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正在给小宙漾理发,麻姑也在理发摊旁正拿个耳扒子挖耳朵。包开欣一到,三个人都抬起头来,麻姑首先放下手,一把拉过包开欣就问:“小开欣,怎么,回来啦?妈妈也回来啦?”
王大爷看看包开欣的头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刚到的吧?有事吗?是要理发吧?”
包开欣一直在点头,见问就说:“姑姑、大爷、叔叔,你们好!我和妈妈刚回来。大妈叫我今天理好发,明天去报名读书。”
麻姑伸手捋捋小开欣的头发说:“这个孩子真乖,见人多亲热呀!小开欣,读书好哇。哎,你头发不算长,理什么发呀!这一头的头发多好呀!摸上去非常柔软,看上去自然弯曲的卷头发,多好的头发呀!这样的美发剃掉了太可惜了。******,我怎么就长不出这样的头发呀!”
小宙漾头发理好了,一边掸着腿上的短头发,一边看了看小开欣说:“我好了,小开欣,你回来啦?你来吧。又长高了嘛。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麻姑对小宙漾说:“你尽说废话,人家不是说了嘛,刚回来,你还要问:你回来啦?”
小宙漾笑笑说:“你这个人就喜欢象牙筷上扳卡刺。我这样问问是打招呼你懂吗?刚才我端着饭碗你见了明明知道我在干什么,你不是也问你吃饭啦?明知故问,不是废话呀?”
麻姑笑笑没有搭腔。
小开欣刚坐上椅子,麻姑就对王大爷说了:“你不能把头发都推掉,这头发多美呀!要是能把这些头发装到我的头上多好呀!”
小宙漾看看麻姑的头发说:“你又发表谬论了,谁有这个本事呀!你想要长出人家小开欣的头发就下辈子吧。到时候我还是要劝劝你,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你呀,非要改一改不可。脾气一大就发火,肝火太旺能长出好头发吗?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简直象个乱草堆,也好理理了。”
王大爷看了麻姑的头发一眼笑笑说:“她的头发谁能理?”
小宙漾问:“你是怕她烦还是怕她不给钱呐?”
麻姑说:“我是什么时候烦过他的呀?我是从来不赖帐的。”
王大爷仍然笑笑说:“我怕什么烦呐?理个发又算得了什么呀!小宙漾,你看看她的头发,一根根的都象钢针一样,什么剪刀不要剪坏呀!”
麻姑也笑了说:“你太夸张了吧!照你这样说我剪下的头发好开钢针店了。”
小宙漾说:“这个主意不错,开个针头线脑的小店,就不愁吃不愁用不愁穿稳做老板娘了。”
“你去做梦吧!”麻姑说着看了看包开欣的头又对王大爷说:“哎哎哎,你不要乱剃呀?你会剃吗?”
王大爷说:“我怎么不会剃?从你父亲的头发剃起几十年剃下来了,怎么现在我变成不会剃头了?”
麻姑说:“不是说你不会剃头,主要是小开欣的头发好,不能从下一直推到耳根,要多留些。”
王大爷摸摸包开欣的头发说:“这个我知道,头顶上的头发不剃的。”
麻姑马上说:“旁边也不行,要剃了低一点。我是不会理发,要不然就不让你理了。我看你都给人家剃成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怪样子。你看看小宙漾的头发剃成什么样子?简直是个马桶箍,耳朵旁边也是黑白分明,难看死了。你不要剃了,还是叫你儿子来剃吧。”
王大爷说:“他呀,一吃过饭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连人影子都见不着。”
小宙漾说:“我知道,刚才还见到他在葳子家打牌哩。”
麻姑推了小宙漾一下说:“你快去叫他来,就说我叫的,要他替小开欣剃头。”
王大爷说:“不要你说他说的,只要说替包开欣理发,他准会立即回来,他肯定乐意的。这小子昨天还在问小开欣怎么还不回来呀?他就喜欢和小开欣下棋。”
麻姑问:“他会什么棋呀?”
包开欣说:“逼死墓、污坑棋。”
麻姑问:“这是什么棋呀?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王大爷说:“这都是小孩子玩的棋,他长不大,还象个孩子。”
麻姑说:“怎么长不大,他快到结婚年龄了吧?”
王大爷说:“快了,明年就十八了。”
麻姑说:“你说的是虚岁吧?新规定,男的要二十足岁才能结婚。他对象有了吗?”
“有了,是他的姨表妹。打算明年给他们办了。”王大爷边说边给包开欣围上围布。
“表兄妹是不能结婚的,小海还不够结婚年龄。”麻姑怕王大爷动手替小开欣理发了,马上制止说:“你慢的,还是等小海来哩吧。”
“你放心,你不让我理我是不会理的,我是做做准备。你说他们不能结婚?我们老家就有这样的规矩,亲上加亲才更亲,这有什么不好呀?什么规定不规定,人家十三四岁就结婚了,谁管得着呀。”
“现在胜利了,还是听府院的好。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是不大好。你看皮匠兄妹不是这样吗?”
王大爷问:“你是说皮匠父母是表兄妹?”
“是的。你看皮匠妹妹,整天疯疯癫癫的,皮匠也是蜗浪腿,站都站不直。”
“那是碰巧,也不是个个都是这样的。小海怎么还不来?”
麻姑走到弄堂口看看,回过头来说:“你等一会,还是等小海来理,他剪头发手脚比你麻利,剪得也比你好。”
他们正说着,王小海来了。
包开欣一见就叫:“海哥!”
王小海连忙接过他爸爸手中的推刨,走到包开欣身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早上我还到过你家,没有见到你。”
麻姑说:“你不要只顾说话了。我告诉你,小开欣刚到家。他的头发不能剃得太高,这些波浪式的头发都美呀。你只要把头颈下面剃掉一点就行了。”
小海说:“我知道,他的头发都是我剃的。我们有约在先,我和他下棋,我输了,就免费给他理发。”
麻姑笑了问:“你赢过他吗?”
“没有,他太狡猾了。”
王大爷笑了说:“他自己笨,还说人家狡猾。小子,你要认真的剃,要剃了好一点,不然麻姑不会放过你的。”
“我晓得。你回去吧,一直盯着能理得好吗?”
王大爷拍拍前襟对麻姑说:“你看着点,我回去了。”
麻姑从小开欣后背上捡起一点短发,用手指捻捻说:“太可惜了,多好的头发呀!小海,不要剃得太高。”
小海说:“天热了,头发太长头颈里容易出痱子的,”
麻姑说:“不会的,我们女人家怎么不出痱子?夏天头颈容易出汗,要天天洗洗就不会有痱子的。好,就这样低,不能再往上剃了。”
“你放心吧,我知道。他的头发都是我剃的,我还就喜欢剃他的头发,摸上去就象在摸绸缎一样。”
麻姑说:“咳,你怎么和我的感觉一样?刚才我摸小开欣的头,这头发软软的,滑滑的,很舒服。经你这么一说,确是象在摸绸缎。你这个比喻真确切。”
“我又不是第一天摸。”
“以后让我也多摸摸。嘻嘻嘻。”
“好了,你让开点,我要替他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