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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包藏在姊妹饭里的“谜子”:施洞女人(2)

腊英妈做的糯米饭在施洞一带是很有名的。在腊英还没摘来“豆莴良”花之前,她已经将一部分糯米饭染成了红、绿、紫等几种颜色。只要等腊英摘来的“豆莴良”花再染一色,把它们混合蒸在一起,那就是名符其实的五彩糯米饭了。今年腊英她妈还特意增加了一色,六色。“今年我们家恐怕是最热闹的一年了。”

“明年‘姊妹饭’节的时候我又和姐姐们一起回来。况且哥哥家的几个侄女又长大了,够你忙的。”腊英说。

“她们妈在呗,何况那时我也不一定插得上手喽。”

姑娘们在今天有特权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母亲已将装鱼虾的篓放在门口,够悉心备至的。给人的感觉,腊英倒真的像父母的掌上明珠。腊英是家中的幺女,上有二个哥哥,三个姐姐,都已经成家立业。腊英有这个福气。但腊英的父母不这么想。“其实她大姐二姐还没出嫁的时候也这样。”

早有几个平时要好的同龄伙伴在门口等着。在施洞,节日虽然是大家的,但是各有各的过法,尤其是年龄的层次表现得特别突出,往往是同一年龄阶段的自觉结成一体。

结盟如此,交往也一样,绝没有人以小称大或以大称小。一般说来,十一二岁的就与十一二岁的交往,十八九,二十岁的也只能与上下相差一二岁的结伴,出嫁结了婚的就只能在家里招待自己过去的情人,各有各的情调,其中以十八九、二十岁这一拨最有风采。

下田捕鱼虾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

姑娘们今天享有特别的“权力”,他们在这一天的行动,任何人不得干涉和非议,父母还要给予物质上的资助。只要她们高兴,想上哪丘田就上哪丘田,田主都不得稍有不悦。

出得家门,走进宽阔的田坝,姑娘们的心情就真的像鱼儿游进了田塘,活蹦乱跳。

蹦得最有情致的是十八九,二十岁的这一拨。过了几年的姊妹饭节,她们心里都已经有了相中的后生小伙。所以行走在田坝中间,她们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兴之所致,有时她们也会装模作样地下到哪丘田里,“劈哩叭啦”的搅合一番,但不大一会儿,兴味就淡了。大家心照不宣,于是就抽身上岸,向着想去的地方走去。和腊英在一起的这5个姑娘,都是与平寨的后生小伙好上了的。平寨离施洞有点远,不过没啥,有说有笑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到了寨脚,装模作样地唱上一两曲“飞歌”。

一直在家中等候的男方听见后,赶忙出来将姑娘们带到自家的田里。得鱼后,送出寨门口,为人大方的后生,这时要从家里捉来一只鸡或鸭,拿一块2~2.5千克的猪肉,赠与自己的恋人。

女方前脚回家,男方随后就会邀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子赶来……

玩得最欢的是十二三岁的这一拨,她们心里原本也没有什么心事,捞鱼虾就是捞鱼虾,所以进了哪家田,真的是“翻江倒海”,搅得个“天昏地暗”。

寨门口碰上村支书,提着一只鸡风急火燎的往田里赶去,“又遭了。”

“什么又遭了?”

“年年我都要喂几只鸡等着她们呢。”村支书笑眯眯地说。

原来几个“小不点”在他家的田里捉到了一条母鱼。这里边也有一条与节日一样古老的规矩——若姑娘们在哪家田里捉得母鱼,田主则必须心甘情愿地拎上一只鸡或鸭去与她们交换。

舞蹈在银装的海洋里午饭是相当丰盛的,香喷喷的五彩糯米饭和姑娘们从田里捕回的鱼虾。家庭所有的成员,该来的:部来了。

午饭过后,清水江畔的踩鼓场渐渐汇集攒动的人群,主要是那拨十二三岁的“小不点”,当然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阿公阿婆,真正的主角这时大多还在家里梳妆打扮。

腊英穿上了崭新的银衣——真正的银衣,金光闪闪,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是刚做的,腊英妈说,她原来的那件又旧又小了,做了差不多一年半。

且不说认真去考究它的工序了。单是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银饰铺排,也得要耗费大半天的时间。银衣两肩从衣领至袖花拼片上端,以及肩花刺绣两侧,缀有2厘米直径的两排银泡。袖口也缀有同样大小的两排银泡,下面一排的银泡,还挂上长3厘米左右的银链,链端吊有银片。上衣的前襟,佩上3排左高右低的银衣片,上排4块为圆形片,每块直径6厘米;中排4块为方片形;每块边长6厘米;下排缀上的3块方银片较大,每块边长约10厘米。在排与排之间钉有直径2厘米见方的两排银泡作隔。下摆也缀一小排银泡,泡下挂有如衣袖一样的银链及银衣。衣背须满钉8排各式银衣片和银铃,从上到下依次为方银片、银泡、圆银片、银泡、方银片、银泡、方银片、银泡;其中的银片从上到下逐级增大。除长领和袖片的刺绣外,几乎全为缀钉上的银泡所遮盖”。

最耀眼的是那顶硕大的银冠。质料是净一色的银子。冠顶前,高高地竖起4根银柱,而后,从边端的两根银柱底部分别呈龙旋状盘绕撑出一只银角。银柱上,缀满了各种花草图案。冠沿上,是一溜大小均一的银泡,由银链悬着,环绕成一瀑银帘。

耳部上端,对称地结出两簇银树繁茂的枝桠,斜里旁出来。

银项圈的夸张也是相当挥霍的。银项圈很大,差不多罩满整个肩部。它的结构,很明显地装饰成3个部分:中间,是一环四五寸宽的“银板”,边沿前部,从左肩到右肩的半弧,是一排间隔等距、大小均一的小孔;上部,是由无数银环相扣垒叠而成的“围领”,直抵着下巴,并以下巴为“制高点”渐次往两边降低;下边,是无数等长的银链系着的银泡银衣片,这些银衣片上均雕有龙、鸟、麒麟等精细图案,尤其是胸部正中的那组龙纹,特别精美华贵。

腊英,活脱脱地成了一个“银人”,从头到脚,凡是可以点缀的地方,都让银饰华美地包装了起来。

踩鼓场的鼓声一声“招呼”,姑娘们就从不同的方向鱼贯进入踩鼓场。在这里,每个姑娘都是一道聚光。点点聚光汇集,便成了一片银的海洋。“舞”场不是规整的,但姑娘们的舞蹈却是自古传袭的。她们自觉地围成圆圈,随着鼓点的徐缓激昂舒展翩跹。看,她们头上的银花在灿烂地开着、凤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听,脖子上的银项圈、手上脚上的银镯、服饰上的银片、银链在欢悦地响着。腊英就在人群中,但睁大了眼睛去细细寻找,却又发现每一个姑娘都像腊英。

与姑娘们一起踩鼓的小伙子们则断然不会眼花缭乱,跳着跳着,他们就不自觉地凑近了自己中意的姑娘身旁,一个眼色,一个表情,双方都心领神会,把各个围观的父老乡亲都陶醉了……

藏在姐妹饭里的秘密日偏西,清水江畔的踩鼓场渐渐冷落下来。姑娘们要赶回家了,她们要赶回家去准备招待自己恋人或其他年轻后生的五彩糯米饭。与姑娘们结束了无语对话的后生们,这时则在河边悠游着。他们在耐心地等待傍晚的来临。

姑娘们赶回家中,按照早先结盟好的组合,各自从家里带来美酒佳肴和五彩糯米饭,然后聚集到预先约定好的某家庭院里。关于这地点的选择,其实里边有一个小小的心眼:一般都选择没有男孩子或男孩子尚小的人家。其中,这接待的情形也是划分得很清楚的:十三四岁的女孩接待十三四岁的男孩吃“姊妹饭”;十七八岁的姑娘接待十七八岁的男子;十九、二十出头的女子就接待自己差不多瓜熟蒂落的恋人;结过婚的媳妇们,只能在娘家礼节性的招待那些以往同她们有过交往的已婚男子。

腊英家是几个要好的姐妹早就议定好的“东道主”。她是家中的老幺,两个哥哥都已结了婚立户另坐了,虽有三个侄儿,但最大的也才4岁,碍不了大人们的事情。

母亲和几个姐姐早在院坝里为她们摆上长条桌,随后赶来的姑娘们就把她们带来的美酒佳肴和五彩糯米饭摆在桌上,耐心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