而灵动无比的光芒。
“当!”两柄刀奇迹般地在夜空之中相遇,几点火星化成烟尘,随着树叶翻飞而去。
夜空之中似乎是一片混乱,空气像是被烧沸的热水一般散发出炙人的热气。
蔡风的身形凝滞了一下,破六韩拔陵刀上的力道大得吓人,他本来浮动的身体立刻显身,同时也向后飞跌而出。
破六韩拔陵一声冷笑,身形若疾电一般再次疾冲而上,刀尖似将空气里所有能存在的能量全部压缩成一点。
蔡风眼中闪出一丝惊骇之色,但他在飞跃的同时,以双手握刀再一次疾劈,长刀占着长度的比例,又以双手相抡,这在力度上等于已经可与破六韩拔陵抗衡了。
破六韩拔陵想到蔡风有这么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那劈向蔡风的刀在中途奇迹般地一转,竟劈向长刀的刀柄。
这一招的确大出蔡风意料,其实也不是大出意料,只是破六韩拔陵的换刀移刀的速度和准确度可怕得叫他吃惊。
“轰——”蔡风只觉得刀身一轻,刀头竟被破六韩拔陵斩断,手中只剩下一根空空的刀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破六韩拔陵一声冷哼,在蔡风惊愕的同时,他的长刀由上至下疯狂地劈至,这一下只想让蔡风的脑袋成为两半而已,而这一刀也足够有这个力量。
蔡风的身形像是跳往天空去似的,奇迹般地向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退了两步,手中的刀杆像一杆标枪一般直刺而出。
破六韩拔陵一刀劈空,便见蔡风的木刀杆直刺而至,还带有雷霆震怒之声,不由得暗惊,手中的刀向杆上直推而去。
蔡风嘴角竟神奇地挂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啪——”刀杆竟被破六韩拔陵的刀劈成了两半,只要再向前一些便立刻将蔡风的右手废掉,可就是在这时候,破六韩拔陵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
蔡风的手中所剩的长关刀刀柄所劈成的两片,奇迹般地向中间一夹,因为刀柄的长度比破六韩拔陵的刀要长许多,那两片刀柄在仍未完全劈开之时,已被蔡风震成了两片夹板,重重地击在夺握刀的手上。
破六韩拔陵一声惨哼,蔡风这一下击得非常重,打得他根本无力拿刀,那只差三寸便可以废掉蔡风手的一刀只成了一个空有的架式。
让破六韩拔陵色变的还不止于此,还是因为蔡风左手之中多出了一柄要命的剑,真的是要命的剑,快得让破六韩拔陵目光都有些收缩了,在夜空之中像无数流萤会聚而成,这一剑无声无息,便像是突然从地狱中蹿出来的毒蛇,带着一股阴沉的死气。
破六韩拔陵选择了唯一的求生方法,那便是不再和蔡风争夺那夹在两片刀柄中的刀,抽身便退,他必须得退,否则他不死也会在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破六韩拔陵的刀没要,但他在一退身的时候,刚好赶上了那正快要坠到地上的半截关刀。
蔡风一声长啸,两片刀柄像两杆标枪一般从破六韩拔陵身两侧滑了出去,带着阵阵嘶哑的啸声向破六韩拔陵胸前两大要穴撞去,而他的右手像是滑溜的游鱼一般,由刀尖沿刀背一下子滑到刀柄之上,他的剑依然不停歇地向破六韩拔陵刺去。
“叮!”破六韩拔陵关刀刚好斩在蔡风的剑尖之上,虽然是仓促之中,仍然让蔡风身子震了一下,破六韩拔陵也同样微退一小步,先机一下子被蔡风占去。到此刻他才明白,从一开始他便中了蔡风的诱敌之计,以蔡风这一刻的表现,绝对不可能这么早便会露出破绽,不过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蔡风的身子若魔鹰一般升上了半空,那柄剑竟像千万点烟花在空中炸开,成为一团花雨,空气在刹那之间像是小点的冰落入铁炉中一般发出“咝……”的细碎声响,夜空像是被无数的魔爪撕裂成无数的裂片,破六韩拔陵感觉到了一阵想把他撕裂的压力,那是一种从无数个不同方向传来的巨力。
破六韩拔陵不由得骇然惊呼道:“黄门左手剑!”眼中却尽是骇异之色,但他并没有退缩,他知道绝对不可能退得出去,他只有一种选择,那便是拼。
他身上的精铜盔甲在刹那间竟全都爆裂成无数的碎片,这之间有蔡风那可怕得让人心寒的剑气,更多的则是发自破六韩拔陵体内的力量。
破六韩拔陵的刀突然不见了,那连小半截柄一起有三尺多长的关刀竟然不见了。
蔡风的身形也不见了,在茫茫点似烟花流动的劲气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那是蔡风的眼睛,在蔡风的眼睛之中,却有着一丝惊诧和骇然,但更多的却是战意和杀气,那是因为破六韩拔陵的刀。
破六韩拔陵的刀,竟是从蔡风视线的一个死角发出来,竟是从视线死角中发出来的刀!
“怒沧海!”蔡风也忍不住惊呼,夺的刀法竟是蔡风刀法的一个出路,竟似是蔡风的刀招“怒沧海”。
破六韩拔陵脸上似乎有一丝嘚瑟,因为对方居然还认识这可怕的刀招。
蔡风在此刻发出一声冷哼,那千万点飞扬的烟火竟在刹那间化成无数点细密得充斥所有空间的光雨,拖着锐啸向夺头顶罩到。
蔡风必须如此做,因为他明白“怒沧海”的威力,更明白“怒沧海”的气势,他绝对不能让破六韩拔陵有足够的时间去凝聚气势。
破六韩拔陵眼中闪出一丝惊异,他惊异的是蔡风所选的角度和身法,不过他根本没有任何考虑思索的机会,因为蔡风那可以把铁柱撕成粉碎的可怕的剑招已经攻至,他的刀只能提前出击。
破六韩拔陵的刀在虚空之中似乎制造了一种无形却又可吞噬一切的旋涡,但在与那片飞洒而下的光雨一接触之下,那旋涡之中的气流便像是柔水一般向四周溢流而出,形成一片美丽得让人炫目的光彩。
“叮叮!”密集得都连贯起来的声音使远处战马的惨嘶都少了几分凄婉。
不远处的篝火像是被一股大风向蔡风与破六韩拔陵两人之间吹一般,“呼呼呼”地暴响,火焰再一摇晃,那片光雨和云彩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了。
蔡风轻轻地喘息着以刀拄地,胸口再裂开一道三寸长的血槽,而破六韩拔陵的背上却还正在涌着血花,手臂之上也多了两道剑痕,只是他眼中露出一丝不敢相信的神色,那是不敢相信蔡风居然会让他还多添几道伤痕。
蔡风居然笑了起来,笑意有些惨烈,长长地吁了口气道:“你的‘怒沧海’还没有练到位,虽然很厉害,却还要不了我的命,也绝不能够和真的‘怒沧海’相比,所以你今日注定要失望。”
“你说我的‘怒沧海’是假的?”破六韩拔陵声音有些激动地道。
“招式虽然不假,但却失去了‘怒沧海’那种气势和境界,也便不能称之为‘怒’!”蔡风咳了一小口血惨笑道。
“你到底是谁?”破六韩拔陵眼中射出冷厉无比的光芒问道,握刀的手有些颤抖。
蔡风惨惨地一笑道:“我真正的名字叫蔡风,想你也猜得到,天下会‘怒沧海’的也只有这一家。”
“你是蔡伤的儿子?”破六韩拔陵一惊,也咳出一小口血,骇然问道。
“不错,蔡伤是我爹,你应该服气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用‘怒沧海’的刀招!”蔡风有些惊疑地摇了摇头,有些不解地道。
“好!好!果然虎父无犬子。”破六韩拔陵目中射出无比怨毒和深刻的仇恨惨烈地笑道。
蔡风心中不由得一阵发寒,便因为破六韩拔陵那怨毒和仇恨的眼神,不过更让他心寒的还是那渐渐传来的马蹄之声,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吸了一口气,转身向黑暗的地方疾奔,再也不理破六韩拔陵的呼吼,只是在他钻入黑暗之时,他听到了破六韩拔陵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把那小子追回来,每人赏黄金五百两。”
蔡风心头一寒,脚下加快,可是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由暗自着急。
这时候,他发现左边两丈远处竟有一个挖好的陷马坑,心头不由一动,立刻向陷马坑中陷去,手中的大刀向一旁的崖壁一插,身形挂在那陷马坑的坑壁之上,下面那一根根很尖很尖的木桩,让人心寒不已。不过蔡风也只能这般赌上一赌,因为追来的并不止一骑,而是数十骑,且他身上的伤口痛得要命,根本就不宜战斗。
破六韩拔陵虽然所使的“怒沧海”失去了那种气势,但以本身的功力而论比蔡风的功力就高出了很多,在那凌厉无匹的刀势之下,他的剑法只能和他战个平手,若非蔡风对“怒沧海”刀招极为熟悉,只怕这一刻他根本就逃不动了。
蹄声匆匆地过去了,显然那些骑马的人对陷马坑有一种出自心内的回避心理,才会不注意这么一个陷马坑。
蔡风迅速从陷马坑中弹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暗骂一声,向南边的那密林之中跑去。那片是山崖,加上密林,敌人的马匹若钻入密林的话,那是极为不方便的。更何况,马匹根本就无法上得了那陡崖,更重要的还是,那密林之中有几十具敌人的尸体,偷袭者身上所备的东西自然是很齐全的。
战场上依然还在厮杀,但喊杀声远不如从前那般激烈,四处都是逃逸的士兵。
“喳!”在蔡风左侧几丈远处传来一声轻响,蔡风吓了一跳,却见一名士兵从草丛中蹿出来。
蔡风立刻认出是崔暹营外守哨的人,不由得疾掠过去。那人见蔡风冲来,也吓了一大跳,举刀便要砍,却被蔡风一把抓住他的刀,沉声道:“是我,黄春风。将军呢?”
那人见蔡风胸口正在涌着鲜血,嘴角也挂着血丝,一副惨样,却认出了他,急切地回答道:“小的不知道,将军和速攻营的弟兄都去迎敌去了,小人战到后来便没看到将军。起义军太厉害了,我们全都各自逃命了。”那人说话时眼中射出一丝惊惧之色,显然是刚才的厮杀的确太惨烈了。
蔡风不由得一声叹息,知道再无回天之力,全因为内部出了内奸,而他又不知道驻守东方的是哪个守将,虽然知道那人正是叛徒,却只能徒呼奈何,只好无奈地道:“咱们向南逃,那片树林之中不怕对方马追。”
那人知道蔡风武功比他高了不知多少,见蔡风如此吩咐,自然不会反对,反而更有一种安全感,立刻跟随着蔡风向南跑去。
“嗖——”一匹敌骑从对面飞驰而至,抬手便是一箭。
蔡风一声怒吼,伸手竟一把抓住那支疾飞的箭,像变魔术一般倒甩回去。
“呀——”那人一声惨叫,还来不及射出第二箭便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那汉子一呆,估不到蔡风武功如此高明,不由惊喜道:“公子武功真厉害。”
“别说这么多了,快去把他的箭和弓解下来。”蔡风叱道,同时,伸手向那失去了主人的怒马马缰抓去。
那人一呆,迅速明白蔡风的意思,急忙冲到尸体旁边,解下尸体背上的箭筒,却只不过二十来支箭而已,显然已经射得差不多,忙连那支插在尸体咽喉的箭也抽了出来。
蔡风很灵巧地抓住马缰,一个蹲身,蹿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