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冷月夜无声,已经是人定。往常这个时候,陈瑛早该熟睡在梦溪。可此时,陈瑛却睡意全无。坐在摆放着火红炭炉的大厅,正对着敞开的大门,陈瑛的手依旧冻得通红。
这是大秦帝都最为惨淡的除夕,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天空之中原本应该层出不穷的烟火却渺无踪迹。有的只是那一弯残月高悬。
旧岁迎新之际,却半点没有帝都该有的繁华与热闹。连着偶然入耳的犬吠声,都显得那么凄凉委婉。
“姑娘,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老管家带来新碳填在炉火里,却不忘劝说着,“这宫里的事多着呢,不知几时才能消停”
“没事,您还是先歇息吧。您老都忙了一整天了,可别再累出个好歹来”陈瑛勉强往脸上挤出丝笑意来,“想着等李大哥回来破了这个旧,来年定然是安安稳稳的,博个好彩”
管家也没在多说些什么,摇了摇头便拿着茶壶想是要去添些热水来。
“不要麻烦了”陈瑛赶忙阻止。
陈瑛在内院已经预备了些生饺子和暖胃的清酒,只等李大哥来,滚水一抄便是简易的年夜饭了。按理说着皇宫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陈瑛却不信会有吃饱的时候。计较这心机都来不及,再好的美味都是残羹冷炙下不得口。
陈瑛拿着火钳拨弄着覆盖上一层灰的炭火,却听到大门口传来好不慌乱的开门捣鼓声。
“李大哥,你怎么了?”原本跟在李凤清身边的侍卫一个没见到,唯有满身是伤痕血色的李凤清。青紫色的官服,此时显得尤为狰狞可怖,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带走……
“大夫,快找大夫来!”陈瑛不敢触碰到李凤清,害怕一不小心加深了李凤清的痛楚。
“莫慌”李凤清略显吃力地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个宽慰的笑来,“阿瑛不是向来胆子大么?战场上那百万浮尸都不畏怯,我这一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李大哥你别说了”陈瑛的眼眶发红,先去床上躺着,大夫马上就来了。没事的,没事。”
入了春,阳光也不常现。阴了大半个月的天,终于出了一线太阳来。
“李大哥,这一战你真非得去不成?”陈瑛扶着书案边缘,一脸严阵以待。
“阿瑛我不得不去”李凤清放下手中的书卷,神情安然。
“可你的伤并不……”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不过是些小贼。与殊死相争的时刻,倒是缓和些”李凤清直起身子来,伸手将陈瑛散落额前的发丝抚弄到耳际,“瞧把你慌得,你李大哥却不是那么容易被阎王爷收走的。”
看着对方还有闲情玩笑,陈瑛不知该发笑还是生气。
“我这一去,怕是连府里也算不得安全了。明日你便去慕容那,更安全些”
陈瑛嘴唇微动,想要反驳,却瞧见李凤清担忧的神色。话道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却莫要在涂添麻烦了。
天色稍霁,陈瑛便收拾好了行李,坐在了马车上。行李?自己又会有多少东西。身不由己的,又哪仅仅是自己。自己不过是处在边缘而已,却不得不为那些麻烦事平添烦恼。愿大家都安好,这样算是该死老天的厚待了。
马车止驻,曳帘款步。看着高阔却不过分奢华的府邸,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惴惴,又开始活跃起来。自己又算什么,从一个地方流转到另一个。
“陈姑娘你的厢房已然安排妥当,这便领你过去”一管事的过来,带着个下人接过行李。
“嗯,谢谢”陈瑛点头,跟着穿过回廊院落。
“你家王爷在哪?客居于此,理应先道个谢”
“我家主子有事外出”管事面色如常,平铺直叙,“姑娘有什么需要,吩咐在下即可”
“既然如此,便麻烦了”陈瑛打量着并不算有特色的房间,表示没有多余事宜了。
管事的走后,陈瑛看着松竹的盆栽发呆,越发觉着困倦,毫无陌生感地倒床便睡下。
“姑娘,姑娘?”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胆怯叫着床上睡熟的人。
“什么事?”陈瑛不算太情愿地睁开眼,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
“王爷叫人送来晚餐,姑娘要不要用些”
“不用”陈瑛不禁蹙眉,一点胃口都没。
“可是姑娘脸午膳也没得服食啊”丫鬟口语里有些忧心。
“你们不都是一日二食的”陈瑛觉得有些好笑,便勾起嘴角玩笑起来。
“可是姑娘不是习惯一日三餐?”丫鬟依旧毫不情趣。
“你又如何得知!”陈瑛难免严肃起来,没办法不能愉快一起。
“王爷交代的”丫鬟被陈瑛陡然变严厉的语气吓着了,连忙搬出自家王爷来。这姑娘应该会高兴吧,毕竟自己王爷是那么好看、宽厚的人……
“哦。”陈瑛兴趣缺缺,看出来了这房间的装饰不就和第一楼里自己住的,差不多嘛,果然都是一个主子来的。
陈瑛接过帕子擦了脸,没有移地方地就着卧室用起晚膳来。这个菜不错,呀,这是自己最来的香菇鸡丝汤,这个味道不要太赞……
原本没多想要的晚餐,倒把李森吃撑了。
接下来,连个十来天,也瞧不见慕容的影子。早出晚归,一如一个月前地李凤清。谁又能好到哪去了,怕是就连刘青云也不得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