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平安(全二册)
20031300000019

第19章 圣火教(1)

1

他立在床边,我倒在床上,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我终于得到机会开口,再不想被打断,当机立断地开口,叫了那个三年来埋在我心里最柔软地方的两个字。

我叫他,“季风。”

叫完无以为继,干张了两次嘴,哑了声音,红了眼,最后缓缓地又唤了他一遍,“季风。”

他冷冷地看着我,一皱眉,只答了两个字,“莫离。”

我固执地看着他,又补了一句,肯定句,“季风,我是平安,你只是不记得我了。”

他眉头一动,露出一个略带不耐的表情来,拉过椅子来在我面前坐了,直截了当地问。

“平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他的声音仍是嘶哑难以入耳,但这一声平安却让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转过脸去,强制自己再不看他。

我不信他不是季风,虽然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立在我面前的是个邪教人物,所有人都叫他莫离,他是圣火教的右使,面对众人时戴一个狰狞面具,处处透着邪气。

他看着我的眼神完全陌生,又眨眼便伤了在我眼里遥不可及的神仙一样的师父文德,我被他用鞭子卷着甩来甩去,在他眼里连只蚂蚁都不如,而被他带到这里也只是因为他想知道我身体里的某样东西从何而来,但是我仍旧不信他不是季风。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季风说过他有许多兄弟姐妹,但他们大部分都已经战死沙场,活下来的也与他年龄相差甚远,又有谁能与他长得分毫不差,我不信,绝不相信这不是他。

我也不允许他不是他,三年对我来说已经太久,我是因为季风离开我原来的世界的,我是因为他,苦苦熬过庆城山顶的凄清每一日的,如果我找不到他,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世界里任何人与我都没有关系,我需要的只有他。

“平安。”他又开口,“我无意对你刑求,但你体内之物关系重大,如你执意不说,那我也只有将你带回教中,审讯之后再提取圣物,刑堂易进难出,我不想多说,你自行决定吧。”

他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却听得我更加云里雾里,哪部分都听不懂,满眼迷茫。

当年我只在送亲的车上从皇兄拿出的金盒里见过一眼另一对黑白小虫,皇兄说它们叫不离不弃,又说我与季风体内也有一对这样的小虫,但它们是如何被进去的,我根本是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我只有老实答他,“我不知道。”

他眼色一沉,双目微眯,又要开口,门外却传来敲门声,一把非常柔媚的声音传进来,并不如何大声,却字字清晰地落到我耳里。

“右使在里面吗?听说今日右使带回一女子,闻素好奇,能否进来看一眼?”

我听声音也不知道外头是男是女,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狼狈,忍不住翻了翻眼睛。

莫离的反应却更是出乎我意料,他忽然立起身来,掀开我身上的薄被,我身上一凉,正想尖叫,却又被他制住了穴道,再看他已经上床来,搂我在怀里,另一只手反手往脑后一拂,扎起的长发便散了下来,乌黑一片,水一样泄在我们两人身上。

2

门口轻响,那人竟然真的就这么推门走进来了,我穴道被制,又被莫离搂得紧,几乎是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上,缝隙中很努力地看到闻素的样子,却是身材高挑,体态风流,穿一件浅紫色的袍子,宽袍大袖,长发垂到腰里,也不扎起,乍看竟不知是男是女。

闻素一眼扫过屋里的情景,脸色立时一变,也不多看我们,侧过脸去,再开口虽然仍是那把柔靡缠绵的声音,但相较之前却感觉略带干涩,兼之侧立,喉结一动,终于让我大概仿佛地肯定了一下,他该是个男人的可能性居多。

“打扰右使了,闻素惶恐。”

“既知打扰,左使仍要留在房中?”莫离并不与他客气,开口就是逐客令。

“也是,那右使且宽心休息,闻素此番前来不过是因为教中有些微末小事须与右使商议,既如此,那我先在花厅烹酒相候,稍后右使得闲,过来聊几句也就是了。”他说完就走,也不多做停留,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贴在莫离胸膛上的脸颊震动,却是他又开口补了一句。

“烦请左使带上门。”

虽然只是眼角余光瞥到,但我敢确定,闻素的背影立时僵硬一瞬,但是人家修养好,不但不恼莫离把他当小厮使唤,还真的双手合上大门,声音轻俏,一丝火气都没有。

只留下我与他,躺在床上,眼睛对着眼睛。

然后他就把手伸了过来。

房间里只听到我的惊喘声,他的眼睛微不可见地眯了一下,也不说话,伸过手拈起我挂在脖子上的一块小木牌看了一眼。

那是庆城山上的奇怪规矩,个个师兄姐都有,我也不例外,上面刻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庆城平安。

他看完抬起眼来,仍是那把嘶哑的声音,对着我重复了他的名字,“莫离。”幽暗中令人失魂的一双眼。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有粉末飘落身上,低头看到竟然是我的木牌,转眼间在他手中灰飞烟灭。

我再不出声,只咽了口口水,乖顺地点了点头。

算了,他爱我叫他什么我就叫什么好了,只要我心里明白就好了,他能不能明白回来,来日方长。

他好像是满意了,不再多说一个字,翻身下床,反手将头发束起,动作利落,又拉了拉藏在床边的绳,一会门外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小姑娘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尊上,圆月来了。”

“进来。”

进来的果然是圆月那个圆头圆脑的小丫头,一贯的罗嗦,一边点灯一边偷偷看我一边叽哩咕噜。

“尊上,我给青风上过药了,他身上好大的青啊,我问他有没有内伤,他死不承认,还有左使大人在偏厅花廊喝酒,让我跟您说,他今晚等您一起赏月,还有这位姑娘要不要衣服?这儿还有几件红衣姐姐留下的袍子,不过好像有点大啊。”

“拿来吧。”她说了这么一大堆,最后得到的回应是三个字,我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看我的眼光却是更加同情,我低头看一眼自己一身残破抱着被子的凄惨模样,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场闭上眼睛,放弃解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同时又下了另一个决心,现在不着急,但是等我想到办法让他恢复对我的记忆之后,一定要他对我负责!

3

莫离离开,约摸是去赴那个烹酒赏月的约会去了,圆月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两套衣服,都是红色的,我抖开看了,果然是大,衣摆落在地上,红色的一弯弧。

圆月过来帮我穿衣,我多年没享受过别人的伺候了,一时居然觉得有些不适应,转身都有些僵硬。

圆月依旧聒噪,边收拾衣带子边叽哩咕噜说话,语速又快,声音又低,我大概听明白几句,意思是说青风受伤是因为我吧,还有说我没什么身材,这衣服穿上怎么都没有她红衣姐姐好看之类。

我低头看看自己红衣下的一马平川,想像着这件衣服之前主人的样子,突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小月亮,莫离和这个红衣,有没有,有没有……”

圆月的叽哩咕噜突然被打断,惊恐地看了我一眼,连话都不说了,快手快脚替我穿完,转身就走,就好象背后有鬼在追。

我急了,叫她,“喂,你别走呀。”

她完全不理,门都已经推开了。

我跺脚追上去,“好啦,我不问就是了,可是我还饿着呢,有没有东西吃?”

开玩笑,我大概已经有一整天粒米未进了,之前还耗费了我仅有的一点点真气,再不吃东西路都没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