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最大的公立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商陆在医院门口庄严肃穆的大柱子站了许久,才扶着钱叔迈步进去。
大厅的长椅上坐着等待的人们,他们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眉宇间隐藏着人世间的苦难,商陆将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回钱叔手里,嘱咐他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去挂号处挂号。
走在充满消毒水味的走廊,时间仿佛穿越回十几年前,墙壁上贴着崭新的医师照片,商陆抬头望瞭望,仿佛看见父亲水墨般的眉眼印在玻璃窗里,他曾那样俊朗的出现在这里,俊朗到让人一眼就能注目。而在父亲照片的下一行,就是慈眉善目的席叔叔。
挂号的小护士正在修指甲,懒洋洋的将单子推出窗口让她填,可能是用力过大,单子贴着大理石台面便落在了地上。小护士冷冷的看了看商陆,继续修指甲。
商陆默不作声的弯下身去,将单子捡起来,光洁的额头上狼狈的垂下一缕头发。
时间过得真快,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来到医院就有一大群叔叔阿姨给糖吃的小公主了。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能拿着片子在大夫面前坐下,大夫看看片子,再看看商陆,语气是专用于美女的轻快利落。
“比上次检查严重,痰多吗?”
钱叔笑着说:“不多。”
医生抽出钢笔边写边说:“我给你开点药,一会去拿。家属留个电话吧!”说罢,抬眼看向商陆。
商陆第一次听说医生要家属电话的,愣了两秒,会意,最终对医生笑了笑,将自己的号码给了他。
没想到刚送走了钱叔,商陆便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来电,滑开解锁,青年医生的声音果然缠上了耳朵。
“嘿,记得我吗?”
商陆平静的答道:“刘医生您好。”
“记性不错,我叫刘宸,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您还真是直接。”
“很久没遇见让我动心的女孩了。”
所谓心动,不过是看她长得好看罢了,如果说女人是靠耳朵谈感情的动物,那么男人则靠的是眼睛。
“那我们算是认识了?”商陆跨过一个小水坑,褪色的帆布鞋溅上了几滴恶心的泥点。
“好啊,做个朋友如何?”那个医生有些受宠若惊。
“可以,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你说。”
“你们医院有没有一个叫席崇华的医生?”
“拜托,”医生轻笑,“席崇华可是我们老院长,不过今年退休了。”
席叔叔做了院长?商陆的记忆里席叔叔一直是和父亲关系最好的外科医生。
“那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倒是听人说他最近悬壶济世,在滨湖路附近开了家药店,免费给人诊断……”
医生话音未落,商陆的手指便凉薄地滑上屏幕,瞬间斩断了听筒里的声响,这串号码也随即被拉进了黑名单。
我们的生活中常常出现入侵者,他们站在你即将出现的下一个转角,他们停泊在你旅行将至的港口,命运的不期而遇会让你们成为朋友、成为敌人,然而不管是哪一种,你都在高度戒备。
人从剪断脐带的那一刻起就迫切的需要躲避的外壳,婴儿被裹在棉被里才不会哭闹,少年要戴上头盔才被允许开机车,老人要早早的为自己备好棺椁。
所以,一个人的外壳越是坚硬,他曾承受的疼痛就越深刻。
相比于商陆,对于袁婷这样的女人来说,根本用不上防御,她天生就是受人欢迎的,富贵的家室,白皙的皮肤,温柔的性格,优雅的谈吐……
可偏偏永远无法在一个男人那里夺冠,即使她有足够洞察人心的名校心理学学位,即使她有朝夕相伴的时间,但她始终无法透视那颗装裱在高处的心。
每次沈井原来姨妈家里吃饭,袁婷都会在姨妈姨夫面前强装微笑,可是每当被人追问她和沈井原的关系时,袁婷都会如鲠在喉。
于是袁婷将姨妈段冰支开到厨房去,自己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听着沈井原和姨夫谈论茶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