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欧也妮·葛朗台(名师1+1导读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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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家庭的苦难(4)

接连这样过了好几个月,老箍桶匠经常来看望太太,但他对女儿的事情一句话也不说,更不去看她,甚至语言上的暗示也没有。葛朗台太太没有下过床,她的病情越来越糟糕。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形,老箍桶匠仍然我行我素,对自己的决定毫不改变,他的心肠又冷又硬,简直就是花岗岩做的桥墩子。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按照平时的习惯外出,然后在大致相同的时间回家。但有一点,就是他再也不口吃了,话比以前更少了,在生意上更是冷酷苛刻,连计算上都经常出错了。克罗旭和德·格拉桑两家的人都说:“葛朗台家一定是出了大问题了。”在索漠城,人们只要晚上聚会,凑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彼此询问相同的一个问题:“葛朗台一家到底怎么了,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欧也妮还是会去教堂望弥撒,但都是由拿侬陪着。出来时,如果遇见德·格拉桑太太和她说话,她的话总是吞吞吐吐,说话着三不着两的,让人听了不知所云。可是两个月之后,三位克罗旭和德·格拉桑太太都明白了欧也妮被软禁的秘密。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来解释自己不露面的原因了。后来不知道是谁把这个秘密给公开了,全索漠城的人都知道自从元旦欧也妮就被软禁了,被他的父亲无情地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她的房间里没有生火取暖,而且每天只能吃面包喝清水。要想吃点什么好吃的,只好让拿侬偷偷做了,半夜里送给她。大家甚至知道更多的细节,比如欧也妮只能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才能偷偷看望和照顾自己的母亲。大家都一致严厉地谴责葛朗台的冷酷无情。整个索漠城的人都戳他的脊梁骨,如今又想起来他的那些违背誓言、不讲信用、刻薄寡情,都一致地唾骂他。只要看见他走过来,就都在那里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大家又会在拿侬陪着欧也妮去教堂参加晚祷或望弥撒时,纷纷跑到自家的窗口边上,看着她俩慢慢经过那条蜿蜒曲折的街道,充满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富家女有何变化,然后又对她那张布满忧郁和温柔气质的脸赞叹一番。对于自己被软禁和失宠于父亲的事实,欧也妮看起来根本不放在心上。她仍然可以从那张世界地图、院子里的长凳、小花园,甚至是那堵墙上寻得夏尔的影子,从中得到心灵的安慰。爱情之吻还像昨日那样新鲜和甜蜜,芳香还一直在唇边流淌,让她回味和满足。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对全城人关注她、议论她的事实一无所知,她父亲竟然也不知此事。在上帝眼里,她还是如以前那样圣洁、谦恭,她父亲向她发泄的一切愤怒、诅咒和报复,她都用自己的良知和圣洁的爱情的力量来忍耐。但有一种痛淹没了她所有的感觉,就是她那慈祥又可怜的母亲,她的身体越是虚弱,她的灵魂就越是闪耀着圣洁之光。欧也妮对此总是悔恨自责,她认为母亲如今的病痛,还有精神上所受的折磨,都是自己招来的,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她仍心痛不已。虽然她母亲对她百般宽慰,但是她和她的爱情却被这种悔恨捆缚得更紧了。每天早上,等父亲一离开,她就会立马来到母亲跟前,此时拿侬会给她弄来早餐。可是欧也妮根本就吃不下,她一看见母亲遭受病痛的百般折磨,她就忍不住肝肠寸断。她给拿侬递眼色,让她仔细看看母亲的状况,接着她便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至于那个堂弟,她只字不敢再提,却是葛朗台太太总是忍不住,向她询问说:“他如今会在哪里呢?怎么这么久也没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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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肠寸断”一词富有夸张色彩,充分体现出欧也妮当时的悲痛与伤心,用词准确而贴切。【用词准确】

母女二人对于距离的远近根本没有丝毫概念上的认识。

“对他,我们只放在心里吧,别再说出他的名字了。”欧也妮回答,“母亲,您身体太虚弱了,现在一切都没有比您更重要的了。”

这里说的一切其实就是对他——夏尔的含蓄地指代。

“我的孩子,”葛朗台太太声音微弱地说,“对于生活我早已没什么可以留恋了。我受苦受难的人生就要快快乐乐地结束了、完结了,上帝对我已经很眷顾了。”

这个可怜的女人如今的话语里仍然透着圣洁和谦恭。就在那年的开始几个月里,她丈夫陪在她身边用早餐,吃完了又回来在她的房间里踱步的时候,她一直在用同样的话来告诫丈夫,语气温柔得如同下凡的天使一般,她语气虽然温柔但语意坚决。面临死神反而让她具有了非凡的勇气,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曾像现在这么勇敢和果决。

面对丈夫惯例性地询问病情,她也一如既往地回答:“老爷,十分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但我想您如果能宽恕欧也妮,那么我也许会在快要见上帝的时候痛苦能减轻一些,您也表现得更像是基督徒、合格的丈夫和和蔼的父亲。”

葛朗台每次都一言不发地坐在夫人床边听她反复唠叨这些话,神情平静,如同一个看见风雨欲来却不紧不慢地进入门洞里躲避的人一样。他每次总是坐在那里聆听夫人用那种最动人、最柔和、最诚恳的话去乞求他,而他也总是避而不答说:“亲爱的夫人,你的脸色今天很差呀!”他绷着额头,紧咬双唇,看来欧也妮已经完全不存在于他的心里了。就算他的这些始终不变、无动于衷的话让妻子伤心难过,任凭妻子的眼泪打湿她那苍白的面庞,他也丝毫不会改变什么。

“愿天主宽恕您,老爷,就像我宽恕您一样,”他妻子说道,“总有一天你也会向上帝哀求,请他宽恕你的。”

自从妻子卧病在床之后,葛朗台再也不敢发出“得,得,得,得”这个让人恐惧的口头禅了。如今葛朗台太太脸上笼罩着崇高道德的光辉,她外形的丑陋已经完全被掩盖了起来,葛朗台太太就像是一个下凡的天使,可是她的丈夫却仍然不改变他的蛮横与专制。葛朗台太太已经完全进入了精神世界。由于祈祷的作用,她脸上以前那种俗气的曲线已经被柔和、淡化了,而且散发着光芒。在一些圣洁的脸上,灵魂的活动会使那最丑陋的仪容发生变化。思想的高洁会让人增添一些活力,这种现实的改变又有谁没有见过呢?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她被折磨得已经骨瘦如柴,形象也随之发生了巨变。老箍桶匠目睹这种变化再也无法让自己心硬如铁,他的身上也起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讲话时不再尖酸刻薄,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不语的,好以此来体现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尊严。拿侬这个忠心耿耿的佣人只要在市场上一出现,立刻就会有各种关于葛朗台的言论和责难飘进她的耳朵。虽然大家都在谴责葛朗台,认为他的行为过于冷酷无情,但拿侬仍会为了保存东家的颜面而进行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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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比喻的手法把葛朗台太太比作“天使”,形象地写出了她的圣洁和善良。【比喻修辞】

“我问你们,”她对着那些批判葛朗台的人辩驳道,“难道我们年龄大的时候,心肠就不会变得硬一些吗?你们凭什么就不能让这个人心肠变硬一点呢?你们别在此信口胡说了。我们家小姐日子过得舒服着呢,能和女王相比。她不见客人,那是因为她喜欢安静,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更何况,我们家主人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

春天就要结束了,烦恼给葛朗台太太带来的痛苦比疾病带来的痛苦要强烈得多,另外,她用尽一切办法也无法使葛朗台父女俩和好如初。有一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向克罗旭叔侄俩倾诉了心中的痛苦。

“天呀,年纪轻轻的姑娘被罚以天天啃面包,喝凉水度日?”德·蓬风庭长忍不住喊了起来,这实在太不讲道理了,这严重妨害了她的人身自由和人身健康,虐待自己的亲人,“好了,侄子,”公证人忙插话道,“你别再说法庭上使用的那套话了。夫人,您别再烦恼了,我明天就想办法来解决欧也妮被禁闭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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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风先生满口符合法官身份的语言真实说明了他说话时的官腔,也体现出他对葛朗台所作所为的震惊。【语言描写】

欧也妮听见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各位好心的先生,”欧也妮神情傲慢地说道,“请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我父亲是一家之主,只要我还在这个家呆着,我就得听他的安排。你们无法对他的行为进行批判或赞扬,他只会向天主负责。为了保持我们之间的友谊,请你们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对我父亲妄加评论,也就是对我们进行侮辱。各位先生,你们的关爱我心领了,非常感谢。然而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消除那些我偶然听到的风言风语,我将对你们感恩涕零。”

“她的话很有道理。”葛朗台太太说道。

“小姐,你的人身自由就是最能制止流言的武器。”由于长时间的软禁、思念和伤心忧郁,欧也妮身上散发出另一种特殊的魅力,公证人都被深深打动了,用满含敬意的话语对她说。

“行了,我的孩子,你别再为这件事费神了,克罗旭先生会处理这件事的,既然他说能做到。你父亲的性格他很了解,明白应该怎么对付他。你希望我快乐地度完生命中最后的这段时光的话,那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就必须得到解决。”

第二天,葛朗台按照欧也妮被幽禁以后形成的习惯,又来到小花园散步。此时欧也妮正在房间里梳洗。葛朗台来到那棵大核桃树前,悄悄转到树后,偷偷看女儿披散下来的头发。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正在进行激烈地斗争,是维持自己固执的脾气还是去亲亲女儿和她讲和?他也常到那条长凳上坐坐,在那里夏尔和欧也妮曾经为爱情海誓山盟过,而欧也妮也会偷偷观察父亲或从镜子里端详他。当他起身继续散步时,欧也妮会很高兴地来到窗前,对着那堵长满鲜花的围墙沉思,最美的鲜花挂满了围墙,有仙女草、爬山虎,还有一大株黄白相间的景天草。这种草在索漠和图尔地区,到处都是。一大清早,克罗旭公证人便来登门拜访。他看见老家伙在天气晴朗的六月里,悠然坐在长凳上,倚靠着两家花园的分隔墙,出神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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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坚守自己的脾气与女儿之间进行了艰难选择,体现出葛朗台当时犹豫不决、矛盾重重的心理。【心理描写】

“这么早,克罗旭先生,有何贵干?”老家伙看见公证人走来就随口问了一句。

“我来和您谈点正经事。”

“哦,哦,和我来兑换金子吗?”

“不,那倒不是,这件事和钱没有关系,而和您的女儿欧也妮相关。满城的人都在议论你们呢!”

“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吗?小小煤炭匠在自己家也是一家之主啊!”

“是的,烧炭的在自己家里可以为所欲为,自杀也没人阻拦,但向窗外扔钱岂不是更糟糕的事情。”

“你说什么?”

“唉,你夫人病得不轻呀。您应该赶快请贝日冷先生来给她看看,否则她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不好好给她诊治,当她去世的时候,您内心也会不安的。”

“得!得!得!得!我妻子生了什么病我最清楚不过了。那些看病的大夫一旦进了您的家门他们就会一天来上五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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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的话语写出了葛朗台的真实本性,开口闭口都是金子,金子是他生命的全部内容。【语言凝练】

“行了,葛朗台,你看着办吧。我们是老交情了,在索漠城里没有人比我更关心您的事情了,因此我应该提醒您。行了,反正也没什么,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当然明白如何处理事情,我没必要再啰嗦了。但今天我是为了另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来的。总之,你终究是不希望你夫人去世的吧,她对你太重要了。你考虑一下,假设你夫人死了,你在你女儿面前是一个怎样的处境。那就是你得给女儿报账,因为你和你太太的财产是在一起的。那么,你女儿就有要求分割财产的权利,会让你卖掉弗鲁瓦丰。反正一句话,她有权利继承她母亲的遗产,而您却不是她的继承人。”

葛朗台的口头禅以及对妻子病情的说法,深刻反映出他对妻子的无情以及对花钱治病的不舍,吝啬的守财奴形象跃然纸上。【语言描写】

公证人的这番话简直是把老家伙给震蒙了,在法律方面他可不像在生意上那么精通,拍卖共有财产的事他从没有想过。

“因此,我觉得您还是要宽容你女儿一些。”克罗旭归纳了一句。

“可是,你知道她的大逆不道吗?”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生气?”公证人十分愿意了解一下葛朗台老头的心里话,以便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产生了矛盾。

“她竟然把黄金当礼物送人了。”

“那么那些黄金不是属于她的吗?”公证人问道。

“哎,简直是一个鼻孔出气!”老家伙摆了摆手,姿态显得很绝望。

“就为了这样的小事吵架?”公证人继续说,“你难道不想在您夫人去世之后要求女儿放弃继承权吗?”

“天呀,六千法郎的金子,你就认为是小事吗?”

“唉,老朋友,如果她母亲去世后,她要求盘点和平分遗产,那么您知道自己会失去多少吗?”

“多少?”

“二三十万,或者可能是四十万法郎,这个还不能确定。没有将所有财产进行评估拍卖是没法子确定的。如果你和她的关系一直……”

“简直乱了套了!”老箍桶匠脸色苍白,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克罗旭先生,以后再沉默了片刻,老家伙又醒转过来,瞪着眼睛对公证人说:“人生真是太痛苦、太无情了。克罗旭,”他一下子又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您不会让我上当吧!你发个誓吧,你得保证你说的都有确实的法律依据。让我看看法典,我要查看法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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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苍白”、“无力”等词语把葛朗台当时的神态刻画得生动逼真,反映出他对自己将要失去一部分财产的担忧。【神态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