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顿时佩服,又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他懂德语的?”陈然道:“我见他案头有一本古德里安的论装甲战小册子,并且作了标记,我就猜到他懂德文,一式果然没错。”老狼笑道:“你又怎么这么肯定,日本人会和英国人翻脸,言辞确切让他去通知英国政府。”陈然也笑道:“日本人既然已经和德意结盟,蓄意扩大战争是必然的,英国人自欺欺人,以前对德国采取绥靖政策,在欧洲吃了大亏,现在又对日本抱幻想,早晚重蹈覆辙,我警告詹姆斯,他算有脑子,终于相信了。”老狼道:“今天时间很晚了,你的部下一定已经非常着急,你就先回去,明天我们一起去办货物出码头证明,我已经疏通了汪伪政府关系,你扮演老板,采购机器去安庆,如果扮作夫妇同行,那就更容易让人相信了。”说完告诉了陈然见面地址。
陈然回到住地,战士们已经等候得非常着急了,见他回来大家忍不住轻声欢呼雀跃。肖虎询问结果,陈然告诉大家:“我已经和詹姆斯完全谈妥,货物齐备,明天就去办理证件,如果顺利我们后天就可以起运了。”说完又叮嘱肖虎:“你尽快联络运输车辆,必须保证安全,准时到达。”肖虎道:“你放心,我早就联系了几家运输行,他们有卡车的。”
陈然开完会议来到二楼阳台,凭栏眺望黑黝黝夜空,总有一种危机感,日寇严密封锁的上海,会让特别行动队顺利出关吗?身后轻轻来了南宫妩月,向他小声倾诉:“你出去这么长时间,我都担心死了。”陈然好言抚慰:“别怕,战争这么残酷,你不能脆弱,我们什么样的危险都有可能发生,今后不论出现什么结果,你都必须坚强活下去的。”南宫妩月听了反而更加害怕,扑入他怀里,急声央求:“不,你绝不能有事的,如果你有了危险,我是不能活下去的。”陈然按捺不住激动,紧紧拥住南宫妩月,一阵滑爽的感觉,南宫妩月的体香,让他忍不住亲吻她的面颊,亲吻她的红唇,南宫妩月妮声央求:“陈然我害怕,抱紧我,永远抱紧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第二天一早,陈然作小开老板打扮,礼帽大衣,劳莱仕手表。南宫妩月细呢子黑色短大衣,红色羊毛围巾,珍珠项链,携手陈然出门。不久来到一座公寓门楼,按响门铃,来了老狼开门。
来到屋里,看见一位靓丽的姑娘,老狼笑吟吟介绍:“我女儿雪雁,圣·约翰女子学校二年级。”陈然顿时感兴趣,顾艳梅学妹,仔细一瞧,姑娘细眉杏眼,白嫩皮肤,身材亭亭玉立。姑娘看见他们两人明显惊奇,不一会儿给他们端来两杯咖啡,朝南宫妩月道:“你真漂亮,我可以称呼你姐姐吗?”南宫妩月笑道:“我有你这样的妹妹真高兴。”老狼示意女儿出去,姑娘朝陈然和南宫妩月道:“我母亲死了,我只有爸爸,我不想失去他。”说完低下眼睑默默出去。
老狼语气沉重道:“她非常年轻,我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可是她仍然猜到了我作什么工作,一直非常担忧我。”说完拿起礼帽和皮包,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三人出门,陈然眼睛一瞟,看见前面一辆车上坐了一位年轻女子,依稀就是母狼。
陈然和南宫妩月老狼上了后面一辆福特轿车,立刻认出来驾驶员就是那天送他去工部局的青年,一直不说话,脸面严峻。
他们来到汪伪政府航运督查处,进去直接找到里面一位尤处长。陈然递上松佑会社运货申请表格,尤处长显然知道松佑会社,稍作询问,打电话叫来办事员,很快给他们办妥手续,盖上公章。
陈然督查处出来,前面车上叫下来史国刚,轻轻吩咐:“你立刻去通知肖建刚,让他晚上九点带所有人过来,明天我们就有行动了。”
看史国刚跳上车子远去,陈然吩咐:“马上去工部局。”
陈然走进工部局,与詹姆斯说定了明天提货时间,吩咐驾驶员:“快,立刻去西郊工厂。”车子来到西郊工厂,陈然并不下去,告诉老狼他需要了解明天运货路径,指示福特汽车沿明天运货道路慢速向码头驶去。一路上仔细观察道路两旁地形,有时候带了南宫妩月下车步行,指点旁边道路,吩咐这吩咐那的。
汽车来到装货码头,陈然观察一番,带了南宫妩月登上码头南面一幢六层楼,由楼上鸟瞰,码头周围情况尽收眼底。码头沿江排开,北面是货轮装卸区,南面是驳船和木船,南宫妩月询问:“为什么不从货轮运货呢?”陈然道:“如果走货轮就必须到达安庆才能卸货,我们是半道改变方向,所以必须是木船才能方便。”
陈然打开伪装的枪盒,按上瞄准器,观察一番,又交给南宫妩月,让她瞄准观察,选定射击位置,一番吩咐以后才带了南宫妩月下楼。
陈然沿码头由北向南走去,码头上运货繁忙,许多瘦骨嶙峋的码头工人弯腰身背大木箱,或是厚实的麻袋,沿狭窄的跳板一步一步向高耸的船上走去。又有四个人一组,前面两人,后面两人,杠棒加麻绳,扛起沉重的货物,有的是巨大的木箱,有的是长长的铁管,踏两块跳板,喊了号子,慢慢向上走去。南宫妩月看他们越迈越高,从前面人头顶继续向上,跳板晃动,人也晃动,担忧道:“如果哪一个人踩空了,摔下来肯定会受重伤的。”陈然沉重道:“我们中国人就是这么落后受苦,欧洲港口十九世纪就普及了装卸机械,我在汉堡完全没有见过这种装货方式。”陈然估算自己的货物每只箱子至少几百公斤,甚至半吨的,像这样装货拖延很长时间,增加危险,要求老狼道:“我们装货那天必须有其他办法,否则像这样需要很长时间,遇上敌人突击检查那就非常危险了。”老狼道:“我们有地下党工人领导,只需货一到码头我就去联络,让他们搞一台装卸机来。”很快,老狼找来了一位码头上管事的,这位管事的码头工人四十多岁年纪,身材魁梧,黑红脸膛,憨厚的笑容。朝陈然笑笑道:“董老板,我性冯,你可以称呼我老冯,你请放心,哪一天你的货到了,需要装船,提前知会一声,我马上会安排妥的。”陈然刚要表示感谢,高高的跳板上掉下来一根碗口粗的铁管,铁管一端朝下,砸向南宫妩月头顶。南宫妩月完全不觉,陈然脸面朝前也没有看见。老冯一挥手臂砸开铁管,铁管哐当一声,砸得地面碎石飞溅。陈然南宫妩月大吃一惊,老冯憨厚笑笑,道:“是工人不小心,没有扎紧,我们这里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幸亏被我看见。现在没事了,我们一边去说话。”
陈然一瞥眼看见,老冯手臂上出现一块红肿。他们告别老冯,看见来了一个女孩,女孩细瘦的身子提了一只竹篮,她掀开上面一块蓝色土布,打开一个饭盒,从里面拿出两只橡面子窝头,一块咸菜,叫一声爹,递给老冯。
老狼随陈然来到了福煦路住所,肖虎备好了饭菜,陈然询问:“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看见独狼?”老狼道:“你以后一定会看见的。”陈然又道:“我想知道那天母狼为什么会去狼崽住所的?”老狼道:“他们俩一直是单线联络,所以她去找狼崽也是正常的。”陈然问:“你领导他们工作多长时间了?”老狼道:“都有近一年了,狼崽是根据地派来的,母狼父亲是以前东北军老式军官,战场上被日本人打死了,母狼自幼随父亲学过武术,发誓为父亲报仇,参加我们组织后打入敌人内部,为我们获取过许多情报。”陈然沉吟不语,老狼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母狼打入的究竟是敌人什么内部。
晚上九点,传来轻轻敲门声,陈然一听是史国刚到了,打开门,肖建刚人马全部到达了。
陈然召开紧急会议,按照地图布置各个任务,最后道:“肖排长,明天你带领战士们乘坐另一辆车上,与车队保持一百五十米距离,万一车队遭到敌人袭击,车队按计划撤离,你们马上冲上去掩护。”
会议结束分发武器,肖虎带领大家来到地下室,打开两只木箱,十二支崭新的三八式步枪,竟然还有一挺机枪。
第二天傍晚,兴隆车行租来的三辆卡车驶进了西郊工厂,陈然跳下卡车,随詹姆斯来到办公室,扔给他一只皮包。詹姆斯打开皮包一看,八根金条黄灿灿的。
三辆遮棚卡车鱼贯出厂,陈然坐了福特小车上,小车前面一百多米领路,车上打开报话机,随时联络。路边行驶一辆摩托车,史国刚驾驶,后面坐了南宫妩月。南宫妩月一身紧束打扮,背一只琴盒,里面藏了狙击枪。
各个车辆各自行驶,看起来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