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天放晴了,阳光经过一场凄风冷雨,显得很飘摇。
下午时我特意去附近的饭店订做一只“烤全兔”,我答应给杨阳准备好吃的,还没兑现呢!咱方子衿可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在固定的时间里,杨阳来了。我们今天学习了“鉴赏散文”用的“比较法”。那个过程无比枯燥,可是,我又有一种隐隐的满足感。讲完时,看看表,时间尚早。我索性把书丢在一边,然后突然凑近她,说:“你闻到香味了吗?我快饿死了。”
她拿鼻子在空中嗅了嗅,说:“似乎有一股很细密的香味。”
“哈哈!”我大笑,“你的鼻子还挺灵敏的。”然后就变魔法似的,端出了那只烤全兔。
“哇!这是什么?一大盘的。好香啊!”
“这叫烤全兔。”
“太好了!你不许吃啊!”她说着就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一块大大的散肉。
“那怎么行?”我说着也找了一双筷子和她抢吃起来,边吃边抢边笑,吃得满脸都是胡椒粉和油。
“不吃了!不吃了!瞧都吃成什么样儿了?”我说。剩下的肉都已不是大块很容易剥下来的肉。
“那我下手了啊?”杨阳说。
我心里微微一惊,但又正色道:“嗯!下吧!”
只见她撸胳膊挽袖子,伸手抓去。啊!简直太难以至信了!如此绝美的妙龄少女,吃起烤全兔来还真是不含糊。那温雅而壮观的吃肉场面,常让我分不清眼前这位是纤弱女子,还是塞北大汉!恍惚中,我仿佛见到了西子湖畔的如烟垂柳变成了北国的雪域青松!
“撑死我了!”她抹了抹嘴上的油。
我把毛巾递给她。
她擦净后抬起手腕来看了看:“啊?不会吧!这都几点了,怎么没听见打铃啊!”
“你吃的专心,我没敢打扰你。”
“我得走了。”她匆匆站起身,搂着一堆书就跑了。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欢乐。
我为杨阳补课持续了一个星期。这些日子里,天气时好时坏,我的心情也时好时坏。我不知道自己在企盼什么,等待什么。而我所企盼和等待过的一切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天气很晴朗,有一种柔和的甜美渐渐在我心底里蔓延开来。那种甜美来自于何方?无端地生发出来,悄悄地、缓缓地渗入到我的心里……远处有风,近处有阳光,不远不近的地方,总是那些一成不变的风景,也许,内心的世界还会更丰富一些。
这天下午,我无聊至极,到操场边转一转。咦?平日里静悄悄的操场,今天怎么会有人?我看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人在打篮球。待我走近时,才看清!哦!原来是前些天刚来的那个年轻的美术老师夏小天。
“嗨!过来玩一会儿!”他向我打招呼!
我看了看他将近一米八六的身高,不禁有些气馁,说:“我球技差,就不去了。”
“来玩吧!我一个人无聊极了!”
我只好下了场,但是却屡投不中,而夏小天的球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往球筐里一个劲儿地钻。
“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就随口问了一句。
“美术学院!”他投了一个篮之后说。
“你的球打得很棒!”
“我就两大爱好,画画儿,打球!”他望着我时,眼睛里流露出年轻的神采。
“你的生活很单纯!”我有些羡慕。
“你呢?自我介绍一下。”
“我师范大学毕业的,平时喜欢舞文弄墨,读一点书什么的。我在篮球方面没什么天赋,是个篮球盲!”
“嗯!一看你就是个文人。”
“呵呵!别这么说,文人二字,愧不敢当。”
“接球!”他抛来一个直传。
我稳稳地接住,跳投,唉!又不中!
“住校吗?”我问他。
“是的。我家比较远,你呢?”
“我也住。”这些天,我的确没怎么回家,只是星期六、星期天回一两次。
“那好,晚上找我去玩!”
“没问题!”我痛快地答应了。
吃过晚饭后,我还真去找他了。他正窝在办公室里看《灌篮高手》,一台笔记本电脑闪着银光。我环顾四面墙,哇塞!到处贴的都是铅笔的卡通人物,樱木花道、流川枫、美少女一类……我感到这是一个还未长大的男孩。
“你们美术学院画卡通画吗?”我很奇怪。
“这是我的业余爱好,电脑、游戏、篮球都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快来看樱木花道的爆扣。”
我过去看看,其实,我对这个没多大兴趣。
“你不觉得,这个动画片有点儿老,而且不真实吗?”我边看边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就仿佛我是一外星人似的,“这部动画片我百看不厌,里面有许多实用的篮球技巧。”
“看来,你看动画片看得很专业。”我由衷地说。
“也可以这么说吧!《灌篮高手》的确对我影响很深。”正说着,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还不习惯听到这种和弦铃声,现在人民物质文化的需要这么强烈,我竟还买不起一手机,传出去多没面子啊!
“喂!爸呀!这一星期我不想回了,留这儿适应一下环境……那好,再见!”他挂了电话,“耶!这星期可以很自由了,你引我去街上蹓蹓怎么样?”
“没问题。”我说,“小天,你爸是做什么的?我看你活得很富足,什么现代化设备也有了。”
“我爸是煤矿劳资科科长,没事尽给我钱了。”他的优越感盖过了他身上的其他光芒,“哎?打电话前我说哪儿了?”
“你说到《灌篮高手》了。”
“哦!是的。我喜欢的是樱木花道,他是个很复杂很矛盾的个体,在生活中是个很单纯的家伙,对什么事情也不在乎。有的时候很暴力,喜欢打架。在篮球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但是仅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他的球技就突飞猛进,很有天赋,又很搞笑,每一场比赛当中关键的时刻总会有他出现。”他滔滔不绝地为我补习了一下我所不知道的动画片知识。
看来,这些动画片在让孩子们如痴如醉的同时,还改变了一些人的价值观和审美情趣。我想,我是怎么也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的。
可能他看到我有些不感兴趣,便说:“咱们看一会儿恐怖片儿吧!我珍藏了好几十部呢!”
“啊?还是不要了,”这一次轮到我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他了,“我怕得心脏病。”
“哈哈,你太胆小了!”
“你怎么会喜欢看恐怖片儿?”
“我就是觉得太无聊了。在家里时房子很大,我经常在我家的家庭影院上看恐怖片,关了灯,把声音开到最大。看完后,再一个人出来到楼道上散步,寻找点刺激。”他说起这些事时,兴奋不已。
我听得心里发毛。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他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复杂,又很单纯。有许许多多的生命以自己独有的方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理解着这个世界。那些生命与我不同,他们一样循着自己的生命轨迹特立独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