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还说啥谢?田中苗说;你受了寒邪侵入了人体,营卫失调,气血受阻,经络涩滞,怕冷,寒战,身体就疼痛。她边说边张开双手,借用手掌和十指,在他背上按压和推拿。天宝定尔的身子随着田中苗推拿的力量,像打秋千一样,前倾后仰。于是,他张开两只手按住她的大腿支撑着,任凭她在他身上按压和推拿。半响,他感觉到浑身发热,屁股墩贴着田中苗的小肚子滚烫,仿佛有一股女人的腥味扑来。他明白她怎么回事了。他问她:你累不累?
嗯?她像酒醉了,她说:你再问,我就咬你的耳朵了。
别!他将屁股错动了一下,忍住勃起的地方。
你不要动。她说:推拿是运用双手在患者身体及表的点、线、面上进行推拿操作,通过患者身体的内因变化,调和营卫,疏通气血,经络畅通,功能恢复,使体内各种器官相互协调,人体内部生理机能趋于正常,才能达到治癒疼痛的目的。她说罢伸手摸了摸他的身背,已经出汗了。又问:怎么样,松点了吗?
好、好多了。天宝定尔的大脑被瞌睡虫给混沌了。
你听好了。田中苗说:公路通车了,如果你回家去,叫你婆娘选点二伏天上了粉的洋芋,有韧性的,煮熟、剥皮、晾冷以后,放入木窝窝(石槽)里,用木槌反复舂碎,待洋芋黏了,舀起来有缠绵不断的丝就成了。然后烧一锅开水,加入腊肉颗颗和山上采来的鹿耳韭泡的酸菜,把砸好的糍粑切成条状,放入锅里一起煮,撤上盐巴、小葱和红油辣椒,吃上一大碗,盖着被盖睡一觉,出一身汗水,你身上的寒湿就驱除了。嘿,你听清楚了吗?嘿!
天宝定尔已经拉起了长长的呼噜。
一头死猪,哼!田中苗无奈地嘀咕道:没戏了,白忙活,狗日的!不知怎么,她突然心生怨恨。心想:折腾了一晚上,为了什么呢?她沉默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预料之外的阴谋,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实施她的计划。她看着天宝定尔心里说:你听过一首歌曲么?“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她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躺着,自己下床去打开房间的门,又将窗户门推开。窗外的夜色乌黑黑的,奔腾咆哮的岷江翻滚而下。她抓住天宝定尔的摄影包,看着躺在床上的他,心里说:死猪,你别怪我哈,便将摄影包丢进了“HELLO陌陌”旅店背后的岷江河,又把窗户门关上。然后,她回到床上,照旧把天宝定尔搂进怀里,背靠一床折叠的被盖进入了梦乡。
天宝定尔迷迷糊糊翻了翻身,朦胧里听见外面闹哄哄的,还有汽车的喇叭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已经亮沙沙的了,自己仍然躺在田中苗的两条脚空中间。他想难道昨天夜里就这么躺在她的肚皮上?干了事没有呢?他回想自己瞌睡时的前前后后,确定没有。他记得她给他推拿按摩,还讲述了一些治疗寒湿的基本方法和原理。他很明白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很后悔没有和她做一回爱,是他的疼痛荒废了本来可以的开心事。他看着她那熟睡的模样儿,像一条鱼,美极了。这时,田中苗突然睁开了眼睛,问,你起床了,还疼吗?其实,她没有睡着。
好多了。天宝定尔看着她说:房间的门怎么打开了?
不知道。田中苗说:你睡得像一头死肥猪,我很苦恼,你知道吗?我在睡梦中和你梦遗了,谁开门了?哪个打开了门?
坏了,我的摄影包不见了!天宝定尔边说边在房间里寻找,说:一部尼康相机,两个变焦镜头,还有一架摄像机,我走南闯北,花了半年时间,全部的摄影作品存在相机里,还没来得及整理,完了,这下全完了!他像疯了似的,双手抓住头发一屁股坐在床上。
是不是小偷开门进来拿走了?田中苗装模作样地说:你仔细再找找吧,你还记得放什么地方了吗?
还找个球!天宝定尔不耐烦地说;我就放在床上的,一眼就把屁大个房间看清了,找个球!
你别着急,消消气。田中苗故作镇定地说:要不要去派出所报案?就是昨晚上那两位民警。
报个屁案!天宝定尔说:门是女民警关的,你去报案怎么说?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要不找旅店老板说说?田中苗说话不露丝毫马迹:在旅店丢了东西,难道他们不负责?
找老板屁用。天宝定尔指着墙上说:贵重物品,请寄放保管室,那意思是在房间里丢了东西,他们不负责。谁叫你不听他们的警示!
这么说,千错万错是自己错了?田中苗假惺惺地叹着气说;唉,这人世间的事,谁都说不清楚。
你的包呢?天宝定尔问。
唉哟,当真我的包呢!田中苗故作紧张地说;我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女人用的东西,你看看。她伸手抓出衣服在他眼前抖了抖又说:不值钱,小偷会要吗。
天宝定尔没精打采地走到窗户跟前取下晾干的衣服穿上,两眼望着波浪滔滔的岷江河,自言自语地说:洗白了,这下全洗白了。
这时候,旅店服务员走进门来做清洁。他们说公路已经抢修通了,县上的领导带着一帮职能部门的人,已经来到禹王镇开始检查灾情和饮食卫生,叫天宝定尔和田中苗离开房间,他们要打扫卫生了。
你们“HELLO陌陌”旅店有保卫吗?天宝定尔问服务员。
我们旅店没有专门保卫。服务员说:只有老板和服务员轮流值班。
这么说,我们这间房子的门,只有老板和服务员才能打开?天宝定尔问。
你们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一位服务员问。
我们昨晚上都睡着了。田中苗赶紧接上话说:不知什么人打开了房间的门,把这位摄影师的摄影包偷走了!我给你们说哈,这位摄影师的摄影包要值四五万块钱呢,你们旅店没有责任?
你们找旅店老板去吧,我们只是一个打工的。一位服务员边扫地边说:咿,谁丢的发夹,是这位大姐的发夹?
我的发夹怎么丢在那里呢?田中苗急中生智地说;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去洗手间小便,不小心丢了。
她的发夹怎么会丢在房间门口呢?天宝定尔想起她在洗手间洗了澡出来,嘴里含了一只发夹,又亲眼看见她别在头上的,怎么会掉下来呢?莫非是她误开了门,被小偷钻了空子进门来拿走了他的摄影包?他觉得没有办法确定这种悠远的思索或想象,成了一桩无头案。
田中苗背上牛仔包,站立在房间门口看着天宝定尔一脸的不高兴,心里怒恨地说:昨晚上,你知不知道我好苦恼哟,你害得我还梦遗了,死猪,你不那样对我,我会忍心甩了你的摄影包?你心疼了吧,活该!然后,她一脸微笑地说:大哥,你还舍不得离开这个“HELLO陌陌”旅店啊,这个房间对你有恩?我们走吧!
天宝定尔跟着田中苗走下五楼。门外坝子里停放着许多小车,人来人往。这时候,人群里喊了一声“王副县长,上车吧”。田中苗听后一惊!她再也没有给天宝定尔打声招呼,一转身,一脸的甜美和微笑,迈开轻盈的步伐跑了过去。
天宝定尔没在意,也不想在意。他猜想王副县长就是田中苗的老公,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昨天晚上,他和她在床上缠缠绵绵地搂在一起,她还诅咒老公砍脑壳死的,这都是一时的屁话。看来,人之初,性本善,人终究是人,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吧,不是说,女人的心如秋天的云么?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吊牌上“HELLO陌陌”旅店的黑体字,自言自语道:老天爷强迫他住进这个有洋人文字的旅店,害他丢了摄影包不打紧,心疼的是那些摄影作品。唉,这好像是一场梦,一个刻在心上而有痕迹的梦。不过,这一切都是他和她在暗中的故事,就让他在暗中了结吧。至于,他和她住一个房间的风情,若让旅店老板和那两位民警当笑饼传到她老公耳朵里了,其后果,会怎么样呢?他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