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那些迷人的财富智谋:中国近现代创业奇才性情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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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刘鸿生:想利用口袋中的现钞做点事(1)

传略

刘鸿生(1888—1956),名克定,祖籍浙江定海。中国近代实业家。

早年在上海圣约翰大学肄业。清末为开平矿务局上海办事处买办。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以经营开滦煤炭起家,被称为“煤炭大王”。此后,将其资本投资火柴、水泥、毛织等业。1920年起陆续创办上海水泥厂、上海章华毛绒纺织公司、大中华火柴公司等企业,还投资码头、搪瓷、航运、金融及保险等业。到1931年投资额已达740余万元,被称为“中国火柴大王”和“毛纺业大王”。抗日战争时期,在香港、重庆和兰州投资创办中国火柴原料股份有限公司、中国毛纺织公司、西北毛纺公司等,一度任重庆国民政府火柴专卖公司(后改火柴烟草专卖局)总经理。抗战胜利后,任国民政府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执行长兼上海分署署长、轮船招商局理事长等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历任上海市人民政府委员、华东军政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常务委员、中国民主建国会中央常委等职。

刘鸿生的父亲常常外出工作。他从小就跟在母亲身边。母亲看着小鸿生在家里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有点无聊时,就放下手中的活计,陪他在房中玩,给他讲故事。以至每天小鸿生总是在母亲的故事中睡去。

刘鸿生是在上海第一所新式儿童启蒙教育机构梅溪书院开始了学习生活的。梅溪书院的教学形式和教学内容跟旧式私塾完全不同,教授的是经史、时务、格致、数学、诗歌、外文、体育等课程,时人称之“洋学堂”。小鸿生很聪慧,也很投入,母亲讲的故事中的人物常常成为他的榜样。他的兴趣很高,成绩优异,深得老师宠爱。

然而,刘鸿生七岁的时候,父亲刘贤喜一病不起,终至医治无效而撒手人世。安葬父亲回来,小鸿生一个人独自痛哭沉思。苦难的降临使七岁的他竟思考着未来的命运,他担心,家中的经济紧张,势必将辍学。他似乎已经知道读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天晚饭后,七岁的刘鸿生对母亲说:“妈,我不去读书了。”母亲很惊讶:“为什么不去?”刘鸿生说:“念书要好多钱。”母亲怔了怔说:“阿妈卖脸皮也要供你读书。”刘鸿生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止不住的眼泪在脸上流淌……

刘贤喜走了,刘家唯一的顶梁柱折了,断了经济来源,又无丰厚的积蓄,三四个孩子,最大的鸿生虚龄才七岁,但刘母并没有被击倒,而是强抑悲痛,挺直身子,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家里的银箱只存当票,不藏银洋。她就不得不暗地里把别人缝补浆洗的活儿揽来,赚点劳力费作为家中的费用,把儿女养大,并供孩子读书。

看着母亲没日没夜地操劳,刘鸿生不但懂得能读书不易,从而更加刻苦勤奋学习,也埋下了他以后在艰难中崛起的坚毅种子。

1906年秋,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刘鸿生初离校门,便把谋生的着眼点,放在了租界。初时,不得已暂就公共租界工部局老闸捕房教员,教授巡捕的上海官话,月薪四十元,骑马找马,他很快打听到了一个新缺:由洋人控制的租界司法机关“会审公廨”(相当于现代的法庭)要用一名翻译,月薪八十元。不但薪水可翻番,更重要的是有了接触商界的机会,刘鸿生决定把它作为第二块跳板。很快刘鸿生就打听到:能否被录用,关键在一个叫谢培德的总翻译身上。谢培德只有三十六七岁,鹰眼、尖腮,奸狡、诡诈而又阴沉,手段灵活,社交广泛。刘鸿生专等了一个单独相对的时机,求见了这个总翻译,恭谨有度,投其所好,果被录用。又经过短短几个月,他更清醒地意识到:要实现自己的承继祖业经商发家的宿愿,最有效的途径是借助于外商企业。可自己两手空空,两眼茫茫,怎样才得入此捷径呢。

在一次闲谈中,有人旧案重题,说起同治十三年(1874年)和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两次“四明公所案”的旧话,使刘鸿生心里一亮:门路来了!原来,宁波人重乡情,凡是宁波人聚集谋生的地方,几乎都组办有“四明公所”或“宁波同乡会”,是同乡相关照的帮会。对于这两次公案,刘鸿生虽未身经,却也有耳闻。如今,一经提起,当即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原来,此时担任旅沪宁波人同乡会会长的,正是周仰山。这周仰山可谓财大气粗,声名显要,且与洋商关系非凡,正是借重的好人选。周仰山与刘鸿生的父亲刘贤喜,一来是同乡,二来刘贤喜为人精明、恭谨,相交也算不薄,刘鸿生幼时也曾见过周仰山一面,此时相求,多半会有所帮助的。想虽如此想,但刘鸿生却没有草率地急于求成,而是先弄清底细,再订实施计划。于是,刘鸿生便下工夫深入了解周仰山的为人与现状。再经综合分析,认定周仰山是个有胆有识、宽和大量的人,如今财气一大,地位一高,更是重声誉,讲体面,喜欢奖掖后辈中有出息的人。于是,刘鸿生给周仰山写了一封信,信中只是叩安问好,执通家子侄之礼,说幼时良好印象,谈父亲在世时曾由衷赞叹周伯的为人,要鸿生终身视为表率,如今父逝虽久,言犹在耳之类,概不及请其提携之语。这头一封信,不是寄出,是托一地位不低、声誉颇好的同乡入周府办事面呈的。刘鸿生自信,那同乡对他的印象颇佳,会代他说的,起码引起周仰山对此信的重视,不至于因为忙或无关紧要而不及时看或不细看。

果然,效果很好,不久,周仰山回了信,虽短,却也有情,夸奖并约请了刘鸿生。刘鸿生紧接着写了第二封信,除礼节问候外,又提说乃父生时曾一再听嘱以周伯为至亲;临终又嘱咐要于为人方面多听周伯教诲。这些都真挚而又恰当地投合了周仰山的性情,没有几天,周仰山便趁便偷闲亲自到刘家来了。

据刘鸿生回忆:由于事先得到了消息,刘家提前用罢了晚饭,精心地整理了室容,刘鸿生便早早地恭候在门外了。

周仰山乘坐的是当时首先在上海刚刚兴起的四轮马车,铜饰彩绘,很是考究,却高车简从,只随了个跟班。待车停后,帷子一掀,刘鸿生便轻快地抢前一步,满面殷切与喜悦地深鞠一躬,恭肃地说:“小侄恭问周老伯安好!”

周仰山身材虽然不高,却很健朗,跨步有力地来到刘鸿生面前,拉住刘鸿生的手,令其直起身来。这一直身,反令中等身材的周仰山须仰视了。对此,刘鸿生早有所备,在直身时,双膝顺势向下屈去。周仰山扳着他的肩膀,仔细端详,喜色溢于言表,连声道:“好!好!高高大大,英英伟伟,好相貌,好气度,克安有后,克安有后哇!”

刘鸿生垂手端肃地说:“多谢夸奖!周伯挂念小侄已是感谢,今又屈尊光降……”

周仰山一挥手,呵呵地笑着说:“自家人嘛,莫客气!……来得迟了许久了嘛!”

待入室坐定,刘鸿生却仍垂手站立,做得如前般甚为得体,显得不卑不拘。看到刘鸿生如此仪表堂堂,执礼如仪,周仰山更为高兴,亲切地笑着,以手示意:“坐嘛!坐嘛!我跟你们父亲交同莫逆,不是外人,何必拘礼?”

刘鸿生恭谨地回说:“多谢老伯!多谢老伯!”却不就座。

周仰山也不相强,却益喜欢,亲切地问起了刘鸿生的近况,刘鸿生知时机已然成熟,便微微一皱眉,回答说:“小侄有失老伯厚爱,在会审公廨当了一名翻译,虽说银钿不算少,可那种地方……”话至此,有意顿了下来,同时面呈难色。

周仰山听了,连连点头,操着乡音说:“是呀!是呀!这碗饭终究是呒啥事呷头的。你该晓得伐?那个啥子会审公廨是专门坑整我伲华人的!哼,倒是我伲宁波人不好欺侮得,单说光绪三十二年那桩子事,不是我伲宁波人硬朗,史晓得要呷多大的亏哟!”

刘鸿生面现敬佩与向往地说:“小侄晓得!小侄晓得!我伲宁波人这大的事,小侄怎会?铭记在心?如今实是为生计所迫,不得已暂时栖身罢了,岂能在彼久混?”

周仰山益发满意,拈须笑道:“好办!好办!听说开平矿务公司上海办事处出了个跑街的缺,差事虽算不得上等,却体面,清雅,凭你的才智,是大有可为的!这跑街的月薪是一百元,额外呐,还有佣金,提法是每卖出一吨煤,就可以得到八钱四分银子,挣多挣少,就看你的本事了。我看是不错的,你以为如何?”

刘鸿生越听心头越是欢喜,面上却不显露,只是毕恭毕敬地微一点头。

周仰山又接着说道;“那煤矿是英国人的买卖,上海办事处的经理也是个英国人,叫考尔德,讲一口流利的、略带些苏州味的上海话,和我是很熟的,你既愿意,明朝我就引你去,亲自为你求取这份差事。”

刘鸿生见目的已达,恭敬地倒身下拜,口中感激地说道:“多谢老伯如此提携与栽培!小侄先代亡父谢过!老伯大德,小侄终身铭于五内,也一定不负老伯厚望!”

至此,刘鸿生巧握起周仰山这块得力的敲门砖,敲开了通往发财致富的大门。后来也一直不忘此恩,年年探望并送一份厚礼给周仰山。

骨气

刘鸿生十七岁考入了圣约翰大学,他发愤苦读,各门功课一直名列前茅,不但可以免交昂贵的学费,而且每月能领到奖学金贴补家中的生活费用。1906年深秋,正在读大学二年级的刘鸿生被洋校长卜舫济特别召见,说他与教会的克莱夫主教对刘鸿生的成绩很欣赏,已决定送刘鸿生留学美国深造四年,回国后做牧师兼英语讲师,月薪一百五十元,还拨给一幢漂亮的带花园的洋房,一切待遇均按外籍讲师标准,这对当时中国的一个穷学生来说难以想象,真可谓“一步登天”。因此卜舫济讲得洋洋自得,结束时还居高临下地连呼“上帝”,满以为这个中国穷学生会感激涕零,应答不迭。谁知刘鸿生沉思了一下,回了个“回家与母亲商量商量”。直到晚饭后全家人坐在一起,他才终于开口了。刘鸿生说:“妈,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母亲笑吟吟地望着体格健壮的儿子:“有什么事,你说吧。”刘鸿生欲言又止。母亲觉得有些奇怪,开玩笑说:“是不是和哪位女同学好上了,不好意思说?”刘鸿生连忙摇头:“妈,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今年才18岁嘛。是这样,今天下午卜校长找我谈话,说是明年送我去美国留学。”“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母亲一脸自豪,“你阿爸地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可是……”“可是什么?”“四年后学成归来,让我当牧师。”母亲瞪大了眼睛:“当牧师?”坐在一旁的弟弟妹妹这时嚷嚷开了:“当牧师,不好。前几年,北方闹义和拳,就是外国牧师和教民引起来的乱子,说不定哪天,南方也闹义和拳,我们可受不了!”“小孩子对大人的事少插嘴,都一边白相去。”母亲赶走了弟弟妹妹后,神情庄重地问:“鸿生,你信耶稣教吗?”刘鸿生不假思索地说:“到现在为止,我是不信的,我只相信我们自己。”母亲说:“连你自己都不信,你又怎么去布道传教说服别人呢?”顿了顿,母亲又说:“人不能做违心的事。”刘鸿生默想了一会说:“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母亲说:“这是大事,你要想清楚。你已经长大了,将来的路怎么走,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你想清楚再做的事,阿妈不会阻拦你。”刘鸿生点点头:“我懂。”第二天,刘鸿生态度果决地回绝了卜校长的决定。那个大学洋校长一怒之下,将刘鸿生当即开除出校。

华润泉曾留学英、日,当时在公共租界工部局任总会计师,是个精通法律又极擅会计的专家,而且为人机变,足智多谋。对此人,刘鸿生早有耳闻,又经过一段认真地考察,认定是个理想的帮手,就决心请为己用。他请华润泉出山可谓是“三顾茅庐”:

第一次造访华府,尽管刘鸿生谈吐不凡,执礼甚恭,态度恳切,华润泉仍觉得他年纪太轻,根基不够太深,虽未谢绝,亦未应允。

第二次较第一次效果为佳,却仍未最后敲定。

第三次刘鸿生不仅带来了重礼,还奉上了第一个月的高薪,并重申重诺。华润泉见刘鸿生不仅态度诚恳,而且所许条件优厚,就毅然辞去收入丰厚的总会计师职务,投效了刘鸿生。

华润泉没有辜负刘鸿生的厚望,在刘氏的几大企业中起了很大作用,成了刘鸿生的第一号智囊人物,因此被时人冠以“华太师”的称号与“诸葛亮”的别号,既有“三顾”之实在先,又有“诸葛亮”之称继后,人们也自然联想到刘鸿生恰如“刘备”。刘鸿生也果有刘备的用人之能。

刘鸿生请巡捕房包打听头目谢培德做中华码头公司总经理、华商上海水泥公司营业部经理。因为办码头公司,谢培德不能不与流氓打交道,与上海黑道闻人张啸林、黄金荣、杜月笙都有联系,其中与杜月笙的关系比较密切,他儿子还做过杜家两个儿子的礼仪老师。

后来,刘鸿生的侄子刘念祖发现了谢培德许多劣迹,便于1929年夏天的一个晚上,趁送刘鸿生的四儿子刘念智赴英留学的机会,讲给了刘鸿生。

刘鸿生只是不动声色地静静地听,不时地追问一句,在刘念祖说完后仍追问了一句“还有吗?”便笑着说:“这些我都晓得!”

望着闻言而惊愕的子侄,刘鸿生微笑着说:“你们都坐,念智也坐!”

待子侄坐定,刘鸿生方缓缓地道:

“谢培德是个地地道道的坏人,这几乎是尽人皆知的。”十七岁的刘念智听了很吃惊地反问:“那,爹爹您为什么还用他,给他那么高的薪水和位置呢?”

刘鸿生笑道:“用人之道是一门大学问,光从书本上是学不到的,读书之外还要用心地观察与捉摸,我捉摸的道理是:世界上存在着各种人,只要你善于处理,各种人都有各种人不同的用处:好人有好人的用处,坏人有坏人的用处;全才有全才的用处,偏才有偏才的用处,文有文的用处,武有武的用处。关键在于你得善于使用,把各种人安置在适当的位置上,注意扬其所长,避其所短,才能发挥作用。这就是咱们中国的古话所说的‘量才使用’、‘扬长避短’,使其‘人尽其才,各尽其用’吧!我记得对念祖说过,英国的那句名言,‘与你熟悉的魔鬼打交道,比与你不熟悉的人打交道,要方便得多’。魔鬼尚且如此,何况坏人?关键是要在这‘熟悉’上下工夫,才能运用。”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

“谢培德是个典型的坏人,这没谁否认,可人们只看到了他坏的一面,却忽略了他有用的一面。坏的另一面是隐着长处的。”

说着,转向刘念祖道:“你说他与官府、警察、青红帮有勾搭,手下有那么多可恶的流氓与包打听,这从正面看固为可恶,可那反面却可凭得当的处理变为有用。如今的上海,特别是码头上恶势力横行,没有个强硬手段,还不得日受其苦,不得安宁,甚至无法经营?正因为那些包打听消息灵通,正因为他谢培德在必要的时候对警察、巡捕可以随叫随到,是个‘兜得转’的人,咱们的码头才得平安无事。你们,甚至包括我在内的公司里的其他人哪个做得到,又肯于做?许多事情,就说我当年购买码头地产的事吧,那有多麻烦:有的以不卖相刁难,有的敲诈勒索、捣乱破坏。闹得我百般无奈,几欲半途而废,还不是亏了谢培德?他当即打通关节,软硬兼施,很快很顺利地就把地皮买到手了,这不是汗马功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