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从秦皇到汉武:品读《史记》中的两大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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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深人广泛地接触基层(1)

【历史追踪】

秦王政到前线劳军后,看到前线将士对他统一天下大业的支持,感到非常欣慰。不久,他又想到老百姓中去微服私访一下,了解老百姓对他领导的统一大业的看法。

一天早上,秦王政和蒙武扮成富家子弟,带着两个“仆人”,到咸阳市上闲逛。他们来到一家茶馆喝茶,找人闲聊。可是,只要一聊到国事,对方要么就三缄其口,要么就避席而去。

回到宫里,秦王政感叹地说:“李斯和赵高的情报法治工作也许做得太过火,老百姓都不敢说话了!”

蒙武谨慎地说:“陛下,这件事也不能怪李斯和赵高。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就有明文规定,老百姓妄论国事者谓之乱化,无论所言是否正确,都要被发配到边城,因此,老百姓早已养成了在公众场合谨言慎行的习惯。何况今天我们君臣4人服装特殊,2个‘仆人’深睛虬髯,一看就知道是胡人,他们就更不肯谈国事了。”

“原来如此。”秦王政哈哈大笑,“那么,寡人怎样才能听到老百姓对我的看法呢?”

蒙武说:“微臣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人在喝醉了酒的时候,往往天不怕地不怕,豪气干云,敢吐肺腑之言。明天大王和微臣可以换一件市井百姓穿的衣服,混在这些人中间喝酒。等他们喝醉了以后,再以话题逗引他们,就不怕听不到真心话了。”

“此计甚好!”秦王政拍案说。

然而,在一旁的王后却说:“陛下,此计不妥,这些放言髙论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下层老百姓,他们的言论不能代表老百姓的心声,秦国真正的下层百姓是那些农民和工匠。在平时,他们默默地耕种或制造,提供全国所需的粮食和生活必需品。战时,他们服役从军,拿起武器拼杀。年纪大的,虽然不能上战场杀敌,但还要在后方从事各种劳役。他们占全秦国人口的90%以上。平常君主所能听到的声音,不是士大夫的今古制度之争,就是怨叹个人的怀才不遇,再不然就是大臣们结党营私,攻讦对方。而真正出钱流血的下层老百姓是没有声音的,如果他们有声音,那么多半也是抱怨上天今年的风不调雨不顺,或者是因为战争失去了亲人,孤儿寡妇、老妻老夫们发出的哭父、哭夫、哭子的声音!”

秦王政和蒙武面面相覷,过了一阵子,秦王政才说:“那寡人明天就去农村走走。”

第二天,秦王政和蒙武打扮成小货郎,青衣短装,头戴毛毡小圆帽,脚穿翘头长靴,骑着马,驮着货囊,沿途叫卖。一路上,他们或者藉口马要喝水,或者说肚子饿了,向村夫农妇要水买食,乘机和这些憨厚的男女老幼闲聊起来。

果然,这些人对国事一无所知,而且也不想去过多了解,他们奉行着祖祖辈辈的信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努力耕耘。年成好,他们就谢天谢神,感谢祖宗保佑,因为,这可以让他们上养父母,下养妻儿;年成不好,他们也没有怨言,因为,他们认为这是自己做错了事得罪了上天和神灵,所以不下雨或是涨洪水来惩罚他们。尽管自己勒紧裤带过日子,但该交租的照样交租,该纳赋的照样纳赋。他们认为,既然租种了别人的田地,当然应该交租;而向国家纳赋更是天经地义,因为这是皇粮国税,自古以来都要交。

这些农民根本不知道秦王叫赢政,更不用说王绾、蒙武和李斯等人了。他们只认识县里的衙役和乡里的亭尉。因为衙役来了,表示该交田赋了,交不出家里就会有人被抓去关了,抓去挨鞭子;亭尉带着人敲锣召集他们讲话,就表示要打仗了,年轻男子都得去当兵。

在归途中,秦王政和蒙武又来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富裕的大村庄。

有不少儿童在村口嬉戏,他们在玩骑马打仗的游戏。虽然是游戏,但孩子们玩得很认真,双方真的动手打了起来,哭闹喊叫乱成一团。直等到家长冲人战团,孩子才作鸟兽散,跑不掉的各被各的家长拉耳朵,扭着手臂,边骂边打地拖回家。

秦王政和蒙武都看得笑了。秦王政在马上自言自语说:“秦人喜斗好勇,连孩子们都是这样。这就是寡人征服天下的资本。”

可是,当他们进人村庄时,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愁云惨雾笼罩着全村。几乎家家户户都贴着白色素绢,上面写着“祭奠”两个大字。

“这是怎么回事?”秦王政忍不住问,“难道这里发生了瘟疫,不然怎么会家家户户都有死人?”

两人翻身下马,来到了一家围有竹篱笆的茅屋前。

蒙武上前对茅屋的主人说:“老人家,我们是小货郎,货卖完了,想回咸阳,现在人饥马渴,能给我们弄点吃的吗?”

老人仔细地打量了他们,然后很客气地说:“乡下人家,粮食果菜都是自己种的。两位远来是客,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进来一起用饭。”

秦王政和蒙武也不再推辞,跟着老人进去了。

吃饭间,秦王政问道:“老人家,贵庄今天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设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怀疑地望着秦王政说:“难道你不是秦国人?”

秦王政知道自己的话略带有邯郸口音,便说:“我是咸阳人,但从小在赵国长大!”

“难怪你不知道呀!秦国连年与各国打仗,每年都要死不少人,尤其是20多年前与赵国在长平会战,秦国15岁以上的青壮年差不多死伤了一半。要是按照每家死者的忌日祭奠,村子里几百户人家,死者上千,那天天都会有哭声。于是大家便公议出一个办法,规定在每年的今天一起祭奠,免得天天有人哭。”

秦王政心头一震,一个村庄就战死那么多人,整个秦国每年战死的会有多少?

蒙武问:“这些人都是自长平之战以来所战死的吗?”

“当然,要是自孝公建国扩疆算起,那么死的人恐怕数也数不清。”老人说,“我也参加过长平大战,那次战争异常惨烈。本来按规定,父子同在军中者,父亲可解甲归田,但当时我正担任里正(村长),征召的人数凑不足。我只好与大儿子一起参加了长平之战,算是凑数。”

“老人家,您有几个儿子?”秦王政问道。

“有3个,但他们全都战死了。长子在武安君麾下,战死于长平大战,次子阵亡于攻韩之战,最小的死在秦王政十一年的攻邺战场上。”

屋里传出了一阵哭声。

“老人家,您的两个孙子都快长大了,您会安享晚福的。”秦王政安慰他说。

“孙子?晚福?”老人欲哭无泪,干笑着说,“早些年,庄里的人哪个不说我有福气,妻子贤慧,儿子一个比一个俊俏能干,最要紧的是个个孝顺。现在怎么样?我真希望他们不要长大,就这样待在身边,至少还可以帮家里看牛砍柴,挑水打杂,一长大送上战场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人家,今日多有打扰,该告辞了。改日再登门致谢。”秦王政起身告辞。

“不要客气,招待不周。下次经过的时候再进来坐坐。”老人又恢复了先前的谦和冷静,他不断来回端详着秦王政和蒙武。

“老人家,告辞了。这点小意思给孩子买点东西吃。”蒙武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说好不要给钱的。”老人以为是铜钱,便拿起来要塞还给蒙武,突然发现是金子,不由得变了脸色。他问秦王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有钱?不像小货郎!”

“我们是咸阳本地人。”蒙武笑着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咦,我看这位很面熟。您和他真的很像!”

“老人家,你说我像谁?是像您的儿子吗?”秦王政有点紧张。

“不,你有点像我们的大王。但是,大王怎么可能到我们这里来呢?”老人边说边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