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荫,字椿年,号子怀,安徽歙县人。道光壬辰(公元1832年)进士,历仕道光、咸丰、同治三朝,曾任监察御史、户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工部右侍郎和礼部右侍郎等职。在晚清吏治腐败的情况下,他算是官员中清正精干的一员。
据史载,王茂荫自幼刻苦好学,严于律己,为人也很忠厚。他“髫龄入塾,晨入暮归,或起稍迟,同学有先入塾者,其必哭泣自责”。长大后,与人论及处世,又常说:“凡人坏品行,损阴骘,都只在财利上,故做人须从取舍上起……有志者须极力持守,方可望将来有成。”
王茂荫居京做官数十年,一直保持着清俭朴约的作风。史书上说:他“携眷属至京师仅一年余耳,其余月日,皆孑身独处”。其间,在北京宣武门外有个歙县会馆,他将那儿当成了家。这种恬淡、寡欲的生活,是在朝大臣中罕见的。有关资料还载道:在他数十年的宦海生涯中,不但不贪不占,反而将自己的俸薪常常用以救助贫苦人,致使其“家未尝增一瓦一陇,粗衣粝食晏如也”。在故乡,他的家坐落在一条小弄堂里,门口只有两个石鼓,根本不像官家的住宅。直到他去世后,也只是遗下一个祖传的普通住宅。他的后裔们在当地无任何田产,不得不长期以变卖书籍为生。
也正因此,史学家缪荃孙在纂录《续碑传集》时说:“海内称大臣清直者,必曰王公。”
王茂荫刚正不阿。他平时关切时弊,在担任御史期间“忧时最切”,常常说些别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当时,咸丰皇帝大部分时间携带嫔妃住在京郊圆明园,很少过问朝政,廷臣们也都不敢劝阻他。王茂荫却多次“犯颜谏劝”,直言不讳。有一次,咸丰帝又准备避开京城耳目,悄悄去圆明园。王茂荫听说后,立即写了一封名为《请暂缓临幸御园折》的奏章,说:“今日公私之困亦至极矣,此时惟闻圣躬忧勤节俭,尚可慰饥军。”咸丰帝发现他那“未成之事”竟被王茂荫“揭穿”,一气之下,亲笔批道:“道路传闻,率行入奏,殊非进言之道。王茂荫身任大员,不当之无据之词登诸奏牍,着交部议处,原折掷还!”
尽管如此,王茂荫仍不气馁。不久,他又针对咸丰帝拒谏而造成“臣下众口缄言”的局面,再次上书说:“前之言者见多,而今之言者则见少,盖臣下敬畏大威,非诱之使言,即多有不敢言者……臣等有难言之隐,盖慑于圣怒而见斥者。”好在这一次咸丰帝没有恼火,还装出了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赞许他“持论切当,与朕心相符合”。实际上,这是因为太平天国的义军已席卷了南方多省,咸丰帝基于“时事危急”,不得不敛容止怒而已。
王茂荫在道光朝曾任户部司员。他见清政府日益严重的财政困难,遂“历考古来圜法利弊,悉心研究,积思十余年”,并于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向政府提出了《条议钞法折》,希望进行货币改革,以便有所补救。咸丰帝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采纳了他的建议,并擢升他为户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成为清政府财政和货币事务的主管官员之一。
按照王茂荫的方案,是由政府发行一种由银号出资替政府负兑现责任的纸币,并要“先求无累于民,而后求有益于国”,意思是:要严格防止通货膨胀。但在实际运行中,朝廷却不顾他的本意,不考虑商人和一般老百姓的利益,也违背了经济运行的客观规律,只求如何缓和政府的财政危机,减轻政府眼前的负担。结果,由于大量印发钞票,出现了王茂荫一开始就担心的货币膨胀。
其间,为及时扭转时局,王茂荫也提出过不少好的意见和建议,但一个也没有被采纳。相反,一些王公大臣还将货币改革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统统加在了王茂荫头上。刚愎自用的咸丰帝也将王茂荫一顿怒斥,随后将他调离户部。
王茂荫遭此打击,心情十分郁闷。虽然不少知己对他予以同情,但更多的是看风使舵的小人说他“咎由自取”。他迫于当时的形势和自己的境遇,于咸丰八年引疾以退,移寓于广渠门玉清观外一处小房子里。
咸丰死后,慈禧太后与议政王奕主持朝政。他们为了安定局面并美化自己,陆续起用了一批颇负盛名的先朝老臣。由于王茂荫素以“志虑忠纯,直言敢谏”著称,遂被任命为都察院左侍郎御史,第二年又调补吏部右侍郎。可是,王茂荫却因长期积虑成疾,身心俱惫,在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病故。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王茂荫当年的货币改革方案却被俄国使节传到欧洲,引起了伟大的革命导师马克思的高度重视。马克思在其《资本论》的一个附注中写道:“清朝户部右侍郎王茂荫向天子上了一个奏折,主张暗将官票宝钞改为可兑现的钞票。在1854年4月的大臣审议报告中,他受到严厉申饬。他是否因此受到笞刑,不得而知。”可是,王茂荫不但是《资本论》中提到的唯一的中国人,而且受到了马克思的密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