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睿神情极为欢悦,但昌义之却神色有些阴冷。
“昌兄莫不是有何疑难?”韦睿疑惑地问道。
昌义之叹了一口气,道:“韦宗主有所不知,我派人去见过瑶琴,可是却无法查出蔡伤究竟在她的体内下了何种毒药,若我们一天不能查出蔡伤在她体内所下的毒,我们就一天不能下手对付他们,而瑶琴始终要受他们的控制。我们根本不可能靠瑶琴去控制北魏的朝政。我们必须先解开她身上的毒,才能够无后顾之忧。若是瑶琴有朝一日暴毙,那北魏的朝政很可能便会让剑宗占了个便宜,以尔朱荣的野心,岂会不想自己号令我们魔门之理?而眼下的毒宗、烈火宗、天邪宗有支持剑宗之意,只要待尔朱荣控制了北朝之时,就是他们联手之时,若是我们控制了北朝,那毒宗、烈火宗及天邪宗定会向着我们,只有那般,我们才真正获得魔门的主导地位!”
“昌兄所说不无道理,我们能否找到陶大师,让他去配制解药呢?”韦睿提议道。
“陶大师虽然医道通神,可瑶琴却是在北朝,她不可能有来陶大师住处的机会,而陶大师更不可能前往北朝给她医治,这是矛盾之处。更何况,陶大师会不会出手又是另一回事!”昌义之微微有些忧郁地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韦睿皱眉道。
“如果要是有毒宗的人帮忙便好了,只可惜,毒宗与剑宗连成一气,难以找到他们出手相助!”昌义之感叹万千地道。
“徐文伯这老家伙竟与蔡伤称兄道弟,这之中也有他们的份,我们何不向徐家打打主意?”韦睿眼睛一亮道。
“徐家?的确是要从徐家下手了,以徐家的医道,或许可以找到解方!”昌义之神色微微缓和道。
“可是他们必须去洛阳查看,而这之中可能会惊动蔡伤的耳目,我们不能不防!”韦睿道。
“韦宗主别忘了,蔡伤和真太后不会待在洛阳,而在洛阳蔡伤的势力也极有限,只要到时瑶琴稍稍照应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昌义之悠然道。
“可是徐家全心向着蔡伤,我们能否让徐家之人就范呢?”韦睿淡然道。
“这个,韦宗主便交由我负责好了。我会让徐家之人就范的,别忘了徐家每一位都是医道高手,我们任选其一便可足够行事了!”昌义之目光之中充满了自信地道。
“不过,我们还要向宫中回报一声!”韦睿提醒道。
“这个,我会的。”昌义之含笑道。
“宫中,你必须提防一个人。虽然到目前为止,仍不清楚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但这个人绝对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韦睿语气极为肃然道。
“我听祝宗主说过,有这样一个神秘人物的存在,她也曾与那人交过手,这人的武功之高,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据她估计,这人应该不会比蔡伤之流差多少,而宫中藏有这般厉害的角色,还是最近两年才发现,祝宗主也试不出对方是男是女。不过,我想,或许是祝宗主遇上了外来的高手也说不定。黄海闯入宫中不就是一例吗?”昌义之有些微惑地道。
“不,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们在宫中的许多事情之失败,可能和这个神秘人物有关,而黄海为什么要入宫,可能与这神秘人物亦有关联!”韦睿道。
“韦宗主难道不知道黄海与皇上本身就有怨隙?只是事隔这么多年才闯入皇宫,当年或许祝宗主所遇的那可怕高手正是黄海也说不定。否则,天下哪有这么多可怕的高手,以祝宗主的武功竟是以二敌一才堪堪与其匹敌,若不是惊动了士卫,恐怕后果还难料呢!”昌义之有些惊悸地道。
“那次黄海本可被擒下的,可是暗中却被人救了,更有人在太子正宫放火,这些配合得那么默契,肯定不是黄海一个人所为。据侍卫们说,当时那放暗器之人的手法和动作厉害得让人心寒,绝不是一般高手可以办到的。因此,我始终认为是那个隐藏在宫中的高手所出手。据宫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说,当年,黄海与皇上结怨的情形有些古怪,只不过只有那几个老公公才知道其内情。我想,这段隐秘定与宫中这隐藏的高手有关。只可惜,我们无法察觉而已!”韦睿深沉地道。
“我们可先不必管他,只要这人并没有对我们构成明显的威胁就行,我们目前的计划并不是本朝,而是北魏,我们只需要加以留意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这个神秘人物,便由祝宗主去查探吧,她比我们更了解宫中的情况!”昌义之淡然道。
“那便只好如此了。”韦睿吸了一口气道。
“其实,我们都已经老了,应该让后一辈去挑起大梁,振兴魔门并不是一代两代的事,有些事,我们大可让后辈们去历练历练!”昌义之感叹道。
韦睿仰头叹了一口气,道:“是呀,岁月不饶人。”
阿那壤的骑兵来势之神速,的确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虽然破六韩拔陵早有准备,可仍然显得有些惶乱,刀疤三苦战沃野,但始终还是战败,全因起义军的心早已动摇。先有安抚不成,后有卫可孤被杀,而众人早被柔然铁骑的气势所慑。更何况官兵之中又有尔朱荣这般可怕的高手坐镇,所有人的斗志有些散漫,兵力分散之下,竟被阿那壤攻破沃野,刀疤三战死是在赵天武赶赴沃野之时,可惜他迟了一步。
阿那壤的骑兵气如长虹,一路势不可当,起义军更有粮草难继之危。尔朱荣也不断派兵骚扰义军的南方诸镇,使得破六韩拔陵首尾难顾,而杜洛周北行之事犹没有消息传来,义军只得陷入一种苦战之局,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局面。
北方的百姓大量涌入关中,在战火的焚烧中,无处不是一片狼藉。阿那壤的军队更像一群蝗虫,行到哪里,哪里便会只剩下残垣断瓦,烧杀抢掠,就是连一粒米也都不会留下,既然没有任何吃食,那老鼠也就只有活活饿死了。这是阿那壤的可怕之处,与恶魔毫无异处!
绝情悠悠地醒来,却发现眼前的环境极为陌生。
低矮而显得压抑的草茅房,一床极干净的被子暖暖地盖在他的身上。
“公子,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一个双眼微显红肿,皮肤微黑,却极为俏丽的女子欢叫起来。
“这是哪里?我怎会在这里?”绝情有些惊异地问道。
“这是唐家村,是我与我爹从河里把你救起来的,公子,你伤得可真重,大夫还说你不可能醒过来的……”
“谢谢!”绝情打断了那女子的话,感激地道。
“公子还用说什么谢谢?公子曾有大恩于我们父女俩,今日是上天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公子何谢之有?”那姑娘微怨道。
“我有大恩于你们父女俩?”绝情惊异地问道。
“难道公子不记得我们了吗?我叫姜小玉,我爹叫姜成大呀,那一日在邯郸城中,公子不是出手相助过我父女吗?”那女子奇问道。
“是吗?”绝情微微皱眉,沉思道。
“公子是饿了吧?我去为公子熬些粥来吃。”姜小玉一愕,温柔道。
“我不饿!”绝情感激地一笑道。
“公子怎会不饿呢?都五天没吃东西了,又流了那么多血,谢天谢地,公子居然能醒过来。”姜小玉掩饰不住欢喜道。
绝情心中一阵感动,明白姜小玉为何会眼眶红肿,定是因为他的伤势哭过很多次,禁不住怜惜地道:“好吧,那你去给我端碗粥来吧。”
姜小玉面上露出一丝欣慰。
绝情移了移身子,一阵钻心的剧痛几乎麻痹了他的神经,这一刻才感觉到伤势的沉重,一股浓浓的药味自被窝之中涌出,只熏得绝情眉头一皱。
姜小玉很快便端来一碗粥,显然早已做好,而一直凉着。
绝情感激地望了姜小玉一眼,诚恳地道:“有劳姑娘了。”
“公子何用见外,这叫好人自有好报。若非公子前种因,哪能得后果?”姜小玉恢复了俏皮之态,娇声道。
绝情苦涩一笑,道:“姜姑娘恐怕是认错了人,姑娘可是把在下当成了蔡风?”
姜小玉一愕,好笑道:“公子本来就是蔡风,何用当成?来,喝粥吧,凉粥还要好喝些。”说着温柔地向绝情口中喂去。
绝情知道解释也没有用,对元权和长孙敬武诸人解释了那么久,还是不能让他们相信。若不是旁人帮忙,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而在遇到莫折大提之时,也将他当成了蔡风,可见他与蔡风长得是多么相像。只是他始终不知道蔡风究竟是何方神圣,连在这种穷山村之中也居然有认识他的人,这的确让绝情猜不透。如此一个人物,他怎会不知道呢?
好一会儿,姜小玉方温柔地喂完了粥。
“姜姑娘,这药是谁开的呢?”绝情淡然问道。
“这是城里的大夫开的药,他还说你伤得这么重,没办法治好,只是为你敷了一些伤药而已。”姜小玉解释道。
“这药开得不对,这样只会增长伤口复元的时间,我来开几味药,麻烦姑娘去请个大夫,然后顺便把药抓来,可好?”绝情悠然道。
“这药开得不对?”姜小玉瞪大眼睛疑惑地问道。
“这些只是普通伤药,对于我来说只是多余的,更是累赘。因此,我要先洗伤口,再上药!”绝情自信地道。
“我这就为公子洗。”姜小玉毫不犹豫地道。
“那倒不必,你去把大夫找来,我所说的这些药必须由他亲自配制,否则,你可能因不太熟悉而弄错。”绝情想了想,又道,“姑娘可会写字?”
姜小玉俏脸一红,摇了摇头,微显失落之感。
“那我先说几样,姜姑娘你记下,等大夫来了,我再说出另外几副药方。”绝情哂然一笑道。
“公子,你说吧,我记着。”姜小玉咬了咬牙道。
“松香七两,生白矾半两,枯白矾半两,当归二两,白芷五钱,紫草二钱,甘草一两二钱,白蜡二两,轻粉四钱,真麻油一斤。以上为一散一膏的主药。前三种为散敷,后面用作生肌膏。”绝情说着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姜小玉,见她不住地点头,显然在记。又道,“还有一汤,主补气血之用。当归二钱,洋参二钱,黄参二钱,白术一钱,甘草四分,陈皮一钱,柴胡六分,升麻三分,红枣三个。”绝情连续重复了五遍,姜小玉才清楚地记住了。
“你躺一会儿,我去找人来照看一下,然后再去城里。”姜小玉温和地道。
“你去吧,我自己会照顾我自己的,对了,你爹怎么未曾回来呢?”绝情问道。
“我爹去打鱼了,大概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姜小玉道。
“小玉!小玉!不好了!”一名皮肤黝黑的青年人惶急地冲了进来。
“范大哥,什么事不好了?”姜小玉也被年轻人的情形吓了一大跳,骇然惊问道。
“不好了!”年轻人喘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大叔和几位兄弟被朱家村的人给打了,船也被抢去了!”那年轻人脸上显出无比愤怒地道。
姜小玉一呆,脸色“刷”地一下便白了,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姜小玉一把拉住年轻人的手惶急地问道。
“在神婆家,他们都被抬到神婆家去治伤了。”年轻人愤概地道。
姜小玉扭过头向床上的绝情望了一眼,又对年轻人道:“范大哥,麻烦你照顾一下蔡公子,我去看看!”
那年轻人向绝情望了一眼,有些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去吧,我会照顾他的。”
绝情神色微微一变,平静地道:“姜姑娘,你去吧,我没关系的。”
“那我去了。”姜小玉神色有些凄惶地冲出了家门。
那年轻人淡淡地望了绝情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醒了。”
“还没请教这位兄台如何称呼?”绝情淡然一笑道。
“你叫我小范好了!”那年轻人淡漠地道。
绝情笑了笑,道:“我比你都小,叫你小范,好像不太合适,不如便叫你范兄吧?”
“入乡随俗,他们都这么叫我,你就这么叫好了,何必要计较这许多?看你也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脑子转不过弯来?”那年轻人不耐烦地道。
绝情一呆,这年轻人虽然态度不好,可是其谈吐却极为不俗,不由得使人另眼相看。
“爹——”姜小玉匆匆忙忙地向屋子中呼道。
屋子里本围得很满的人立刻让出一条通道来。
“小玉姑娘来了……”
“小玉,你放心,我们会为大叔泄恨的……”
屋内群情激奋,七嘴八舌地哄了起来。
“爹!”姜小玉神情之中显出无比的愤怒,关切地呼道。
“小玉姑娘,请你让开一些,现在,我要为他们施法,不能错过这个时辰,否则便要等到明天才能施法了!”
姜成大满身血污,虚弱地望了姜小玉一眼,眼神中充满悲伤。
“爹——”姜小玉禁不住泪水自眼眶中涌出,却被众人拉住了。
“六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姜小玉无助地拉出一位中年人悲愤地问道。
那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咬牙道:“你爹稍稍进入了朱家村的界限,这才让他们找到了借口,就打了过来。后来,兄弟们见你爹吃了亏,便全都过去了,只是他们人多势众,众兄弟敌不过他们,才败下阵来!”
“小玉姑娘,你不用担心,神婆会让大叔好起来的。”一名年轻人将姜小玉向后拉退了几步,安慰道。
“大家都出去吧,神婆要施法了,不要留在这里碍手碍脚。”那被姜小玉称做六叔的汉子呼喝道。
“走,我们去找那些杂种算账去!不出这口鸟气誓不为人!”几名年轻人愤怒地呼道。
“大家要冷静一些,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乱了自己的阵脚只会对我们更不利。要知道朱家村也不是好惹的主儿,我们这样一拥而去,只会正中他们的圈套,我们去找老太爷商量商量,让他为我们出个主意!”被称为六叔的汉子高声喝道,浑洪的声音,竟将众人的哄闹给压了下去。
众人一呆,但立即又有一人呼道:“对,去找老太爷,他娘的,我们唐家村岂是好欺的!”
“小玉,你家的那个病人情况怎样了?”六叔淡然问道。
“他醒了,我想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姜小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
“醒了?看来神婆可真的法力无边,伤成这样子居然还能够活过来。”六叔眉目之间显出惊讶和欢喜地道。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姜小玉心不在焉地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