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红楼梦(青少年四大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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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黛玉焚稿断痴情

第二天凤姐吃了早饭过来,想要试试宝玉,走进里屋说道:“宝兄弟大喜,老爷已择了吉日要给你娶亲了。你高兴不高兴?”宝玉听了,只是瞅着凤姐笑,微微地点点头。凤姐笑道:“给你娶林妹妹过来好不好?”宝玉却大笑起来。凤姐看着,也猜不透他是明白还是糊涂,便又问他:“老爷说你好了才给你娶林妹妹呢,要还是这么傻,便不给你娶了。”宝玉忽然严肃地说道:“我不傻,你才傻呢。”说着,便站起来说:“我去瞧瞧林妹妹,叫她放心。”凤姐忙扶住他,说:“林妹妹早知道了。她如今要做新媳妇了,自然害羞,不肯见你的。”宝玉道:“娶过来她到底还见不见我?”凤姐又好笑,又着急,心里想:“袭人的话不错。说到林妹妹,虽说还是说些疯话,却觉得明白些。要真明白了,将来不是林妹妹,打破了这个灯虎儿那可就麻烦了。”便忍笑说道:“你好好儿的便见你,要是疯疯颠颠的,她就不见你了。”宝玉说道:“我有一个心,前儿已交给林妹妹了。她要过来,肯定给我带来,还放在我肚子里头。”凤姐听着像是疯话,便出来看着贾母笑。贾母听了,又是笑,又是疼,便说道:“我早听见了。如今先不用理他,叫袭人好好安慰他。咱们走吧。”

这时,王夫人也来了。大家到了薛姨妈那里,只说因为惦记这边的事,就来看看。贾母又叫鸳鸯过来求薛姨妈跟宝钗说明原因,别让她蒙在鼓里。薛姨妈也答应了。接着,大家又定下请熙凤夫妇做媒人。第二天,薛姨妈把商量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宝钗。宝钗开始低头不说话,后来就流起了眼泪。薛姨妈又劝说解释了一阵。

且说黛玉虽然服着药,可这病却还是渐渐加重了。紫鹃等在旁边苦劝道:“姑娘的心事,我们都知道。姑娘放心,不会出问题的。姑娘不信的话,就看宝玉的身体吧,这样的大病,怎么能成婚呢。姑娘别听谣言了,自己安心保重才对啊。”黛玉笑了笑,也不说话,又咳嗽几声,吐出好些血来。紫鹃她们也没办法了,只有流着泪守护着,一天跑几次去向贾母汇报。鸳鸯估计贾母现在也不大疼黛玉了,所以也就不常去回贾母。况且贾母这几天的心都在宝钗宝玉身上,不见黛玉的信儿也不大提起,只是请太医调治罢了。

过去黛玉病了,由贾母带头,直到姐妹们的下人,都来问候。现在贾府中上下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探望的人都没有,睁开眼,只有紫鹃一人。她觉得也活不下去了,就强打精神说:“妹妹,你是最知道我心的,虽然是老太太派你服侍我这几年,但我拿你就当我的亲妹妹。”说到这里,气又接不上来。紫鹃听了,一阵心酸,早哭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黛玉又一面喘着一面说道:“紫鹃妹妹,我躺着不舒服,你扶我起来靠着坐坐吧。”紫鹃道:“姑娘身体不舒服,起来又要累着了。”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说话了。一会儿又要起来。紫鹃没办法,只得和雪雁把她扶起来,两边用软枕靠住。

黛玉哪里坐得住,瘦得皮包骨,硌得生疼,没有多少力气,只能死命地撑着。她叫雪雁来说道:“我的诗本。”说着又喘起来。雪雁把她整理的诗稿拿过来,黛玉点点头,又抬眼看那箱子。雪雁没明白,只是发愣。黛玉气得两眼直瞪,又咳嗽起来,吐了一口血。雪雁连忙回身取了水来,黛玉漱了口,吐在盒内。紫鹃用绢子给她擦了嘴。黛玉拿绢子指着箱子,又喘成一团,闭上了眼睛。紫鹃道:“姑娘躺会吧。”黛玉又摇摇头。

紫鹃便叫雪雁打开箱子,拿出一块白绫绢子来。黛玉看了,放在一边,使劲说道:“有字的。”紫鹃这才明白过来,是要那块题诗的旧手帕,只得叫雪雁拿出来递给黛玉。紫鹃劝道:“姑娘歇歇吧,何苦又费这心思,等好了再看吧。”只见黛玉接到手里,也不看诗,挣扎着伸出手来狠命地撕那绢子,可哪里撕得动。紫鹃知道她是恨宝玉,却也不敢说破,只说:“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气!”黛玉点点头,放在袖里,叫雪雁点灯。

雪雁答应着,连忙点上灯来。黛玉瞧瞧,又闭上眼坐着,喘了一会儿,又说:“笼上火盆。”紫鹃以为她冷,便说道:“姑娘躺下,多盖一件吧。那炭气可能受不了。”黛玉又摇头。

雪雁只得笼上,放在地下火盆架上。黛玉点头,意思是叫她挪到炕上来。雪雁只得端上来,出去拿那张火盆炕桌。

黛玉把身子欠起来,紫鹃只得用两只手来扶她。黛玉将刚才的绢子拿在手里,瞅着那火盆,往上一撂。紫鹃吓了一跳,想要抢时,两只手却不敢动。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紫鹃劝道:“姑娘这是干什么呢。”黛玉也不说话,回手又把那诗稿拿起来,瞧了瞧又放下了。紫鹃怕她也要烧掉,连忙用身体倚住黛玉,腾出手来去拿。黛玉却又拿起来,放在火上。这时紫鹃却够不着,干着急。

雪雁正拿进桌子来,看见黛玉一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赶忙抢时,那纸沾火就着,早已呼呼得烧起来了。雪雁也顾不得烧手,从火里抓起来扔在地下乱踩,但已烧得所剩无几了。黛玉把眼一闭,往后一仰,差一点把紫鹃压倒。紫鹃连忙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心里突突地乱跳。想要叫人时,天又晚了;不叫人吧,自己和雪雁、鹦哥等几个小丫头,又怕一时有什么事情。好不容易熬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黛玉又缓过一点儿神来。吃过饭后,忽然又咳又吐起来。紫鹃看情况不好,连忙将雪雁等都叫进来看守,自己来回贾母。哪知到了贾母上房,静悄悄的,只有两三个老妈妈和几个做粗活的丫头在那里看屋子呢。紫鹃问道:“老太太呢?”那些人都说不知道。紫鹃听这话奇怪,于是到宝玉屋里去看,竟然也没有人。她又问屋里的丫头,也说不知道。

紫鹃猜到是什么事儿了,可怜的是这几天连去问问黛玉的人也没有啊,这些人太狠毒了。她越想越伤心,一扭身就出来了。自己想了一想,“今天倒要看看宝玉是什么样子!看他见了我说什么!那年我说了一句谎话他就急病了,今天竟公然做出这件事来!可知天下男子都是铁石心肠,没一个好东西!”她边走边想,来到了怡红院。

只见院门虚掩着,里面却又寂静得很。紫鹃忽然想到:“他要娶亲,当然是有新屋子的,但不知他这新屋子在什么地方?”正在那里徘徊时,忽然看见墨雨飞跑过来,紫鹃便叫住她。墨雨过来笑嘻嘻地道:“姐姐在这里做什么?”紫鹃道:“我听见宝二爷娶亲,来看看热闹儿。谁知他不在这里,也不知到底是哪天。”墨雨悄悄地道:“我这话只告诉姐姐,你可别告诉雪雁她们。上头吩咐了,连你们都不叫知道呢。就是今天夜里娶亲,哪里是在这里,老爷派琏二爷另收拾房子了。”说完又飞跑去了。

紫鹃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黛玉来,这时候还不知是死是活。两眼泪泪汪汪地,咬着牙发狠说道:“宝玉,姑娘明儿死了,看你能不能躲得过不见!”一边哭,一边走,呜呜咽咽地回去了。

还没走到潇湘馆,只见两个小丫头在门里往外探头探脑的,一眼看见紫鹃,便嚷道:“那不是紫鹃姐姐来了吗。”紫鹃知道不好了,连忙摆手儿不叫嚷,赶忙进去看时,只见黛玉肝火上炎,两个颧骨通红通红的。紫鹃觉得事情不妙,叫了黛玉的奶妈王奶妈来。紫鹃以为王奶妈有些年纪,可以壮个胆儿,谁知竟然也是个没主意的人,反倒把紫鹃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忽然想起李纨来,于是便命小丫头急忙去请。

李纨正在那里给贾兰改诗,见一个丫头冒冒失失进来回说:“大奶奶,只怕林姑娘不行了。”李纨听了,吓了一大跳,站起身来便走,素云、碧月跟着,一边走着,一边落泪,想着:“姐妹们在一起一场,她的容貌和才情在姐妹们中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只有青衣和嫦娥才能比得上,可惜这样小小的年纪就要死去了!偏偏凤姐想出掉包计,我也不好到潇湘馆来,不能尽一尽姐妹的情谊。她真是太可怜了。”走到潇湘馆的门口,里面寂然无声,李纨以为黛玉已经死了,连忙三步两步走进屋子来。

里间门口一个小丫头看见,便说:“大奶奶来了。”紫鹃忙往外走,和李纨走了个对脸。李纨忙问:“怎么样?”紫鹃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只用一只手回过去指着黛玉。李纨看紫鹃这样子,就更伤心了,也不再问,连忙走过来。黛玉已经不能说话了。李纨轻轻地叫了两声,黛玉微微睁开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嘴唇好像动了动,嘴里只有出的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纨回身见紫鹃不在跟前,便问雪雁。雪雁说:“她在外头屋里呢。”李纨连忙出来,只见紫鹃在外间空床上躺着,脸色蜡黄,闭着眼睛只管流泪,那鼻涕眼泪把旁边的褥子湿了一大片。李纨说:“傻丫头,这是什么时候,你还只顾着哭!林姑娘的衣服还不拿出来给她换上,还等什么呢。难道女孩儿家,你还叫她赤身裸体的光着去吗!”紫鹃听了这话,更加止不住地痛哭起来。

正说着,外边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倒把李纨吓了一跳,一看是平儿。她跑进来看见这样,只是呆呆地发愣。李纨道:“你这会儿不在那边,到这儿做什么来了?”说着,林之孝家的也进来了。平儿道:“奶奶不放心,叫我来瞧瞧。既然大奶奶在这里,我们奶奶就只顾那一头儿了。”李纨点点头。平儿道:“我也见见林姑娘。”说着,泪就流下来了。

李纨对林之孝家的说道:“你来得正好,快出去瞧瞧去。告诉管事的,预备林姑娘的后事。”林之孝家的答应了,还站着。李纨道:“还有什么话?”林之孝家的说:“刚才二奶奶和老太太商量了,那边叫紫鹃姑娘去用一用呢。”李纨还未回答,只见紫鹃道:“林奶奶,你先请吧。等人死了我们自然是出去的,哪里用这么……”说到这里却又不好说了,所以又改说道:“况且我们在这里守着病人,身上也不洁净。林姑娘还有气儿呢,这儿离不了我。”林之孝家的见紫鹃哭得泪人一样,为难地说道:“让我怎么回老太太呢。况且这话怎么告诉二奶奶呢!”

这时,平儿擦着眼泪出来道:“就叫雪姑娘去吧,她去也是一样的。”说着,已叫了雪雁出来。雪雁听是老太太和二奶奶叫,不敢不去,连忙收拾了头,换了件新鲜衣服,跟着林之孝家的去了。

[吉日]

吉利的日子,好日子。

[灯虎儿]

灯谜的意思。

[火盆]

盛炭火等的盆子,用来取暖或烘干衣物。

[墨雨]

贾宝玉小厮之一。

[肝火上炎]

肝火炽盛,循经上攻头目,气血涌盛络脉的病理变化。

[青衣]

在我国古代神话中掌管霜雪的女神。

人物谱:

司棋

贾迎春的丫头。她身材高大丰壮,与做小厮的表弟潘又安相爱。抄检大观园时,周瑞家的在她的箱子里抄出一双男人的绵袜、缎鞋,一个同心如意以及潘又安给她的一封信,结果被撵出大观园。后来,潘又要到她家来探望,司棋的母亲对他又打又骂,司棋肯求母亲成全,但母亲坚决不同意。司棋没办法,便一头撞死在墙上;潘又要见状,也用小刀自刎。

在大观园抄检发现司棋和情人的定情之物与书信并公之于众时,她一脸的无愧和平静,她的这份镇定,自己做的事自己担当的无畏勇气,值得我们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