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古镇的地方,应有山,有水。
山,应青绿一片,应让开一块旷地,为古镇开辟块场地,然后,四周一抱,深山藏古镇。这样的山,不应太高,也不应太险,否则,和古镇的典雅是不相配的。
至于水,应静一些,清一些,最好沿水有树,杨柳最好,一丝丝垂下来,遮着板桥,拂着清水。风吹动柳丝时隐隐约约的,水上有船,船上有渔家女,就是那种“君家住何处,妾住在横塘,停船暂相问,或恐是同乡”的女子。隔岸呢,三两人家,一缕炊烟。
古镇上,应有戏楼。
戏楼,是木质的,雕花镂纹,有蝙蝠,有龙云福字,有万字头。台上没人唱戏,楼台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夕阳下,或者黄昏中,扯一丝雨,飘飘洒洒,遮成一幅山水古墨画。如果实在要物有所用,由几个老人组成自乐班,一人一把竹椅,坐在台上,拉着二胡,或吹着笛、箫,也无不可,但不能擂鼓,不能吹号:我心中的古镇,是禁不住大声吵闹的,这样,会破坏古镇那种特有的祥和,宁静。
当然,古镇里少不了青石板小巷,少不了粉墙黛瓦。
青石板小巷,得随屋走势,一曲一折,给人一种别有洞天,一步一景之感。小巷还得幽深,幽深得如岁月一样,仄仄长长的,有的地方,甚至是侧身而过。
小巷深处人家,应木门小户,庭院深深。庭院用石子铺就,有花坛,栽着桅子花红石榴,泼泼洒洒地开。院子很静,隐隐听见人声,却不见人,这样更吸引人。
小巷两边的粉墙上,不时地露出一片青绿的藤萝,也可以冒出一枝花或一串花:一枝花,杏花最好,“红杏枝头春意闹”,在一角墙头中露出,连叶绍翁都会驻步,长吟不舍,何况劳生草草的我们,带着一身疲累走过,更会在刹那间被击中心灵;如果是一串花,该是牵牛了,青绿的藤蔓下垂着,可是尾端却翘起来,上面点缀着三三两两的花儿,有开的,有未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就那么毫不张扬地生长着,如一颗颗脱离红尘的心,很净,也很轻灵。
小巷的石板缝隙中,有青苔漫延,或生着一茎两茎狗尾草,在风中招摇。
小巷里,当然有人来往,不然,会辜负这样的小巷。
远远的,听到深巷中鞋声橐橐,从空空的小巷里宛转传来,声声入耳。一把小伞,罩着一袭旗袍,在风中轻俏走来,不必是陆放翁笔下卖杏花的女孩,也不必是戴望舒那“带着太息般目光”的女郎,就是小巷人家中的寻常少妇或女子,也是一首婉约的诗。
这时的背景,无论雨中,无论晴日,无论春夏,无论秋冬,都很美。
这样的古镇,永远藏在我的心中。我的心,也永远徜徉在这样的古镇中。
可惜,这只是个清丽的梦。
因为,我们再也难寻到这样的小巷,再也难着一件长衫,撑一把伞,在现实的日子里走回去,走入那样的小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