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
我国驻新西兰使馆的馆舍是一座上下一般粗的10层大楼,远看很像一个炮楼。没有在使馆工作过的人对外交官的生活总是很羡慕,以为他们住洋楼,开高档车,生活百分之百的浪漫。其实,如果你想象一下,每天从早到晚忙于写文件、开会、发传真、收传真,加上一日“老三样”的伙食,会是怎样的生活。
幸运的是,在使馆的对面有一座植物园,它简直成了使馆的“后花园”,尤其是使馆的夫人们,每日三餐后,总是三五成群地去那里散步,观花赏草。难怪有人曾开玩笑说,中国使馆应该给植物园交固定的门票费,因为她们雷打不动地去参观。和西方国家一样,新西兰的公园、植物园都不收门票。
惠灵顿植物园是全新西兰十几个最大的植物园中最漂亮的一个,它于1990年刚过了100岁生日。这个植物园主要由三部分构成:玫瑰园、秋海棠花房以及一个教育与环境中心。
我到馆后的第二天一早就散步去了植物园。管理人员刚打开铁栅栏门,我就走了进去。一阵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小鸟已经在树枝上呜叫,声音是那样悦耳。我好像梦游到了一个幽静的“仙境”里。
植物园占地大约20多公顷,小山坡上长满了参天大树,其它的花草树木品类繁多,数不胜数。叫人吃惊的是,在这数以万计的花草树木上都有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它的品名,什么科,什么属,引种于哪个国家……我对玉兰和杜鹃更加喜爱,因为它们来自中国,我就像见到了老乡一样感到亲切。
直对大门的大道通向深处,路边是几床郁金香,红的、黄的、紫的,还有白的,它们是那样纯洁高雅,那样灿烂。再往里走,我听见一阵阵鸭子的叫声,原来这是一个鸭塘。在一个几十平方米的水塘里,上百只大大小小的鸭子自由自在地游荡。最可爱的是那些鸭雏,长着黄黄的绒毛,活像一个个绒球,三五只、七八只地跟在鸭妈妈后面学游泳。它们又尖又细的叫声和公鸭的粗嗓子似乎组成了一首美妙的交响曲。平常,人们把面包扔进池里,鸭子们扑棱着游过来抢食,由于有成千上万的自愿的“喂养工”,所以鸭子一个个长得很肥,似乎飞都飞不起来。喂鸭子好像也成了使馆夫人们每天的“必修课”,因此说,我们的夫人们也算尽了一点义务。
沿着小溪边的曲径往里走是一条深沟,它没有特别之处,但是到了晚上,那里真像天文馆一样出现满天的星星。
我们把它称为“萤火虫沟”。这里也是大使的一个“保留节目”,每次国内有人在使馆过夜,他一定会带他们来观赏一番。我发现,新西兰的萤火虫不会飞,它们整天呆在那里,真是能耐寂寞的冠军。
从大门沿着一条小路拾级而上,出现了一个塔状的木结构房子。在这里坐电梯上去就是“教育与环境中心”。这是植物园和新西兰野生生物基金会共同建立的用于科普教育的场所。那里常年有图片展览,所有人都可以欣赏到大自然的美丽,学习到科学知识。那里还有供小学生画画的房间,所以很受孩子们的欢迎。
爬过小山坡,走过一个儿童娱乐场,沿着小路走就到达植物园的最高处。这里是一处“景点”——cABLE CAR(电缆车,我们的厨师把它叫做“凯博卡”)。在这里可以俯瞰海湾和惠灵顿市全景。对面就是市内最高的维多利亚山。这个“凯博卡”虽然是同类电缆车中仅存的“古董”,但是却很有名,听说美国的一位总统还坐过。除了上下班时间,平常很少有人坐,在大多数情况下完全是空驶,不知道经营者怎样维持生计?
植物园最精彩的部分是它的玫瑰园了。玫瑰园的名字叫“诺沃夫人玫瑰园”,这是以历史上一位对本市颇有建树的惠灵顿市长夫人的名字命名的。其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喷水池,从那里放射性地划出106个花床。这些花床里共种有300多个品种的玫瑰花,开花季节真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每天中午,如果工作不是很忙,我都要散步到这里,坐在长椅上或神思遐想,或闭目养神,晒晒太阳。我注意到,这些长椅的靠背上都有一块铜牌,上面铸有一个或两个人的名字,还有一句很精练的话,内容大多是祈求死者安息,或者祝愿后人幸福。原来这是按照死者或者后人的意愿对植物园做的捐献。我不禁想起了祥林嫂捐门槛的事。这里面似乎有相似之处,但好像又不尽相同。
我喜欢植物园的另一个原因是它的艺术气质,这么一个园子里有几处大型雕塑。其中一尊英国雕塑大师摩尔的作品立在碧绿的山坡上,虽然抽象,但叫人赏心悦目。还有一件像个大漏斗的雕塑是用直升飞机吊装上去的。在玫瑰园的旁边有一个小池塘,人造瀑布飞流而下,池塘中央是一个小石龛样的镂空石雕,石雕里是一盏长明灯。这是惠灵顿与日本的一个城市结好的纪念。火种是从日本广岛引来的,可能是祈求世界永久的和平。
在一面半山坡上矗立着一尊高高的纪念碑。这是新西兰一位名叫塞登的人的塑像。塞登于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担任过新西兰总理,政绩卓著。我后来了解到,他对华人不甚友好。这已是历史问题了,不予追究。
沿着塑像下坡是一个墓地,里面石碑林立,荒草遍地。
安息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一个半世纪以前来到这里谋生和发展的先驱者,他们也是惠灵顿发展的见证人。
开车
新西兰的交通管理很严格,虽然服务态度好,但申请驾驶执照的路考是毫不含糊的。使馆的同志经常是“二进宫”,甚至有的“三进宫”才拿到驾照。我在尼日利亚的任期快要结束时,司机才让我摸了几次车(尼日利亚只要交几个美元和两张照片就能弄到驾照,根本不用考试),所以,我的技术是地地道道的“二把刀”。按规定,外交官可以到驾驶学校学开车,但那时处里只有我“光杆司令”一个人,实在赔不起这个时间。所以,我想办法从尼日利亚“买”了一个国际驾照。新西兰外交部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给我寄来了驾照。这以后我请老司机和大使的司机带着我练了几次车。
新西兰原是英国的殖民地,所以开车也和英国一样是左行车。这对于右行车国家的司机来说很不习惯。据说,法国的一位大使因为开车逆行撞了人,法院判处这位大使要么回国,要么在新西兰蹲大狱。最后,这位大使只好忍痛割爱,大使的宝座还没有坐热就回了国。还是这个法国使馆,第一位外交官因为逆行出了事故,第二位在去处理事故的路上也因为逆行出了事故。法国使馆连折了两员大将。
我在新西兰开车比较小心,从来不超速,3年多的时间里,我没有吃过TICKET(罚款单)。但是,1997年5月,朱镕基副总理访问新西兰,我作为“开路官”(为车队探路,发现什么情况立刻报告总指挥)。因为匆忙,在开车去机场时没有开车灯,不一会,警车呼啸着追了上来,我生平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心里很紧张。我停下车,警察先给我敬了个礼,然后说:“先生,您没有开灯。”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因为在市里开车,到处都很亮,所以容易忽视。我解释了一番。也许,我是外交官,也许,他知道我在执行紧急任务,所以摆摆手就让我走了,要是在平常这张罚款单我是吃定了。
说起新西兰的交通管理,可以用一个字概括——“严”。红绿灯前,即使是在半夜里,路口一个行人也没有,司机都会停下车来。在没有红绿灯的人行横道前,只要上面有行人,甚至行人还在路边站着,司机一定会停车等你过去再走。我感到这不仅仅是一个管理问题,更重要的是文明程度的问题。
在新西兰,对超速开车有先进的监视系统。在电线杆或是大树上,到处都是监视的“眼睛”。只要你一超速,第二天一张罚款单就发来了,你不交罚款就自动地在你的银行账户上扣除;连吃两张罚款单法院就要传讯,再犯一次就吊销驾照。交通管理部门对酒后开车的处罚更严厉,只要一被发现就将车辆没收。
新西兰对开车的年龄倒没有多大限制,只是要求70岁以上的司机每年做一次体检,合格后才可以继续开车。有一次报纸报道了一位90多岁的老太太,因为脑子糊涂了,逆行开出十几公里被警察拦住。老龄化是新西兰一个老大难问题,这位老太太一定是子女不在身边,只好自己开车去购物了。
钓鱼
使馆的生活听起来很浪漫,其实不然。我给外交官下的定义是:办事员+司机+搬运工+耍嘴皮子的人……每天的活动只是一条路:办公室——家——办公室,如果办公室和家在同一层楼,那两者之间的距离就是3~5步。
进入90年代以来,使馆的活动室有了VCD和影碟,工作人员在32作之余可以吼几下卡拉OK。但卡拉OK终究是年轻人的专利,四五十岁的人对这种新事物提不起兴趣。自从实行双休日以后,每周两天的休息日如何打发就成了问题。幸好我馆的“天时地利”中还有一条:靠海,可以去钓鱼!
按外交部的规定,私人可以交费用车。于是,人们在周六周日三人一伙五人一群开车去钓鱼。惠灵顿的市民们度周末,有的驾起帆船或舢板,在海湾里“中流击水”;有的开车去郊外野炊、“换肺”——尽情呼吸新鲜空气;也有的人愿意逛博物馆、美术馆,徜徉在艺术天地里;再有的就坐在海边垂钓,很多人倒不是为了解谗,垂钓是一种消遣。从1995-年开始,惠灵顿的海湾边出现了一支黄皮肤黑头发的“渔民大队”。
要钓鱼得先解决鱼饵的问题。开始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后来从“老渔民”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在海边的岩石上,吸附着无数的“马索”(一查字典,知道它的学名是“淡菜”,在中国是一种很名贵的海鲜)。用铁锨把它们铲下来,就有很多蜈蚣状的黑虫子爬出来。这就是海蚯蚓,上好的鱼饵。
把海蚯蚓切成几截,上到鱼钩上,一杆子甩下去,不到两分钟就能钓上几条海鲫鱼。说来也怪,新西兰人从来不吃海鲫鱼,可能因为这种鱼刺很多,所以我们可以放开了胆子去钓。有时赶上好“渔汛”,一会儿工夫就钓一大桶。于是,晚上的使馆里到处是鱼,家家摆起鱼宴。后来鱼越钓越多,冰箱里放不V,收拾鱼也费时间,钓鱼就成了消遣。每次拣几条大的回家,小的就放回大海,或者喂那些瞪着贼眼的海鸥。
在新西兰的湖?自里钓鱼要办执照。这可能是为了生态保护。渔人不准滥捕,钓到的鱼只许自己吃,或送亲友,但不能卖。我们开始不知道这个规定。一次,使馆组织去一个森林公园野炊,有人发现清澈的小溪里有鳗鱼,一个“老渔民”一下钓Ac.来一条。鳗鱼像蛇一样,很多人看了害怕,谁也不敢宰它。于是,我这个太湖边上长大的人就成了“专业屠夫”。我用中指死死地夹住鳗鱼的颈部,用刀子在那里切下去,然后用剪子开膛破肚。不一会儿,鲜美的鳗鱼烧烤了出来,大家一阵抢,我这个“屠夫”慢了半拍,第一条没有吃上一口。
第二次,我们又去那个公园,又如法炮制地钓鳗鱼。但是,我们刚下竿,一位管理人员走过来,问我们有没有执照,我们说不知道钓鱼还要执照。这使我想起了陶波市的市长曾经对黄大使说过,如果他想钓鱼,可以发给他一张特殊的执照。原来这不是说说玩玩的。
新西兰的渔业部还规定了在新西兰的海域内捕鱼鱼网的网格必须有一定的尺寸。如果小于这个尺寸,就取消你捕鱼的资格。
鲍鱼,可以说是海鲜中的佼佼者,在中国只有大款才敢问津。新西兰盛产黑鲍鱼,它不但味道鲜美,壳还可以制成精美的工艺品。选取漂亮的图案,然后加以剖光,制作成胸坠耳坠,那是女士和小姐们钟爱的首饰。据说,鲍鱼长得很慢,10年长一寸。所以,新西兰政府规定鲍鱼要在10公分以上才能捕捉,而且一次只能抓3只,抓3只以上或者尺寸不到的都要被起诉。鲍鱼和其它贝壳类的鱼类不同,它一面长着壳,另一面是一个大吸盘,吸在岩石上。它很机警,听到一点响声,它就死死地吸住,你就再也抠不下来了。所以,要逮鲍鱼必须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
我当了一回雷锋
有时,我和南茜聊天,我说新西兰社会风气很好,她却告诉我,现在已经差多了。五六十年代的新西兰真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使我想起了那学习雷锋的岁月,人们相敬相爱,社会秩序井然。坐公共汽车,人再多总是排队。
在新西兰时,我还当了一回雷锋。一天傍晚,我和夫人到植物园散步。我们像往日一样到儿童游乐场去荡秋千。当我走到一个单杠下,发现草地上有一个钱包。我一看四周,除了我们夫妇没有其他人,这肯定是谁遗失的。为了找到一点线索,我打开了钱包,发现里面有十几个新元,还有一张学生证。第二天,我按上面的电话号码给那个学生打了个电话,我约他到使馆取回钱包。失主是一个中学生,他拿到钱包后很激动,一定要问我们大使的名字,他说要给大使写信。我说这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一提,如果你捡到了我的钱包也一定会还给我。我和他聊了一会儿,他高兴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