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卫·科波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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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在很多方面都是个学生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我重新开始了学校生活。在威克费尔德先生的陪伴下,我去了我的学校,那是一座位于一个方院中的庄严建筑,被一种学术氛围笼罩。威克费尔德先生把我介绍给我的老师斯特朗博士。

斯特朗博士看上去几乎像校舍外那高高的铁栏杆和大门那样生了锈,又几乎像栏杆和大门边的大石瓮那样沉重。他说他很高兴见到我,然后把手伸给我。

在离斯特朗博士不远处,坐着一个做针线活的女人,她长得很好看,又很年轻,被博士称作安妮,我以为这女人是博士的女儿。当我听到威克费尔德先生向她问候时称她斯特朗夫人时,我不禁大吃一惊。

教室是间大厅,在学校建筑中最安静的一侧,面对着半打左右的大石瓮,并可以窥见博士的花园。我们走进教室时,约有25个学生正在专心读书,他们起身向博士问安,看到威克费尔德先生和我,他们便站住不动了。“各位年轻的先生,这位是新同学,”博士说道,“他叫特洛伍德·科波菲尔。”

一个叫亚当的学生便走下座位来欢迎我,他是班长。亚当带我来到我的座位上,还把我向其他教员作了介绍。

不过,由于长期和这样的学生分开,加以这么久没有和任何同龄人为伴,我已对这种环境感到非常生疏了。我的一切遭遇,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经历、感触和我的年龄、外表全不相符,也和我作为他们之中一员的身份全不相符。

我被安排在学校最低的年级里,我对自己哪怕最不起眼的姿态举止都不信任,只要新同学中有人向我接近,我便退缩。一放学,我就尽快离开,生怕显示出我的本色来。

可是,威克费尔德先生的古老住宅有一种力量,它使我在夹着新课本敲门时觉得那惶恐渐渐变弱。我上楼来到我那间空气流通的古老房间里,沉沉的楼梯影子仿佛落到了我那些疑虑和恐惧上,于是旧日变得更加模糊了。我坐在那里认真读书,直到吃晚饭,这才怀着还可能成为一个过得去的学生的希望下楼去。

爱妮丝在起居室里等她父亲,她用她那愉快的微笑迎接我,问我是否喜欢那个学校。我告诉她说我希望我会很喜欢它,可一开始还觉得有点生疏。

“你从来没上过学吧,”我说,“是吗?”“哦,上啊!每天上。”“啊,你是说在这儿,在你自己的家里上?”

“爸爸不会让我去别的地方,”她笑着摇摇头说,“他的管家就得呆在他的家里。”

“他非常钟爱你,我肯定。”我说道。“我一生下来,妈妈就去世了,”她用她那平静的态度说,“我只是从楼下她的画像认识她的。我看到你昨天在看那幅像,你想到过那是谁的吗?”我说是的,因为那画像很像她。“爸爸也这么说,”爱妮丝很高兴地说道,“听!爸爸来了!”她去接他时,和他手挽手进屋时,她那张平静的脸由于高兴而变得有光采。他亲切地问候我,并对我说在斯特朗博士的教导下,我准会很快乐,因为博士是最宽厚的人。

吃过饭以后,我们又上了楼,一切都像前一天那样进行。爱妮丝又摆上酒瓶和酒杯,威克费尔德先生就坐下来喝酒,还喝了不少。爱妮丝弹琴给他听,坐在他身边,一面做针线活,一面和我们谈话。后来,我把书拿下来,她看了看,然后把有关那本书的知识讲给我听,还告诉我学习和了解这些知识的最好方法。

她该去就寝了,在她和我们分开后,我向威克费尔德先生伸出手告别,也走了。

见到小圆阁那办事处的灯光时,我又被一种力量吸引着要去尤来亚·希普那里,我发现尤来亚正在专注地读一本厚厚的大书,他用瘦长的手指划过他所读的每一行,在每一页上留下了粘湿的痕迹,就像一只蜗牛一样。

我为了更便于和他谈话,就坐到他对面的凳子上,这时我才看出他脸上并没有真正的微笑类的表情,他只能把嘴往宽里咧,在他的双颊下分别挤出一道生硬的皱纹来代替微笑。

我的凳子就是个瞭望台。我一直观察着他,看到他的鼻孔又薄又尖,中间还陡然凹陷下去。它们很奇特地一张一缩,令人看了不舒服。

尤来亚把书放在一个架子上,一面说道,“我猜,科波菲尔少爷,你还要在这里住一些时候吧?”

我说只要我在学校里读书,就会住在这里。

“哦,真的!”尤来亚叫道,“我想,到头来你也要做律师吧,科波菲尔少爷?”

我努力说明我没那想法,并为此感到不安。闲聊一阵,他掏出一只表面模糊的灰色表看了看,告诉我他母亲还在等他,便匆匆与我告别了。

不到半个月,我在新伙伴中就很自在快活了。参加他们的游戏时,我很不灵活,和他们在学习方面相比,我也落后很多。不过,我希望适应可以使我在游戏方面进步,努力可以使我在学习方面进步。于是,我在游戏和学习方面都很用功,受到很多称赞。

斯特朗博士的学校很出色,它严谨、有序、制度健全,一切都为学生的名誉和好处着想。这样就显然对学生是抱着信任的,除非他们自己配不上这信任。这种信任收到了奇妙的效果,我们怀着美好的愿望学习,想为学校争光。我们有很多时间游戏,也享有很多自由,但我记得,那时在镇上,学生们很有口碑。

博士本人受到全校学生的崇拜,因为他是最善良的人,他心里怀着单纯的信念。

看到博士和他那美貌、年轻的太太在一起的模样真让人开心。他用父亲那样的慈祥表达对她的爱,这种态度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大好人了。我常看到他们在花园里散步,有时,我在书房或客厅里离他们更近一些看他们,我觉得斯特朗夫人很关心博士,也很喜欢他。

我常常见到斯特朗夫人,一半因为在我第一次和博士见面时她就很喜欢我,从此一直对我好并关心我;一半因为她非常喜爱爱妮丝,常到我们住处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