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红楼梦(青少年四大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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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白玉钏亲尝莲叶羹

薛姨妈和宝钗到怡红院来看宝玉,见院子里站着许多丫鬟和老婆子,就知道贾母她们都在这里。见宝玉躺在床上,薛姨妈问他好些了吗?宝玉忙欠了身,答应着“好些了”,又说:“只是惊动了姨妈和姐姐,我真是不好意思啊。”薛姨妈忙扶他躺下,又问他:“想要什么,就告诉我。”宝玉笑道:“我想起来,就会和姨妈要的。”王夫人又问:“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做好给你送来。”宝玉笑道:“也没什么想吃的,就是想起那回做的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很好吃。”

贾母听了便叫人去做。凤姐嘱咐仆人多做一些,让大家也尝一尝。宝钗在一旁笑道:“我来了这么几年,仔细观察,凤丫头怎么巧,也巧不过老太太去。”贾母听说,便答道:“我如今老了,哪里还巧什么。我像凤哥儿这么大的时候,确实比她巧。她比你姨妈可强多了。你姨妈可怜巴巴的,不大说话,就像块木头,在公婆面前不会表现。凤丫头嘴巧,所以就招人疼。”

宝玉笑道:“要是这么说的话,不大会说话的就没人疼了?”贾母道:“不大会说话的又有他的可疼之处,嘴巧的也有讨厌的地方。”宝玉笑道:“这样就对了。大嫂倒不大说话呢,老太太把她像凤姐姐一样看待。如果是只疼会说话的,这些姐妹里边也只有凤姐姐和林妹妹值得疼了。”

贾母道:“提起她们姐妹们,不是我当着你姨妈的面奉承,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都不如宝丫头。”薛姨妈听说,忙笑道:“这话是老太太说偏了。”王夫人忙又笑道:“老太太时常背地里和我说宝丫头好,这倒不是假话。”宝玉勾着贾母原是想称赞黛玉的,不想反赞起宝钗来,感到有些意外,就看着宝钗一笑。宝钗早扭过头去和袭人说话去了。

这时有人来请吃饭,贾母站起身来,又嘱咐了好一会儿,才让凤姐扶着,请着薛姨妈,一起出了房门。大家说着往前走,出了园子,王夫人怕贾母疲劳,就请她先到上房里休息。赵姨娘推说有病没到场,周姨娘和老婆子、丫鬟们忙着跑到前面去掀帘子,放靠背,铺褥子。贾母走进屋,和薛姨妈分宾主坐下。宝钗和湘云坐在下面。王夫人亲自捧着茶杯伺候贾母,李纨捧茶给薛姨妈。

过了一会儿,放下桌子,开始摆饭。凤姐用手巾裹着一把筷子站在地下,笑道:“老祖宗和姑妈不用让,还听我说就是了。”贾母笑向薛姨妈道:“我们就是这样。”薛姨妈笑着点点头。

于是凤姐放了四双:上面两双是贾母薛姨妈的,两边是薛宝钗史湘云的。王夫人、李纨等都站在地下看着放菜。凤姐忙着要来干净的盘子,替宝玉挑菜。

一会儿,荷叶汤做好了,王夫人回头见玉钏儿在那边,便叫玉钏儿给宝玉送去。凤姐说:“她一个人拿不去。”正巧莺儿和喜儿也都来了。宝钗知道她们已吃了饭,便对莺儿道:“宝兄弟叫你去打络子,你们两个一起去吧。”莺儿答应着,和玉钏儿一起出来了。到了怡红院,袭人、麝月、秋纹三个人正和宝玉闹着玩呢,见她俩来了,忙站起来,笑道:“怎么这么碰巧,你们两个一齐来了。”宝玉见莺儿来了,很高兴。又看见了玉钏儿,便想到她姐姐金钏儿,又是伤心,又是惭愧,便把莺儿丢下,来和玉钏儿说话。袭人见莺儿在这里也没意思,就拉着莺儿出去,到旁边屋里喝茶说话。

麝月等人预备好了碗筷来伺候吃饭。宝玉没吃,问玉钏儿:“你母亲身体可好?”玉钏儿满脸怒气,正眼也不看宝玉,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个“好”字。宝玉觉得很没意思,一会儿又陪笑问道:“谁叫你给我送来的?”玉钏儿道:“当然是奶奶太太们!”宝玉见她还是这样哭丧着脸,便知道她是为金钏儿的原因,想要低声下气地哄哄她,又见人多,就想办法把人都支出去,又开始陪着笑脸问长问短。

玉钏儿见宝玉这样,自己倒不好意思了,脸上才有了点笑容。宝玉笑着求她:“好姐姐,你把汤拿来我尝尝。”玉钏儿道:“我不会喂人吃东西,等她们来了再吃吧。”宝玉笑道:“我不是要你喂我。因为我走不了,所以让你递给我,你也好早点回去交代,然后好吃饭啊。我怕耽误时间,你岂不是饿坏了。你要不想动,那我就忍着疼自己去拿好了。”说着便要下床来,疼得“嗳哟、嗳哟”直叫。玉钏儿见他这样,忍不住起身说道:“躺下吧!我哪辈子做了坏事啊,老天非要让我遇上这样的事!”说着,“哧”的一声又笑了,端过汤来。

宝玉笑道:“好姐姐,你在这里可以随便生气,见了老太太、太太可要注意,不然就要挨骂了。”玉钏儿道:“吃你的吧!不用和我甜言蜜语的,我可不相信这样的话!”说着,催宝玉喝了两口汤。宝玉故意说:“不好吃,不吃了。”玉钏儿道:“阿弥陀佛!这还不好吃,那什么好吃。”宝玉道:“一点味儿也没有,你不信,尝一尝就知道了。”玉钏儿真就赌气尝了一尝。宝玉笑道:“这可好吃了。”玉钏儿听说,才明白是宝玉想哄她吃一口,便说道:“你既说不好吃,这会儿说好吃也不给你吃了。”宝玉忙赔笑哀求,玉钏儿也不答理他,叫人来伺候吃饭。

袭人带着莺儿过来,问宝玉打什么络子。宝玉笑着向莺儿说道:“刚才只顾说话,就忘了你。麻烦你来是想叫你替我打几根络子。”莺儿道:“要什么样的络子?”宝玉便笑道:“不管什么样的,你就每样打几个吧。”莺儿拍手笑道:“这还了得!要这样,十年也打不完了。”宝玉笑道:“好姐姐,你闲着也没事,都替我打了吧。”

袭人笑道:“先挑重要的打两个吧。”莺儿道:“什么重要啊,不过是扇子、香坠儿、汗巾子。”宝玉道:“汗巾子就行。”莺儿道:“汗巾子是什么颜色的?”宝玉道:“大红的。”莺儿道:“大红的配黑络子才好看。”宝玉道:“松花色配什么?”莺儿道:“松花配桃红。”宝玉笑道:“这才娇艳。要雅淡之中带些娇艳。”莺儿道:“葱绿柳黄是我最喜爱的。”宝玉道:“打一条桃红,再打一条葱绿的。”莺儿道:“什么花样呢?”宝玉道:“共有几种花样?”莺儿道:“一炷香,朝天凳,像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宝玉道:“前儿你替三姑娘打的那花样是什么?”莺儿道:“那是攒心梅花。”宝玉道:“就是那样的好。”说着叫袭人拿线来。

宝玉一边看着莺儿打络子,一边说着闲话,正说着,就听外边有人说话:“怎么这么安静啊!”原来是宝钗来了。她往莺儿手里一看,才打了半截,于是笑着说:“这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打个络子把玉缠上呢。”宝玉兴奋地直拍手,说:“姐姐说得太对了,我怎么就忘了。只是配什么颜色才好呢?”宝钗慢条斯理地说:“杂色绝对不能用,大红又重了颜色,黄的不起眼,黑的又过暗。不如把那金线拿来,配着黑珠儿线,一根一根搓在一起,打成络子,那才好看。”

宝玉听说,高兴极了,便叫袭人来取金线。

宝玉正看着打络子,邢夫人那边派了两个丫鬟送了两样果子来给他吃,问他:“能走了吗?要是能走,就叫哥儿明儿过来散散心,太太心里记挂着呢。”宝玉忙道:“要是能走了,一定过去给太太请安。已经好些了,请太太放心吧。”一边叫她们坐下,一边又叫秋纹来,把刚才拿来的果子拿一半送给林姑娘去。

[络子]

中国传统绳编工艺品,就是随处可见的中国结的复杂形式,多用于玉器坠儿。

[攒心梅花]

络子的花式。

人物谱:

贾母

贾母,又称史太君,贾代善之妻,出嫁前为金陵世家史侯的小姐。贾母是贾府的最高权位者。她在贾家从重孙媳妇做起,一直到有了重孙媳妇。她凭着自己的精明能干,才坐稳了贾家最高统治者的位置。她虽已年老,也不管家,但余威犹在。当她发现有下人在园中聚赌时,便立即一一查实,并作严厉的处罚。她是个典型的享乐主义者。她不太喜欢大儿子贾赦和大儿媳邢夫人,偏爱小儿子贾政和小儿媳王夫人。她喜欢众孙女,溺爱孙子宝玉。

贾母福寿双全,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她有满堂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重孙女、重孙媳妇孝敬她;有数不完认不清的丫鬟、婆子、小厮服侍她。特别是掌家的孙媳妇王熙凤千方百计地孝顺她、迎合她,使贾母尽情享乐。贾母的八十寿辰,正日子是八月初三,从七月二十八就开始在荣、宁两府齐开筵宴,直到八月初五,整整七日。热闹豪华,非往日家庆活动所比,显示了这位太夫人的尊荣。

贾府被抄后,贾母日夜不宁。她曾虔诚地向天祷告,保佑她的儿孙们。她拿出了自己全部的财物,分给儿孙。没过多久,这位“生来就是为了享福”的老太太,终于在看到贾家一败涂地后,在忧戚中辞世。死时,贾母八十三岁。因为贾家衰败,丧事只是草草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