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关押在皇宫大牢中。”
褚夙又恢复冰冷的静默,何印探查着主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殿下,要属下把纹素小姐带来吗?她也非常想见您。”
褚夙却有些奇怪。先前派出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为何单单一场婚礼就将纹素钓了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看着他娶苒凝,后悔跟着苒烈逃亡了?
当初她嫁给苒烈时,欢天喜地,丝毫没有被强迫的样子。在出嫁前夕,他闯入她的闺房想要带她离开,她还兴奋的说,“我要做未来的皇后,岂能跟你去浪迹天涯……”
“殿下?”何印担心的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褚夙,“殿下,您还好吧?”
“怎么找到纹素的?”
“其实,并非属下找到他们的。您与苒凝公主的婚礼过后,属下去国公府为殿下取几样心爱的瓷器,纹素小姐突然出现,说苒烈与前皇后藏在苒惊辰的帝陵密室,属下这才带兵将他们抓捕回来。”
褚夙走到窗口负手而立,想起冷丝丝在几天前曾经说过的话。
“褚夙,如果纹素真的爱你,她会在大军攻城的第一时间回到你身边,而不是陪着苒烈逃亡,走上一条不归路!”
她还说,“她与苒烈相爱相守,苒烈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凌阙王朝储君,为了她没有再要其他侍妾。纹素既然值得你如此痴恋,定然也是重情重义心地善良的女子。一夜夫妻百日恩,苒烈那般宠爱她,她又岂能背信弃义,在他最孤单无助的时候离他而去?”
如今,纹素回来了,就像当初背弃他嫁给苒烈一样,又因为地位,背弃了苒烈。
若苒烈依然是当朝储君,纹素又怎么会回到他身边?
褚夙仰首,对着窗外那一弯月牙自嘲失笑,这样简单的问题,他竟现在才看明白。“凝,纹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崇高,她只是一个普通且自私的女子罢了!”
褚夙自言自语的感慨,让恭候在一旁的何印更加不解,“殿下,您不想马上见到纹素小姐吗?”
“何印,你带上钱和干粮,备好马车,亲自护送苒烈与前皇后出关。”
殿下这是要放走苒烈与前皇后?
何印顿时明白了主子的想法,“那……苒凝公主还要继续留在宫中吗?”
“她还有伤,不能长途跋涉,更何况父皇也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皇宫。记住,苒烈与前皇后的事,不要声张。就对纹素说,他们已经被斩首。”
“遵命。”何印迟疑着问,“殿下,纹素小姐该如何安排?”
“就让纹素暂且住在夙景宫后院的厢房吧,指派两个宫女伺候她。”
“遵命。”
一早,冷丝丝还未睁开眼睛,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芬芳,脸颊上一只手在轻轻的抚摸,仿若蝶翼般轻盈温柔。
她的心顿时变得潮湿,是修颐来了吗?还以为,这没良心的家伙布下一道结界防御,就把她打发了呢!
睁开朦胧的睡眼,便见他慵懒的撑着头侧躺在身边,发丝瀑布般垂下来,风华绝代的脸笼罩在淡淡的光氲中,双眸如两枚宝石璀璨生辉,温润含笑,透着点点清冷的戏谑。
她拉住他抚在脸颊的手,拉到唇边亲昵吻了一下,“你何时来的?我好累,真的好累。”闭上眼睛,依进他清凉的怀中,泪淹没进他紫红的锦袍里。
锦袍的主人却因为这熨帖的拥抱而诧异,“凝,你怎么了?”
“喵……”雪儿不得不提醒发花痴的主子,“喵,喵……”
褚夙换了一身紫红色锦袍,就把主子迷得晕头转向,以后还怎么得了?
冷丝丝挺清楚他口中的“凝”,这才惊觉,吸入鼻子内的是龙涎香,而不是曼珠沙华的芬芳。
忍不住戳了戳自己的脑壳,冷丝丝你这个呆子,相思病也太重了吧,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
未免尴尬,她客客气气的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收拾怀中陡然的空虚,伸手拂去她的眼角晶莹的泪滴,轻声说,“来了大半天,见你还睡着,便没有叫醒你。”
他是三更天自后花园翻墙进来的。
昨晚是洞房花烛夜,就算什么都不想做,也该装装样子。
一来,可以糊弄在门外等苦守一夜的褚希,二来,也吓吓一直心怀鬼胎的褚云,三来,当然也让父皇打消对她的僭越。
可是,他一进来,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往床边走,最后,不由自主躺在了她的身边,就这样,傻愣愣地欣赏着她绝美的睡容,一直发呆到天亮。
他真的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安静的呆在身边。
见冷丝丝紧张戒备地裹好睡裙,他不悦凝眉,刚才她睁开眼睛时,分明含情脉脉,难道……她认错了人?
“凝,你刚才把我当成谁了?”
“呃……可能是睡迷糊了,还以为……还以为是苒烈回来了呢!”冷丝丝胡乱搪塞。
褚夙眸光瞬间变得阴冷,她分明在撒谎!
苒烈的确很疼爱她,不过,他们兄妹平时有如此亲昵吗?她刚才还吻了他的手。做妹的怎么会吻哥哥的手?这不是有点离谱吗?
他凌厉逼人的视线让冷丝丝浑身别扭,“你,你先下去,我洗漱更衣。”
他为什么偏偏穿紫红色的衣服?真的很刺眼,刺得她心里一直淌血,忍不住担心深处痛苦煎熬的修颐。
“我们已经是夫妻,你应该去夙景宫居住。”他下了床,拉过她,打横抱起便往殿外走去。
“放我下来!”
他这样抱着她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爱着纹素吗?
不是没有纹素不能活吗?
干嘛要把她弄去夙景宫?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怕腰间的伤又被扯裂,冷丝丝不敢挣扎。如果比力气,她也只是甘拜下风。
“我还没有换衣服……”
“别吭声。”
不吭声就不吭声,冷丝丝倒是巴不得被他一路抱着走下去,也免得自己费尽心思让他注意自己。
出了玻璃似的结界,冷丝丝看到站在门口的褚希时,不禁一愣。
他眼眸中的伤痛、质问、思慕,还有触目惊醒的红血丝,让她顿时心慌意乱,撇开视线,不敢直视。
这个生活经验不足、情感单纯、武功高强、脾气倔强、居心叵测的家伙,该不会把她昨天的话当真了吧?她都说了是在开玩笑,他竟然还在这苦等一夜?
冷丝丝忍不住猛拍额头。老天,她竟然伤害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美男!冷丝丝,你真的不配做顶级花痴!
雪儿呢?雪儿那家伙竟然只顾了偷吃的,也不提醒她一声。
她纠结自责着,抬眸看了眼褚夙,发现这冷血的家伙竟然在笑,不但笑中带了嘲讽,还惬意凛然地温柔俯首,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说,“爱妃,昨晚你真的好热情。”
热情?她昨晚热情了吗?
冷丝丝回想,却只记得昨晚她一直装深沉装冷漠,而且装到了打破世界纪录的地步,明明只拿着脊背对着他,怎么会被称为“热情”?
直到褚希冷哼一声负气飞走,冷丝丝这才明白,自己已经变成了褚夙炫耀的物品!
一个朱衣小太监迎过来,“殿下,轿子已经准备好。”
褚夙瞬间恢复往日的冷漠,抱着冷丝丝入轿,将她放在宽大舒适的软垫上,也坐过来,强行环住她的肩,紧拥在怀中,冷声命令,“起驾回宫!”
红纱围罩的八抬大轿被平稳架起时,雪儿突然蹿进来,跃入主人怀中。
褚夙并没有介意这个第三者,冷丝丝却忍不住介意另一个第三者。
“夙,你这么做……我也不会说出纹素的下落,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和苒烈藏身何处。”
“我找到纹素了。”
“什么?”
既然他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为何还要对她这个前朝公主大肆示好?
“苒烈与前朝皇后……”
“他们很安全。”
“夙,我还是不要去你的夙景宫了吧,公主寝宫很安全!”
在伤未痊愈之前,她可不想与那个强劲的情敌厮杀。
“依照礼俗,新婚夫妻应该在一早去给长辈请安敬茶,我们先回宫换衣装,然后再去拜见父皇与三位母妃。”
“哦。”冷丝丝木然答应着却又忍不住提醒,“夙,若是你爱纹素,大可以娶她进门,昨天的婚礼纯属一场闹剧,不必当真。”
“若是不当真,你就可以嫁给褚希了吧!”他揶揄的口气已然阴冷。
上轿之前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看着褚希的眼神尽是愧疚与无奈。
……
冷丝丝并没有来得及与传说中的纹素见面,就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行头,又被褚夙带到了褚延的乾和宫。
“儿臣给父皇与三位母妃请安。”
这出夫唱妇随的戏码依照褚夙的安排,本应该天衣无缝,可惜褚延看着精心打扮的冷丝丝,还是忘了接茶杯。
紫纱长裙逶迤开绽在地毯上,她单膝跪在面前,一如静处于花瓣中的仙子,肌肤胜雪,眸光如月,眉宇间却又渗透一股震慑人心的灵气与英气,让她的美越发凛冽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