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清楚地记得,在听Bill唱歌的那个晚上,从他家出来时,要下一截台阶。清凉的月色底下,先走下去的Bill又转过身来,把他的一只手伸掌给了我,在我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温暖掌心中的那一刻,我的心中,毫无疑问,是有似水柔情流过的。但,那就是所谓的“爱情”吗?我不能肯定,还因为我想像不出,自己未来的生活会在一个小城里与一个“不务正业”的扎针灸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海燕,还记得吗?十几年前,我们还大都在恋爱的年纪上,一度流行说“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可即便到了现在,虽早已过了对心旌荡漾不知所措的年龄,我们就真的懂爱情了吗?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我们也许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说的,是本色的爱情。
海燕,可不可以这样说,我们这代人,无论是谈恋爱,还是所谓的“搞对象”、“处朋友”,大体说来,都像是上了一列火车,轰轰隆隆地就直奔着谈婚论嫁而去了,不达目的是轻易不肯下车的。一路上,我们似乎在谈论着爱情,可车不把我们拉到站,我们总是不肯叫买好的车票半途而废的。反过来也是,如果不去哪儿,我们大凡也轻易不会买票,否则就是瞎耽误工夫了。为了彼此都想当然的终极目标,我们中有多少人刻意把一点点喜欢美化成了爱情?又有多少人或不知不觉或顺理成章地把爱情量化成了身高、学历、收入、住房、职业等等的直观指标?当然,海燕,一百个人可以有一百种爱情,但为什么,像《廊桥遗梦》这样纯美却不得善终的还是来自异域美国的爱情故事,居然能在几年赚了大把中国人的眼泪,以及大把的钞票?从这个意义上说,是否也可以把近年的离婚潮看做中国人爱情质量提高的一个标志?
海燕,也许咱们早就该静下心来想一想了,究竟为什么,在爱情这么一个人生的关键事情上,咱们居然活成了这样的不明不白?
小的时候,我倒是看过安徒生童话什么的,可即便是从水晶鞋与玫瑰花的故事里,一个孩子也是看不出什么爱情的,更何况妈妈讲的时候只是说好人好报。再大点了,我特别爱看电影,即便都是重复着打敌人抓特务一类的战斗故事,我也是逢场必看的,反正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因为小,当然不会在意为什么银幕上的英雄们都不谈恋爱。歌舞片《蝶恋花》里好像有一些儿女情长,对画面的亮丽到现在还有隐约的印象,可那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儿女情长,除了歌颂,我们谁都不会痴心妄想到去向往。要说是男女间的眉目传情,好像只有在古装戏里才看得到,比如(《花为媒》什么的,可那说的毕竟是古代的才子佳人,再怎么两情相悦、花好月圆都无外乎是在做戏。记得咱们班上有个爱搔首弄姿的女生总以张五可自许,应该也是这种爱情启蒙匮乏的后遗症之~‘。
懵懵懂懂地从电影里看出点爱情,应该是从《第二次握手》开始的吧。那时候,“四人帮”已经被打倒了,影片里的女科学家劫后余生终于又见到了学生时代的恋人,实现了第二次握手。那应该是一部热烈欢呼科学的春天的影片,但观众们却不约而同地看到了爱情,我虽懵懂,但似乎也被感染着有了向往,只是,女科学家的爱情是在美国耶鲁大学产生的,又叫我觉得遥不可及。海燕,你那时的感觉和我一样吗?好在,涉及爱情的电影慢慢多了起来,叫我们对爱情朦胧的憧憬也有机会增长一些。不过,讲归国华侨爱情的《庐山恋》引起了一场关于爱情与爱国的讨论,后来《小花》里“妹妹找哥汨花流”的歌词也遭到了批判,说是有低级趣味。因此吧,爱看电影的我,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培养起了崇高的爱情观。
所以也就不奇怪,等到十几岁上开始悄悄喜欢高年级的男生时,情窦初开的喜悦也没能抵挡住对自己肮脏思想的自责。海燕,上次你来信说,谁的女儿刚上小学就已经开始写情书了,真的令我当惊世界殊了。在咱们那时候,早恋是绝对被禁止的,萌芽状态也不行。在我们那儿,早恋还有一个俗称叫“搭伴儿”,学校是抓住一个教育一个抓住一对处理一双,绝不含糊。我是班干部,害怕身败名裂,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看到“搭伴儿”的大多是差生,更是要求自己视“搭伴儿”如粪土,拒腐蚀永不沾。当然,伴儿不能搭,与男同学还可以做朋友,做朋友的时候也是要反复提醒自己:我们只是朋友,纯洁的朋友。沿着这条崇高而安全的光明大道走下去,即便后来遇到真的喜欢得总想跟他在一起的男性朋友,也惯性地发展到附和着一句流行歌歌词,主张做“永远的朋友”。纯真年代上怎么也不会想到,永远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个自欺欺人的陷阱,会令爱情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我们的纯真年代真的就是纯真得一塌糊涂,哪里做好了应付诡异莫测的爱情的准备?!
海燕,想你应该不会否认,直到上了大学,“爱情”还是一个令咱们躲躲闪闪、不会贸然说出口的词。那已经是20世纪80年代后期了,同学里如果有哪个女生和哪个男生约会了,我们是说他们产生了“爱情”了吗?不,我们只说他们“好上了”。我现在记不清了,那时候的报纸杂志上是不是还在为“第三者插足”开设“道德法庭”,但在那之前的很长时间里,对打着“爱情”的幌子行破坏他人幸福家庭之实的人,全社会的态度就是同仇敌忾,不遗余力地予以围剿,力争帮助“出轨”之人回头是岸,而对于蝇营狗苟的自甘沉沦者则要使他们成为过街老鼠。我中学里有个女老师就是因为当了第三者,被第二者公然打闹到学校,从而成为“破鞋”的。不过,海燕,你想得起来对男性第三者是叫什么来着吗?当然,这就是另外的话题了。
记得刚入学,对不良爱情怀揣高度警惕的我就在自己身边发现了敌情:我同宿舍的一个女生跟系里在职进修的一个中年已婚男人过往甚密!海燕,别提我那时有多厌烦了,几乎不再跟这个同学讲过话,好像要用我严正的革命态度给她一个要洁身自好的警告。而她呢,不仅置之不理,而且我行我素到了夜不归宿的地步。有一次,她半夜了才从外面回来,大概忘了带钥匙,只好敲门,我是睡在门口的床上的,可我硬是没起来给她开门!听她一声声敲得急了,我似乎还有了种惩罪罚恶的快感。我猜,不会只我一个人这么想,因为其他的四个人也谁都没有起来。当然,最后还是有人不忍心了,怏怏地钻出被窝,给她开了门。海燕,经我这么一说,你大概也想起当年我跟你们愤愤不平诉苦的情形了吧?我记得你们也予以同声唾弃来着。现在回想起来,那样非白即黑地对待情感,岂不就跟阶级斗争似的?说到我们这代人的爱情观的成长,有一个人是不能不提到的。海燕,我想你也猜到了,她就是琼瑶。咱们的同学特别是女同学里,要说在大学里没有谈过恋爱的,也许还着实有一些,可要说没读过琼瑶的,恐怕就屈指可数了。想想那时我们躺在宿舍窄窄的铁架床上如痴如醉地捧读琼瑶小说,欲罢不能的时候索性连饭也不去吃、课也不去上了,海燕,你觉不觉得,琼阿姨在遥远的海峡那边编织出的种种梦幻般的爱情,就是那个时代里我们的摇头丸?可HIGH过之后,又能怎样呢?对于谙熟人性世情的人,小说大多是用来消遣的,琼瑶的尤其是,可对于我们这些情窦已开、如饥似渴地要了解爱情的年轻人,本来就抓到碗里的都是肉,再加上根本就没什么煮好的肉可抓,就难免当它成了爱情教科书,然后如法炮制起自己的爱情梦幻,醒得早的还来得及自救,痴迷不悟的恐怕便要一见琼瑶误终身了。
曾有人说,爱一个人是我们所有任务中最难的一个,我们做的其他所有事都不过是在为它做准备。海燕,在爱情的领域里,咱们既贻误了年少时的启蒙,花样年华里又缺乏足够的“实践出真知”,显然,准备是大大不够的。一想到这,我就难免觉出咱们可怜。单就我自己来说,不要说是Bill的单纯的浪漫,就是比那更深厚的情意,因为不懂,我也只会将它们一再错过,连称之为“遗梦”都矫情,即便认识Bill的那个小城里也正好有座廊桥。
海燕,无论我们自己在爱情世界里有多少的缺憾,一旦儿女们来了,对往事遗梦我们也就不那么萦怀了。但问题是,爱情经历明显残缺的我们,还有资格在情路上引导儿女们吗?更何况,如今的情路也如我们的儿女们,越来越复杂得叫我们快看不懂了。
海燕,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反正一想到今后我还要以我有限的爱情见识去引导女儿,我都会紧张。如果飞飞有一天来向我这个阿姨讨教爱情的忠告,我肯定会告诉她,如果你真的向往爱情,就让爱情选择你,而不是你选择爱情!这么说,你可能又要说我太理想化了,可爱情这东西,不就是叫人做梦的吗?否则,那就是搭伙儿过日子,另当别论了。
只可惜,这忠告也只是我从书本上看到了,自己非常认同而已,而具体到如何让爱情选择她,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指点她,并且因为缺乏足够的第一手经验或者范例,即便是照本宣科恐怕也很难有什么说服力。好在,看得出来,飞飞长大后,主意会比你我都大得多,也未必就听咱们的。
人文格言
Love is the difficult realization that something other than oneself is real.爱情是认识到除己之外还有些东西是真的,而这并不容易。
——Iris Murdoch
人文新闻
5岁女儿有“对象”孩子行为“早熟”令家长头疼2002年11月25日青岛晚报青岛市民刘女士最近有些发愁,原因是她准备搬家,要给女儿转幼儿园,却遭到今年5岁的女儿的强烈反对,在幼儿园上“大班”的女儿称“离不开”同班一个小男孩。刘女士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女儿老是念叨这个小男孩的名字,并把小男孩的电话记在本子上,每天晚上要通一次长达10分钟的电话。前不久,当刘女士的同事和小女孩开玩笑说她的“男朋友”还有好几个“女朋友”时,这个小女孩差点哭出来,当即给“男朋友”
才丁电话证实。
刘女士说,虽然年龄小,但女儿特别喜欢看言情电视剧。一部《情深深,雨濛濛》女儿一集不落地从头看到尾。她还特别喜欢看臬电视台办的一个“男女相亲”节目。记者通过一些幼儿园和小学教师也了解到,如今不少孩子的行为呈现“成人化”倾向。比如有一些一二年级的男女学生在互赠的贺年卡上写着“我爱你”等。
面对孩子的这种情况,刘女士犯了愁:不知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才能既不伤害孩子,又能解决问题。
海燕呀,对飞飞的性教育,如果学校还不教,你自己也千万要教,否则,耽误的可就是她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生趣了。
4.性SEX
你光着腚就能把俺们吓跑?
我刚到温哥华,就有中国同学问我去过wreck Beach了没有,叫我很纳闷,因为温哥华有海滩无数,不知为何他偏问起这一个,我一迫问,他就含含糊糊地说,你到网上去查查吧,一看就知道了。
我忙着搬家,也没顾上打破沙锅问到底。没想到,等我搬完家,又有住邻居的中国同学问,去过wreck Beach了吗?才知道它居然就在我的住处附近。我问她,那儿有什最好挑一个天气好的时候。
于是,在一个晴好的星期天下午,我就按邻居指的路去找wreck Beach了。真是不远,穿过马路,走了不足五分钟,就看见了指示牌,但还要沿着石阶往下走一段山路。路上游人不少,很像是底下有什么热闹。快走到底的时候,我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白光,定睛一看,却发现前面居然走着几个赤身露体的男女!我一惊,再往不远处的沙滩上细瞧,更是一片白花花明晃晃。我这才恍然大悟,wreck Beach原来是个天体海滩!国外的天体海滩早就听说过,但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虽很想去见识一下,可一时要作这么大的决定还是叫我进退两难,鼓了半天勇气,终是掉头回来了。
回来才听住邻居的同学说,那里虽是天体海滩,但“Clothing isoptional(穿脱自便)”。我于是提议说,要不咱俩一块儿去,有作伴儿的胆还大点儿。自己不必脱光示人,只是看别人的西洋景,这还算是循序渐进。不过,去之前我还是找了个墨镜戴上了。
躲在墨镜后面看,不仅自己坦然多了,那些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肉身也不那么晃眼了。沙滩上果真热闹,除了看书晒太阳的,人们多是三五成群,像是开野餐会,有吹拉弹唱,也有摆摊设点卖各种工艺品的。除了这里的人们少穿了些布片,以及空气中偶尔能闻到的可疑的烟草气味,这样的情形其实跟大多数海滩也差不多。穿着衣服的都是像我们这样的游客,虽故作镇定可看上去一律鬼鬼祟祟的,令我自己反倒觉出穿衣服的不自在。走了一圈,居然还碰到了班上的两个中国男同学,当然是穿着衣服的,而且也都戴着墨镜。他们说,我们还琢磨着能找见俩儿熟人呢,没想到是你们,还穿戴如此整齐,太失望了!我们自然也用同样的话反唇相讥,于是都哈哈一笑,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