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不是为一只虱子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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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在父爱中乘凉

蓝的如梦的天空,被晚霞浸染成了一片玫瑰色。

在队里的窑场上,我们打打闹闹,把一个黄昏吵得沸沸扬扬。窑场上,烧窑的烟子一缕直上,直钻上云天中去了,红红的火光,映红了对面的山崖。

父亲把一捆捆荆刺用铁叉叉了,塞进窑洞中,化成一团火焰,蓬蓬勃勃。有时,火不大旺,父亲就会把头努力地钻进窑门,靠在地上,身子无限地扭曲,朝窑里望,手里的长长的铁叉探进去,搅动着。突然,一团火焰一滚而出,父亲忙把头往旁边一侧,还是慢了一点,头上的头发被火燎了一快,“吱”地一声,成了焦黄。

父亲回过头,满脸汗珠,脸色黑红,摸了一下烧焦的头发,一笑,说:“去去,小孩子没见过啥,玩去。”

于是,我们跳上队里的晒谷场,又跳又叫,捉迷藏,打谜语,把我们的童年吵嚷得喜气洋洋。

月亮从东山上升起,水汪汪的一片月色,小伙伴们都逐渐走散了,回了家。可是,我不走,我要等父亲,等父亲是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其实,心里,是想吃属于父亲的那份烧窑的饭。

烧窑,当时是队里的技术活,也是累人的活,烧窑的瓦,一般分给队里的人,盖房子用。可以这样说,全队的瓦屋,没有一家屋顶的瓦不是我父亲烧的。

既然是技术活,就有一份特殊的待遇,队上专雇一个人,半夜时,得给窑工做一顿饭。我父亲要求做锅盔,他说他爱吃锅盔。

因此,每到父亲烧窑的时候,是我们兄妹最高兴的时候,仿佛过年一般。

那时,我们也会成为全队孩子羡慕的对象,心里感到特舒服。当所有的孩子都走了的时候,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留下来,有人问为什么天黑了还不回去,我们会响亮地回答:“我等我爹。”

父亲让我们回去,我们不,坐在那儿等,等香喷喷的锅盔。父亲没办法,只有又下了窑场,烧窑去了。我们就坐在窑场的草堆旁。等啊等啊,然后就慢慢地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朦朦胧胧地醒了,是父亲摇醒的,脸旁放一块小小的锅盔,我们已睡在床上。原来,睡着后,我们被父亲一一背回了家。这会儿,半夜的那顿饭熟了,父亲把锅盔拿回来。

那时候,我们小,特别渴睡,朦朦胧胧里,我把锅盔咬了一口,嚼着嚼着,就睡着了。弟弟把馍嚼在嘴里竟发出了鼾声。没办法,父亲只有把我们兄妹四人,一个个叫,一个个摇。

最后,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把滚烫的锅盔放在我们的脸上,一烫,就把我们的瞌睡烫跑了。但那也有缺点,我的嘴边被烫了个泡,现在还留下个疤痕,气得母亲嘀咕了半天。

据母亲后来说,每次烧窑,父亲都把自己的那份锅盔分给我们,自己只有喝两碗稀饭压肚子。但是,不久,就有同窑的人提意见,说这样一来,稀饭几乎全被父亲喝光了。无法,父亲只有每顿喝一碗属于自己的稀饭充饥。

那是一个个充满劳累而漫长的晚上,不知喝一碗稀饭的父亲是怎样度过的。真想问问父亲,可他总是一笑,什么也不说。

只是现在,当我的孩子每每把饭掉在地上时,他总会拾起来,说:“怎么不知道心疼粮食呢?你爸他们小,要有这吃该多好。”

父亲说时,一脸笑。我想,那是幸福的笑吧。因为,好日子毕竟我们都赶上了。就这一方面来说,我们都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