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我们配做父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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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生命的关怀(2)

我曾在美国的电视新闻里看过这样一个连续报道,说的是在一个起火现场,发现了一只母猫,她一次次冲进火场用嘴叼出她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们,最后终于体力不支,被消防员救了出来,送到医院。出现在电视上的猫妈妈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她一时间备受关注,不仅每天都有记者追踪报道她的最新伤情,而且无数的人纷纷要求领养。要是按照这位作家的逻辑,这些个消防队员、电视记者、医生、以及自愿要领养猫妈妈的人们,就更是心灵美了,因为他们的“理解,同情和关爱”不仅“超越”了人类自己间的“输赢”,而是更超越了高级与低级动物间的界限,这里来的“启示”会不会也更“深刻”些呢?海燕,你是做了妈妈的人,这里面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猫妈妈也是妈妈,不就是这么简单吗?这,就是共情。它不一定看上去都那么美,但就是它,使人性无论善恶都可以相通。不然的话,我们怎么会有“谁谁谁也是人嘛”的逻辑,又靠什么实现“全世界各族人民的大团结”呢?

所以,对那个作家,我还有另外一点失望,在鼓吹“提升”之前,他该先说说,是什么使他,以及我们,对人与人之间原本平常的心意相通居然大惊小怪起来?

我的一个朋友有一个很好的儿子,他两三岁的时候,我曾逗他说你的脚好香呀,叫阿姨吃了吧,他信以为真,战战兢兢地央求我:“阿姨,别吃我的脚好吗?”那不辨真假的样子叫人看了好心疼。等我几年后从海外回去,再见到他,胆怯的幼童已经长成了英俊少年,可他一张口,却叫我战战兢兢起来:他竟然管我叫“加拿大来的农民”!尴尬中,我只好跟她妈妈打趣,看来咱国还是进步了,连城乡差别都国际化了。海燕,我不知道对城乡差别的认识并且推而广之,会不会影响朋友的儿子长成一个“心灵美的小伙子”,但显然,在他还不明就里的脑海里,已经开始为人群打隔断了,显然,先分出去的是农民,再往后可能还会有好人、坏人,上海人、河南人,黑人、白人、外国人,共产党人、非共产党人……要是这样的隔断就这么一代一代传下去,作家说的“提升”会不会就越来越难了?

看到国外有一个作家(也是作家!)回忆说,他母亲时常告诉他,压根儿就没有“stranger”(陌生人)这个词,他们都是些“friends who you havent met”(你还没来得及认识的朋友)。

海燕,想想看,在这样的教化里耳濡目染,“提升”就成了件多么自然的事情了呀,而这,母亲会比作家更管用。

海燕,可能因为毕竟是借来的词,说起“共情”来还是觉得生硬,写起来也有些磕磕绊绊,不知道我把意思说明白了没有?

但愿到飞飞他们懂事的时候,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词儿了,也省得咱们再费口舌。

人文格言

When you listen with empathy to another person,you will give that person psychological air.当你带着共情倾听一个人的时候,你实际上是在为他提供心理氧气。

——Stephen R.Covey

人文新闻

抱儿如厕难煞年轻妈妈公厕内能否放张婴儿床2003年04月21日荆楚在线一楚天都『l订报荆楚在线消息(记者魏曦)抱孩子上公厕不方便,相信不少年轻母亲都有体会。昨日,在武昌一家公厕内,一位母亲发出感叹:“公厕内能否放张婴儿床?”

记者随后走访了火车站、大型广场附近的部分公厕,均未发现类似设施。

据了解,北京、广州等城市已出现设置婴儿床的厕所。武昌区厕管站陶站长称,目前武汉有些厕所内出现了挂钩、洗手台也有高低设计,这说明厕所“人性化设计”已成为趋势,“婴儿床”将列入考虑范围。

2.尊重RESPECT

纽约哈雷姆区的KEN是我刚到美国时认识的一个图书馆馆员,他是第一个向我推荐了《心灵鸡汤》(Cnicken Soup For The sou/)的人,也是第一个教我说Bullshit(英语里的一句脏话)的美国人。

那时,我只身住在曼哈顿,一边等待开学,一边补习英语,间或打些零工。生活由原先在国内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风风光光,一下子跌倒在国际大都市边缘的漂泊,可以说,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有一次跟家里通电话,老妈开玩笑说:“是不是感觉就跟咱们这里的民工进城似的?”我的眼泪立即喷薄而出,捧着电话就剩下哭了,吓得老妈随即写信来:“受不了了,就回家来。”家是没回,可每天穿行在曼哈顿的钢筋森林里,找不着北的自卑心情有增无减。我就是在这种情形下遇见Ken的。

纽约市的公关图书馆网络很发达,不仅交通方便,而且经常提供各种公众服务,是我爱去的地方。有一天,我发现其中一间有免费的英语培训,就打电话过去,恰好是Ke n接的。我起先很紧张,担心自己还不流畅的英语又惹来不耐烦,所以一开场我就以退为进地先声明,我的英语还说得不好,我会尽力说清楚,如果你有哪儿没听明白,就请尽管打断我。没想到他马上说,你说得很不错,不用担心。接下来,听他那边一口一个“No problem(没问题)”,我才轻松下来,跟他打听了若干细节后,决定去了。

不过,我是壮着胆儿去的,因为从地址上看,这个图书馆是在恶名远扬的哈雷姆区(Halem)。从上城坐车经过那里,满眼是废弃的房屋和游荡的黑人,与仅几个街区之外的中城相比,叫人恍如隔世。这叫我都坐在公交车上了,心里还在一个劲儿打鼓,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这免费的午餐。还是硬着头皮找到了图书馆,在地下室里见到了Ken,他倒是个白入,30出头的样子,态度不特别亲切但很随和,叫我心里多少踏实了一点儿。

所谓培训,其实就是在一问不大的屋子里有些电脑音像设备和图书软件什么的,学员来了自取自用,只有Ken一个人在那里负责,虽然他也答疑解惑,但更像个看摊儿的。看到屋里多是些英语初学者,想想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要上研究生院的,多少觉出些不自在,就闪烁其词地跟Ken说,我其实能读能写,来的目的是想加强一下听说方面的练习。“那你就来对了,”他大大咧咧地回答着,就把我直接带到了一台电脑前,讲解起操作要领来了。

他示范了一会儿,问我:“都明白了吧?”我其实听得一知半解,但怕露馅,就迟疑地点了点头,他说了句“你能行,有问题时叫我一声”,就起身忙别的去了。在那之前,我从来没用过那种多媒体电脑,生怕自己哪个键按错了把人家的东西弄坏,所以一有什么异样,就赶紧找Ken过来,直叫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连声说sorry(对不起)。“No problem”他照旧轻轻松松像唱歌一样地答应我,然后就索性坐到我旁边,很兴奋的样子盯向屏幕,说:“我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跟你捣乱。”经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就自在了,跟他也有说有笑起来。

临走的时候,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常来了,不过还是担心路上的安全,就问Ken,他似乎不解,我只好说,这可是哈雷姆呀,“Thatis bullshit!(那是放屁!)”没想到他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见我夸张地捂上嘴做惊讶状,他解释说,你看我天天来这儿上班,好多年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我不愿给他留下种族主义者的印象,就顺势开玩笑说我可不是来学这种“dirty words(脏话)”的,他也不以为然,告诉我说,这根本不算脏话,表示不屑一顾时尽可以用。

我虽然将信将疑,但潜移默化地受他影响,后来也常常脱口而出,不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却常能把人吓一跳。

无论如何,打那儿以后,我真的喜欢上那个图书馆了,好像偌大的纽约市只有在哈雷姆区的那间地下室里,我才可以不用面对自尊心的挑战。后来,Ken发现我的英语确实不是初学,就安排我跟一个从波多黎哥(Porto Rico)来的女孩儿一起看录像,他常常来关照我们有没有看懂,有时会借着录像里的一个题目就聊开去,说说各自国家里的情形,那时候,我才头一回听说美国属下还有波多黎哥这么个地方。我很清楚我们总是词不达意,但跟Ke n的交流似乎从来没让我感觉有什么障碍,反而自己也奇怪怎么跟不是在说英语似的。

跟Ken慢慢熟了以后,我会不知不觉地把失落苦闷倒给他听,也就不介意暴露身份了,他一听说我要到cornell读研究生院,很是“哇”了一声,不过并没影响我们之间惯常的对话,不过有时话题会高深些了,比如民权什么的。有一次说到美国的人情淡薄,他一边跟我抱怨他父母18岁就将他扫地出门,一边又把我带到楼上的书架问,说一定要推荐给我一本好书,叫“chicken soup ForThe soul”(《心灵鸡汤》)。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这本书,回去读了,发现这个书名真是起得好,人低落的时候,读一本好书不就像病中喝了一碗鸡汤吗?

有一个星期一,见到Ken是一身休闲短打扮,我是觉得跟平常有点儿不一样.,但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没想到,他逢人进来便道歉,说是周末跟太太到海边度假,安排上出了什么意外,结果不得不穿了这身衣服来上班。我笑他.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在我眼里,美国入就是这付打扮。他却一本正经地说,这里是工作,不一样,“It is about respect(这事关尊重)”。这件事关尊重的小事,叫我对Ken也更加尊重。

可惜,不久我就离开曼哈顿去康奈尔报到了。临行前,我特意到书店买了本《心灵鸡汤》,那是我在中国之外买的第一本书。之后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偶尔翻翻,就会想起曼哈顿,哈雷姆,还有Ken。

海燕:

我们中国人常爱说我们是文明古国礼仪之邦,按理说,尊重这件事是不在话下的。可我这里要说的,不是我们习以惯之的尊敬长辈尊重老师尊崇领导一类的尊重,而是我从Ken身上感受到的那种自自然然散发出的单单纯纯对无论什么人的尊重。

讲到这样的尊重,我得先给你讲个故事,是从我小妹那里听来的:话说在美国某学校的某个系,有一天,系主任突然收到一封学生的联名告状信,细看之下却啼笑皆非,原来是美国学生写来的,集体抗议系里的中国同学因不经常洗澡而令他们恶臭难当!此事传出之后,自然在中国同学中引起强烈反响,有搬出每天洗澡有伤健康的中医理论辩解的,有说这表明我们把别人洗澡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是理当嘉奖的勤奋表现,当然也有人认定这是一起蓄意的辱华事件。海燕,你肯定以为我这是在编排笑话,我初听时,也是不信,觉得这太过戏剧性了,加上小妹也是个爱讲笑话的,可她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事就发生在她的一个大学同学就读的系里,我想想说,也不对呀,应该是美国人认定这是一起蓄意的辱美事件才合逻辑呀,要不,犯得上那么怒不可遏吗?当然,我这就是说笑了。

如果我再讲一件事,你就会发现,即便那只是个笑话,也并非是凭空虚构。我在北京的一家世界知名的公关公司做实习时,发现洗澡的事情居然被他们明文写进了工作章程里:“公司职员必须每天沐浴更衣”!海燕,虽然我清楚地知道,当我们还在用“衬衣一星期不洗都不见脏”来夸奖一个地方干净的时候,每天沐浴更衣早已经是西方人融化在血液里的一种生活习惯了,但是,当看到一家跨国公司把一种生活习惯白纸黑字地带到中国写进员工手册里,我还是很不是滋味。你也知道,外国公司来到咱们国内,都是一齐强调本土化的,可偏是在洗澡这么个生活细节上,却硬是这样要推行全盘西化,既不管这跟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有没有冲突,也不顾它是不是符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里在洗澡条件上的中国国情,这,大概只有用:Ken的话来解释吧:“It is about respect,(这事关尊重)”。更何况,他们是做公关的,每天迎来送往,在风纪上就更马虎不得了。

海燕,你想到过吗?洗澡这个我们的概念里纯属个人卫生的问题,也能跟尊重这么严肃的事情发生瓜葛。这么小小不言的事情,我们不是做不到,是想不到,究其原因,我以为,是咱们学会的尊重大凡都是煞有介事地、甚至是一律朝上的一一长官、父母、权威等等。

我从前有个领导,跟我无比关爱地谈话时,就能直截了当地搬出我父母写给我的家信里的话,他偷看了我的信,还能那么坦坦然然,就叫人不得不相信,领导之于下属是没有尊重一说的,更何况,他还以为是为我好呢。跟前面说过的尊严种种都相关,如果我们不在意或者压根儿不知道一个普通的人有什么好尊重的,又如何会去尊重一个普通的人甚至不相干的人呢?而这,却是被我们的教育忽略了的,至少是重视不够的。当然,我的父母总是说,要与人为善,跟人相处中注意不要伤人自尊,可到头来,我还是不会由此想到,自己不洗澡能构成对别人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