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锦4:再见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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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2)

之后的半个多小时,周围的气氛一直都处于冷凝的状态。直到他们在快餐店门口分手,若素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掏出手机来打给席问,他在那边笑得肠子都快抽筋。

“齐若素啊,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能问出这种话……郑雨一定以为你只认得吃,现在准是后悔自己怎么选了你来喜欢。”

若素扁着嘴听他嘲笑,“我就说不告诉你吧,行了啊,歇会儿别乐了。”

“那你现在没事了吧?”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在穿衣服。“在哪呢,我去找你。”

“干吗?”

“买书啊。”

“哦。那你过来吧,我在学院路。”

若素说她这辈子做过很多糗事,但是这一件确实是前所未有的丢脸。席问后来补充道,除了某某某那件,还有某某那件之外,基本上就算这样吧。

若素说自己所有的小秘密都让席问看了去,他得保守好了不然哪天她心情不爽就来个杀人灭口。

其实席问不知道的秘密还是有的,就是若素的日记本上有多少和他有关的字句。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生活中分裂出一个影子悄悄地潜进日记中去。

后来再见郑雨,免不了觉得尴尬。他看若素的样子也让她浑身不自在。一天同学都去上体育课,只剩下他们俩在屋子里。郑雨小声叫了若素的名字,他说:“你小学的时候是喜欢过我的吧。我看见了你写给我的……”

“别说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若素喊出来的时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满脑子唯一的念头就是席问这个家伙把信给别人看了。越想越难受,最后逃了剩下的课一个人躲到图书馆。

中午席问来到教室门口没能向平常一样逮住飞奔出来的“淑女”,于是拉住郑雨问齐若素人呢?

“上完体育课就没看见她了,老师还找呢。”

“你最后看见她时,她和谁说话呢说了什么啊。”

“我……我高一的时候在自习室里捡到她以前写的东西,我想了好长时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我就问、问了一下她……哎,席问你去哪啊?!”

反正找到她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席问撑在桌子上喘气,哭笑不得地看着趴在那睡得正开心的齐若素。心想我这是干吗啊。

女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嘴角似乎还挂着口水。

席问小声提醒她,指指嘴角说擦擦。

若素立刻清醒了,用手抹干净之后还一个劲地强调“我没有流口水”,大有打死也不承认的气势。然后又想到自己的立场应该是讨伐席问这个大叛徒,接着就怎么问也不说话了。

席问最后只能无奈地摊摊手说:“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郑雨真的是自己捡的。谁让你跟我抢的,要是让我拿着多好。也不至于……”

“总之就是你不对。”若素说着红了眼眶,她想今天写日记的时候必须得列出罪人席问的所有罪行。

“好好……走吧大小姐,再晚点就关门了。”他拉起她,快要走到门口路过无数空旷的桌椅的时候意识到今天的图书馆格外清净。推了几下门,纹丝不动。这才想起来看时间就又习惯性地找手机。因为两个人都是一时兴起才跑出教室的所以……谁都没带。

“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到明天早晨吧?”若素仰着头问。

“看看有没有别的通道,我记得有安全门来着。”席问拖着她满图书馆地找出口。

“都锁了都锁了!”女孩在第三道锁着的出口前放声大喊。“我好饿啊,要是出不去了,席问我就吃了你。”

“行。想吃就吃。”席问站起来去检查窗户有没有忘记锁好的,也许可以从里面打开爬出去。

“席问你干吗?我声明哦我不跳。”若素看着他终于找到了一扇忘记锁的,正跃跃欲试地吊在窗子边上。

“那你就自己在这待着吧。”席问搭好几个椅子,回头冲她吐吐舌头。“没事,别害怕。不就是两米多高嘛,不会怎么样的。我从下面接着你。”

他站在椅子上向若素伸出了手。“来,过来。”

那个时候若素没犹豫。什么好吃的什么假面骑士,都比不上眼前席问的温和笑容。

她站在椅子上等席问翻过去,落在地上。然后他张开手臂笑呵呵地迎接她,“笨蛋,发什么抖呢赶紧跳。”于是她就想也没想真的跳了下去。

女孩尖叫的声音吸引来好多路过的老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的他们赶过来看见草地上的两个人,全都沉默了。

男孩已经疼出豆大的汗珠,皱着眉毛问身上的女孩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女孩吓得眼泪刷刷地落下来,一边哭一边趴在他身上说:“席问你不要死啊我不准你死!”

最后还是老师把她从男孩身上“摘”下来。

席问被若素压断了一根肋骨,休息了三个月。

齐若素只是小指骨折,郁闷了三个月没人给她送吃的。

2001年6月16日 天气阴

今天去医院看席问,他指着身上缠的绷带说让我负责。忍着没把削苹果的刀直接扔他脸上,想想其实还是自己不对,要不是因为我,他根本就不会受伤。

他让我喂他吃苹果,叹了口气还是照做了。我问他你又不是伤了手指干吗不能自己吃。他特别理直气壮掷地有声地学我那天的样子——“席问你别死啊我不准你死”。

无声地把苹果塞到他嘴里。

对不起这句话酝酿了半天也没能说给他听。最后临走时还被他掰着手指头看了好长时间,他关心地摸摸,然后问我要不要紧的样子真是吓了我一跳。

莫名其妙的那么温柔,席问真是奇怪。

今天得早点写完作业,剩下的笔记还得补给他。真是的,怎么一天到晚跟他纠缠不清楚,烦死了。

压在他身上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了。他疼得脸色煞白害我以为他真的快要死掉,丢人。不过还好只是断了根骨头……

老师调查事情的始末,席问一个人大包大揽地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学生会干部怎么也不会和女同学在图书馆里谈恋爱。老师们抱着这样的想法点点头,放过了他们俩。

班里和若素要好的女生都看不下去,直接跟她说若素啊人家席问都这么舍生忘死了你怎么还不答应啊。答应什么?她还是明知故问地装傻。

算了算了,我们懒得管你。看以后要是被人抢走了你怎么办!

其实谁也不明白若素的想法。算什么呢?好朋友好哥们好兄弟……即便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也不能像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彼此的思想。她一路和席问一起走过来,让他看见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小糗事。马虎迷糊少根筋,通通是不能展现给心仪异性的全部缺点。而席问他一样不落,清楚得像是自己的事儿。

“这样怎么行嘛!”若素忽然大叫一声,旁边看书的席问吓得一惊。

“什么啊又不行了。赶紧看书。”他推着眼镜,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也让若素看得呆住。

“快高考了你怎么还跟没充电似的啊?快点写题!”席问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是没反应。

“席问你想到哪去上大学?”若素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呢?”

“我是想啊,要是没你在身边的话我会不会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她轻易地又岔开话题,抬头装作看星星的样子,露天的凉亭里面风吹过有点凉。

“是啊是啊。”席问脱了外套给她穿上。“你冷啊?要不咱回去吧。也就是你能想的出到外面来看书顺带赏月亮,农历初一往哪儿找月亮啊”。

“席问我想去南方看看。”若素裹着他的衣服没有装淑女。“我想去你去过的南方,看看”。

“嗯,好。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好吃的。”

若素鼓起勇气说的这些话,不知道席问有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想自己是豁出去了,在考完试填志愿的时候一水儿地全写了南方那个城市的学校。

2002年8月14日 天气晴

生日快乐。

十二点的时候迷迷糊糊接了个电话,席问在那边恭喜我老了一岁。他又说14号也就是今天有毕业聚会让我一定要去。我嗯嗯答应着,刚要挂断,席问又说他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喂了半天,发现手机没电了。

待会儿去聚会的时候也得告诉他一声。

我的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

聚会上老师同学凑了两大桌子。

郑雨喝得晕乎乎的非要敬若素一杯。她也豪爽,不管是不是会喝醉一口就干了。然后郑雨拍着席问的肩膀说:“不行啊老弟,我还是输给你啦。”大家哄笑,连老师都说郑雨你得服气。

若素看着眼前笑啊闹啊的大家,忽然就觉得时间真是残酷。可是在一起度过的回忆,也许每个人都用不同的方式珍藏着。这一生只有一次的青春,走过就没有遗憾。

几个同学一块喝多了,分手的时候所有人都红着眼眶说再会。

若素靠在席问身上,脚像踩着棉花团。她捧着他的脸唱青春无悔,爱起哄的同学就说亲一个亲一个。席问的脸无声无息地红了,若素呵呵笑着吻了他的脸颊。

席问用自行车送她回家,一路上若素抓着他的衣裳没有说话。

他怀里揣着通知书,觉得比起这个来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席问拍拍揽在自己身上的手。

“嗯?”她蹭蹭他的后背显然是还想睡。

“若素。”男孩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嗯。”她答应。

“我喜欢你。”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喜欢你的意思。”

“哦。”

2003年11月1日 天气阴

大冷天的非要出去吃饭,从10月底就决定每天窝在宿舍。虽然这么说了好多回只要他打个电话我还是会乖乖地跟他出去。

没办法,苏州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好冷啊。

写到一半忽然听到楼下阿姨叫她拿信,看到熟悉的笔迹她很想骂娘。齐若素接过信来的时候一直都琢磨都在一个学校也不知道非要写信干吗……可是在她打开信封的时候,却忍不住酸了鼻子。

齐若素:

你笑起来好像阳光能温暖一切。对我来说你就是太阳就是公主就是小天使。被你压断几根肋骨也没关系。

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请放学在教室门口等我好吗?

席问

于是女孩轻轻合上日记本,穿上厚厚的外套走出宿舍。

被放置在桌子上的日记本封面上贴着大头贴,男孩女孩笑得很灿烂,下面是一行细小的字。

——和你度过的日子

复刻记忆

文/夏清

笔名夏初澈,《最小说》超人气作者

傍晚,窗台重播的旧唱片想启示我什么。回忆只剩下局部。就算和你一起倒带人生,环游世界的梦,再做,有没有可能?

当我准备下笔的时候,才考虑要怎么称呼你。

现在回想起来,一直称呼你的只有“哎”和“喂”,而那个真正属于你的名字却很少提起,我是一个不善于改变的人,那么,还是叫你“哎”好了。

哎,如果告诉你,我在给你写信,请别惊讶。虽然知道在可以用手机、电子邮件联系的今天我却大张旗鼓地拿出纸和笔来写一封信多少会显得矫情和唐突。但是我还是想要写一写那些平日埋伏在心底却又在某一时刻铮然闪现的记忆。

你是那个我想用长长的字句来书写一封远信的人。

该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事件开始写起呢?日子在不经意间转了很多弯,时间和距离被不断拉伸直至塌陷,宛若沟壑,山峦河谷绵延其间。而与你一起的那段时光就像是一部未经剪辑的素材胶片,我想从一个恰当的场景切入,开始剪辑。

现在是十二月末飘落初雪的夜晚,耳朵里响着的是《漂浮地铁》,我不知道这首歌今晚已经听了几遍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选好一首歌然后单曲循环,这个习惯到现在都不曾改变。

哎,你相信吗,在某个特定的时刻,那些已经忘却的记忆会在机缘的暗示下呼之欲出。比如我现在听到“we are half a world away”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就慢慢勾勒出这样一幅画面:暮色从四面慢慢合下,遥远的天边还淡淡地残留着一丝落日的余晖,荒野上一条锈迹斑斑的铁轨静静地延伸到不知名的远方,我在铁轨这端踮起脚张望,想你应在铁轨的尽头处。

当然,我不得不承认这只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一个自以为很唯美的场景。

被唤醒的记忆其实是两年前的某个冬日。繁霜夜降,刚成为同桌的我们下晚自习后一起去学校旁边的那家书店。你当然是去看有没有最新的复习资料的,而我却在旁边戴着耳机随便翻看些杂志,经意或者不经意间抬头,你正趴在柜台前心无旁骛地看着模拟试卷,身后的背景是橱窗外面笼罩着一层毛边的橘色光晕以及悄无声息地滑过的汽车尾灯。

如同面对着玻璃上雾气凝成的水滴所折射出的微小世界,被感觉刻意拉长的距离衍生出视线里遥远的影像。

一个低调孤傲,一个小打小闹;一个每次考试都坐第一考场,一个每次考试前都忙着联系外援;一个是众人仰望的焦点,一个是从来都忽略的存在。我们是如此不同,就像地球的南北极。说实话,当时我没有预料到我们后来会成为朋友,就像我没有预料到如今我们会天各一方。

还有那次,只因为看到我们喜欢的一个作家写的一句“也曾虔诚地等候过许多个日出,张望过一座又一座城市之后,我们一笔一画写下‘时光’二字。”你和我胆大包天地翘掉了那个被我们叫做“灭绝师太”的英语老师的早读课,跑去学校那个废弃的天台去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