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春色:改变农民命运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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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追梦之地(3)

园区规划面积为3平方公里,首期启动1平方公里,投资公司按每亩7万元先期支付农民拆迁、安置补偿和社保费用,由镇政府具体组织园区的拆迁安置;按每平方公里不低于4500万元的标准,建设园区道路、供水、供电、排污管网、绿化等基础设施。同时,投资公司还作为招商引资的主体,负责工业项目的引进,并有权开发经营标准厂房和园区内的各种配套建设,在同等条件下可优先参与安德镇的商贸发展、城镇建设、土地整理及新农村建设。政府则主要负责宏观协调、监督管理和政务服务,制定各项配套政策,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拥有园区基础设施的最终所有权,并配合引进企业入园发展。

安德投资公司3年内在园区内投入的资金达4.5亿元,按照合理回报、利益共享的原则取得项目的发展收益,包括工业的用地出让收益分成、基础设施投资建设利润、建设标准厂房出租和出售的收益、园区生活与服务配套设施的经营性收益等等。如果上述几项还不足以回报其投资时,可配置一定数量的经营性用地,获得土地增值收益。

安德镇称这种融资建设方式为“T-BOD”(TOGETHER-BUILDING,OPERATION,DEVELOPMENT)模式,即共同建设、共同经营、共同发展的融资方式。

这种极具创新精神的融资方式,跳出了长期以来政府包揽园区基础设施投入、建设、管理以及招商引资的旧框架,把企业作为投资的主体,既有效地解决了政府资金不足的难题,也提高了项目的运作效率,还成功地克服了用降低地价来吸引项目的弊端。而安德投资公司也获得了合理的、有保障的收益,据测算,公司的投资收益可以达到15%至25%。至于失地农民呢,这种模式有效地让他们“失地不失利,失地不失业”——一方面投资公司先期支付了足够的费用并同步建设了拆迁安置房,让政府能确保失地农民解决社保、尽快迁入新居,并及时得到拆迁补偿费用;另一方面,通过招商引资,还确保了失地农民能够充分就业——因为在招商的协议中就明确规定,企业要优先录用失地农民。

其结果,不是双赢而是三赢甚至多赢,实现了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联动发展。

采取这种做法后不到一年,川菜产业园区就高速度地完成了“七通一平”,让一大批知名的食品企业和餐饮企业陆续入驻。截至2011年6月底,经过6年来的运转,产业园区的面积已达3.7平方公里,共有80多个项目进入,累计入驻的企业达51家。其中徽记豆匠引进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熟浆工艺,总投资6.5亿元;四川天味即将上市;园区内获得“名牌产品”的企业3家、国家级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1家,4个产品获得了“绿色产品”称号。在金融危机席卷全球的时候,安德镇的经济总量仍然保持了较快增长,对区域经济发展作出了明显贡献。2009年川菜产业化园区的销售额达到了19.8亿元,创利税3000多万元,2010年利税达到了5000多万元,2011年销售额突破40亿元,初步形成了川菜产业的集中、集约、集群发展。

2009年底,在川菜产业园区的带动下,郫县又成立了中国川菜产业化功能区,从安德镇辐射到了周边的4个镇。

由于定位准确,川菜产业园区的出现极其有效地带动了土地的规模化经营,与产业园区配套的农产品基地2010年已经达到6.9万亩,出现了4个万亩以上的集约种植基地,预计到2012年将达到10万亩。一家一户的小耕作方式正逐渐退出安德的历史舞台。

食品加工行业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不需要复杂的技术,不苛求较高的文化,由此便为大量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创造了条件。目前园区里已经吸收了6000多位农民进厂务工,就近就业。农民既可以获得土地的租金又可以进厂上班,随着他们的大幅度增收,也为农民向城镇转移、推动农村的城镇化进程创造了条件。

37岁的女工陈芳在车间里搞包装,这个质朴的女人皮肤白里泛红,一笑起来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快40岁了但看上去像只有20多岁。她眯缝着笑眼说:“现在每个月我的工资有2300到2400元,活路不恼火,都是手工活;离家又近,下班后还可以料理家务。过去自己种田,还要割猪草喂猪,一天到晚都在忙,现在我啥都不操心了,和过去的生活相比,真有质的变化。生活方式变了,我们有时也要买点水果了,这在过去哪能想得到呢?”

陈芳家有6口人,爸爸是退伍军人,妈在家帮她带4个月大的小儿子,老公在做生意,每年可以挣五六万元,11岁的女儿在镇上读书。家里每个人有9分多地,全租出去了,每亩地每年的租金是600公斤大米,价格随行就市。如今父亲有退休金,父母都有养老金,妈交1万多元买了养老保险后,每个月已经可以领到600多元了。

至于住房呢,陈芳家在小区里有两套住房,都是100多平方米,自己住了一套,租出去一套。为了老公做生意,自己又租了铺面……

我替陈芳算了算账,她家每年的收入应该在10万元以上,难怪她会整天都笑眯眯的,并且说:“现在啥都不操心了!”

陈芳还有些得意地说:“母亲节时女儿还给我买香水哩,并且说,妈,您辛苦了……”

谈话间,陈芳身上的手机响了,她便拿起了手机……

40岁的女工陈群芬皮肤微黑,当听到我问她还有什么困难时,便洒脱地回答道:“我们没有啥困难,活得潇洒。”

她向我解释了活得潇洒的原因。

陈群芬家有5口人,除了夫妻俩还有两老和一个女儿。人均耕地1.3亩,一部分租给别人栽种花草,租金每年每亩450公斤大米,一部分老公自己种花草,种的是樱花、紫薇、广玉兰、桂花、红花檵木等等,一年可以卖七八万元。陈群芬自己在园区的公司里上班,搞泡菜和酱菜的包装,已经3年了,每月的工资两千多元,还可以领到50元的工龄工资。提起过去的日子,陈群芬便摇头感慨道:“和现在比是天壤之别。过去自己种地,一天到晚只是忙,热天中午都不回家,一直要干到晚上。推着鸡公车去上粮,说声‘不合格’还要自己推回来。现在不但不上公粮了,政府还给了耕保基金……过去每年要队里分菜油时家里才敢炸一次油饼,现在呢?猪肉、鱼、洋鸡都不想吃了,要吃土鸡。星期天还坐上轻轨去青城山玩儿,姐夫说要买些糙米送我,我告诉他,过去吃糙米吃够了,永远都不想吃了!”

除了可观的收入,陈群芬家还享受了各种社会保险,父母亲都买了农村养老保险,每人每月可以领到近两百元,虽说不多,但对农村的老人说来,已经是不错的收入了。全家还买了医疗保险,“妈有胆结石,已经开过两次刀,去年开刀花了近1万元,报销了3000多。妈67岁了,我常常对她说:‘现在社会这么好,您要多活几年!’”

提起在职高读计算机专业的女儿,陈群芬也感到很欣慰:“娃娃我也不操心,放学回来就帮我洗衣做饭,我不舒服了,会把药、把水端到跟前。上学也不交学费,职高每年还要补贴1500元生活费,哪像当年我们家连3块5毛钱的学费都交不起,只能读到初中毕业呢?现在上小学、上中学都没问题……”

农民在园区里除了当工人,还有成为管理人员的,陶英便是其中之一。她戴着戒指、手表和金耳环,从穿着上便不难了解她的生活水平了。

陶英家算是失地农民吧。2005年政府以每亩2.1万元的价格征用了她家4口人(夫妻俩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4.8亩土地,加上各种补偿,全家得到了20多万元,花六七万元购买了两套共180平方米的小区安置房后,有自学大专文凭的陶英便进入了产业园区,在一家企业的财务部门工作,如今已经升任主管,每月工资近3000元了。丈夫仍然在做生意,食品、建材、五金都搞,每年可以挣10多万元。家里不但有漂亮的房子,而且还买了轿车,算是达到小康水平了。

陶英家有父母亲,老人有自己的房子,还都购买了社保。母亲管家务,61岁的父亲身体健康,有时还要出去打打小工,帮别人侍弄侍弄花草。现在小工的价格很高,已经涨到90元一天了。

在晒豆瓣的晒场上,我和黑黑壮壮、穿着一身工作服的张志明聊了起来。张志明不是安德人,家在10多公里外的唐昌镇,是看见安德产业园区的招工启事后到这里应聘的,像他这样的“外乡人”还有不少。他和几个男工在晒场上翻搅大缸里的豆瓣,据说搅的次数越多越好,这是四川豆瓣和郫县豆瓣特殊的工艺之一。

在晒场上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里竟没有苍蝇!按说在酱制品集中的地方,苍蝇总会很多,但豆瓣的晒场上就是没有苍蝇,据说别的晒场上也是如此。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有人说大概因为有辣椒的缘故,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谁也说不清楚。

张志明家5口人,父母、妻子和儿子,全家4亩来地,1亩多种桂花等花树,两亩多种水稻和油菜,几分地种植蔬菜,用张志明的话是“全家吃穿不愁,吃的靠自己种,我挣钱,现在郫县的工厂多,就业的机会也多”。他每月的工资是1600至2000元。家里粮食直补和耕保基金都拿到了,只是耕保基金直接和社保挂钩,要用来购买养老保险。除了养老保险,全家还购买了农村合作医疗保险,而张志明的社保是企业替他购买的。

张志明说,现在农村干活也轻松了,插秧用机器,收割也用机器,爱人的任务主要是看娃娃、管管田、扯扯草。15岁正在读初中的儿子成绩不好,“要是考不上高中呢就让他去读职高,安德职高、友爱职高都可以。读职高后仍然可以读大专、读大学,每年国家还给1500元补助,出来也好找工作。”

对农民集中安置,张志明有自己的想法,他说:“我还是习惯自己建房自己住,这样宽敞些,堆粮食、放工具也很方便。我不喜欢小区,太挤了,离地远了,干活也不方便。最好是搞田园城市,城在田中,园在城中……”

“城在田中,园在城中”,这不正是现代田园城市的设想?这位农民工和成都市委领导的想法竟如此相同!

靠着强烈的责任感和科学的创新精神,安德镇建成了产业定位切合实际的工业园区,有效地解决了“三农”问题。只经过短短的6年,安德的城镇化率便从22.8%提高到65%;城镇面积从0.65平方公里扩展到4.2平方公里;城镇居住人口从8000人猛增到3.85万人,初步显示了城市的活力和聚集力、辐射力。2009年农民人均纯收入为9148元,较2004年前翻了一番多,农民存款从不到5000万元上升到4.8亿元,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差距从2.51∶1缩小到1.97∶1。全镇的财政收入从不到500万元猛增到1.34亿元。历史上的欠债已经全部还清还有节余,而全镇可以开发的土地还有400来亩,这又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伴着这一连串数字出现的便是一个崭新的安德镇,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新兴小城市,正如中央台一位记者采访时所说:“这里不像农村!”产业园区里厂房林立,绿荫环绕,没有冒着黑烟的烟囱,也没有散发着臭味的污水。在开展园区建设的同时,按照成都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安德镇对旧日的小场镇进行了整治。为实现城乡教育均衡化,安德镇新建了两所九年制学校并实施了远程教育,让农村里的孩子也可以同样享受城市里的教育资源;除了九年制学校,还有两所职业高中和内江铁路机械学校,都已经正式招生。医院进行了扩建,各村都建立了标准化卫生站。完成了天然气和污水处理厂的管网配套建设,不但方便了居民,也大大改善了生态环境。村村通公路,镇上宽阔的大街上商店鳞次栉比,除了服装、鞋帽、百货、家用电器、餐厅、美容美发店等外,还有新建的影剧院,而特别引人注意的是,竟有3家汽车经销店!

这在一般的乡镇中确是不多见的。

除此之外,让我特别意外的是,安德镇还新建了一个占地两百多亩的活水公园,公园里小溪潺潺,垂柳依依,曲径通幽,绿草如茵,并有带着巴蜀文化符号的石雕墙。由于没有大城市里摩肩接踵人满为患的感觉,在幽静的小径上徜徉,在琴声咚咚的小溪边垂钓,都会让人身心愉悦,尘虑全消,有说不出的畅快。

农民的集中安置房更是安德镇一道独特的风景。这些新出现的小区都是水、电、气、光纤全通,有花园、健身广场和绿化带,比城里的小区毫不逊色,而绿化面积和空气质量又大大超过了城里的小区。

安德镇还有一项特殊的活动,就是创办了“农民论坛”,这是安德镇的又一个创造。2009年10月,首场论坛在安龙村举行,镇党委书记高建伦第一个上台讲话,紧接着村干部和普通农民也纷纷发表意见,并通过高音喇叭“现场直播”。在半年多内,这种论坛便举办了20多场,3000多群众参与了互动交流,收到了上下沟通、群众交流的良好效果,让镇领导更加了解民情,也让干群间加强了理解,而许多群众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也通过论坛得到了反映并迅速解决了。

过去,安德镇曾有农民花8000元买一个城镇户口,但现在有城市人想花10万至15万元买一个农村户口却办不到。有一位投资上千万的民营企业老板想入户农村,但没有得到批准。

这种巨变向人们说明了什么呢?

如今的高建伦已经是郫县副县长了,得知他“荣升”的消息后,当地一些群众纷纷着急地打来电话“不要他走”。而高建伦自己对“升官”似乎也没有特别的欲望,他不喜欢应酬,非常顾家,最大的爱好就是下班后带着年幼的女儿到处转转。在组织部找他谈话时他说,希望能够继续兼任安德镇的党委书记,再干几年。“我对这里很有感情。我们安德镇的大发展还在后头呢,再努力3至5年,安德镇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城镇,更加让人刮目相看。”他还有一个理想是,希望能让川菜产业化基地实现整体上市,成为产值上百亿元的产业。

2009年,高建伦又有了一个新的计划,这就是依托川菜产业化基地,放大“川菜味乡”的影响力,打造出一条川菜特色餐饮一条街,为发展国内第一条川菜体验旅游线路作准备。这条川菜一条街位于成灌快铁安德站的旁边,全长1.5公里,街道上古朴的青石板上刻着川菜菜谱,街道两旁是中高档川菜企业和川菜产品体验展示馆、川菜文化收藏展示馆等等。

2011年初,一个规模达4万平方米的川菜美食体验展示特色街区已经建成。每逢周末,都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来到这里,他们会好奇地了解号称“川菜之魂”的郫县豆瓣到底是怎样制作的;许多人还会在川菜师傅的指点下,亲自烹调出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回锅肉、麻婆豆腐、酸菜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