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休谟的人性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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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宗教、迷信与道德(4)

李维像如今的任何牧师那样,坦率承认他那个时代一般人都对宗教抱有怀疑;然而,他紧接着也像如今的牧师那样激烈地谴责这种怀疑的心态。谁能够想象,一种能够迷惑如此聪明的人的国家迷信,还不能骗过人民中的一般人呢。

斯多亚派非常真诚地认同一般的占卜师,在他们的信仰里认为从左边传出乌鸦的叫声是个吉兆,而从同一个方向传出白嘴鸦的声音则是个凶兆。在希腊人中,有个叫帕奈提奥斯的人是斯多亚派惟一对占卜和预言表示怀疑的信徒,在这个派别中他们赋予贤哲们许多伟大的甚至不虔敬的称号,而他自由富有,是个国王,他与不朽的诸神一样,但他却在审慎和知性上比一个老妪高不了多少,所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学派在宗教事务上所怀有的情感更可怜的了。

奥勒留告诉我们,他自己在睡梦中接到许多来自诸神的告诫。爱比克泰德确实让我们不要看重白嘴鸦和乌鸦的语言;但这并不是因为它们不会说出真相,而只是因为他们只能预言我们是否会掉脑袋或丧失财产,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斯多亚派如果一旦他们的心力都倾注于道德这一边时,那么他们花在宗教那边的心思显然不会很多了,这个派别就是这样把哲学的热情结合到人类宗教迷信之中的。

在人们还满足于迷信的那个时代,他们的宗教原则也是由不协调的部分组合而成的。在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曾断言说,人们指控他不虔诚完全是因为他拒绝信奉像农神萨杜恩阄割他父亲与拉诺斯后,朱庇特又逼迫农神萨杜恩退位这样的传说,可在后来他又阐述了灵魂有朽的教义是人民普遍接受的意见这样的言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但是这种矛盾并不在柏拉图那里,而是在人民那里。

萨卢斯特笔下的恺撒,在元老院公开说过和西塞罗在公共的司法法庭上把关于未来状态的教义看作没有人会在意的无稽之谈这样的话,而西塞罗却在自己的家族中假装是个虔诚的宗教家。

所以我们不难看出,所谓的自由并不意味着人民中有种整体而普遍不信教的一切怀疑态度,在这点上是毋庸置疑的,但也有些部分松垮地挂在人们的心中尤其是国教的部分,而其他部分会更加贴合人们的心灵。所以,也就是说所谓的这些自由言论并不代表着人民中会有一种整体而普遍的不信教的怀疑态度。

传说、神话的宗教和一个系统的学院的宗教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传说和神话不会自相矛盾也没有荒谬之处,人们更愿意相信它,虽然我们无法考证其中的事实,但是人们不会被一个传说或者神话里面所说的话影响或左右,更不会让自己的大脑被其掌控。而系统的学院的宗教则恰好相反。

民间宗教与道德

道德义务没有任何权利获得宗教上的称许,德性的行为被认为只是我们欠社会和我们自己的。而对一个迷信的人而言,也找不到任何让他依据神的旨意去履行什么的理由,也不会认为侍奉神就会给他的同胞带来福音。

在《以利亚胡书卷》和《摩西五经》中有一小部分记录了一些道德箴言;但当我们看到这些箴言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去关注和重视它呢?只有少数人而已。

所以,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在任何的宗教中,无论赐予神多么高尚的品质,但在许多信徒的心中依旧不是用德性和善的道德去投合一个完善存在的意愿,而是用轻佻的遵奉、放纵的狂热、着迷的兴奋和一些神秘的信仰而且是荒谬的意见而想得到神的眷顾。

当古罗马人遭到一场瘟疫袭击的时候,他们从来不把他们的苦难归因于他们的罪恶,也不曾考虑后悔和改正。他们只是任命了一个独裁官,并在神庙的门上钉了一枚钉子,通过这个行动和举止,他们认为这样可以抚平激怒的神,而不会再给他们再带来什么灾难。他们不去思考他们的野心和贪婪才致使这样一个强大的民族沦落为现在这个穷困的国度,大地也已一片荒芜。

在埃吉纳,有个派系策划了一起阴谋,野蛮而狡诈地暗杀了他们七百名同胞;而且行事非常残暴,以至于当一个可怜的逃亡者跑到神庙时,他们竟砍下他拽住大门的双手,把他抬出这神圣的场所,马上杀死他。希罗多德说,由于这个不虔敬的行为,他们冒犯了诸神,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行。

所有的教士们都会每天喋喋不休地教导我们惟有道德才会赢得神的眷顾,可是,有多少人在听他们的话,而又有多少人相信呢?虽然,人们会把出席这样的布道当作宗教的实质,但绝不会把德性和良好道德当作宗教的本质。

虽然说这样的说法是大多数人认同的,但没有人能解释它。在人的心中,神只不过比人类拥有更多的智慧,力量更胜一筹而已,但仅仅是看到这一点并不能起到什么绝对性的作用。因为没有人会如此愚蠢,以至于在由天生的理性作出判断的基础上,他仍然不会把人人都可以拥有的德性和诚实作为最有价值的品质。

那为什么他不把同样的情操归诸于他的神呢?为什么不让整个宗教或者其主要部分包含有这些成就呢?

如果有人说,由于道德的实践比宗教的实践更困难,所以被人们抛弃了,这样说也是不会令人满意的。

我们且不论婆罗门和达拉般所实践的极端的赎罪苦行,毫无疑问,还有土耳其人的斋月,在这期间,那些可怜的人要在许多天内(常常是在一年中最炎热的月份、在世界上最炎热的气候中)从日出到日落保持不吃不喝;我想,这种斋月肯定比任何道德义务的实践更加严酷,即使是对于极其残暴和颓废的人来说也是如此。俄国人的四旬斋和一些罗马天主教徒的苦行也比为人温顺和与人为善来得更加令人不愉快。德性与迷信比起来更能轻而易举地让人们感到愉快,而迷信却永远的是可恶和繁重的。

或许,人们可以接受以下的解释,作为对这个问题的真正解决。

一个人作为朋友或父母所承担的义务,仅仅是对他的恩人或孩子而言的;在没有打破自然和道德的一切纽带的条件下,他也不能缺少这些义务。一种有力的倾向可能会敦促他去履行;一种秩序和道德义务的情操会把它的力量结合人这些天生的纽带之中。

这整个人,如果确实有德性的话,不需要任何的努力或推动就会去履行他的义务。即使对于那些更严格、也更以反思为基础的德性,比如公益精神、孝顺义务、节制和正直,也如此。

在我们的理解中,道德义务没有任何权利获得宗教上的称许,德性的行为被认为只是我们欠社会和我们自己的。而对一个迷信的人而言,也找不到任何让他依据神的旨意去履行什么的理由,也不会认为侍奉神就会给他的同胞带来福音。所以,他一如既往的寻找至高无尚此奉神的途径,而神告诉他的不能服务于生活之中,或是极大伤害了他的自然倾向。

基于这种情况,他本来会断然拒绝的实践却接受了,因为他并没有考虑和存有任何的动机,哪怕他为此牺牲掉了不少安逸和清静,他也愿意更加的狂热并且也会对神的恩惠与日俱进。在欠债还钱和买卖付账这样的问题上,他所信奉的神绝不会为之动容,即使世界上不存在神这些也都是他应该去履行的,并且很多人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在这个人的眼中,只有绝食或者一些自虐的行为才是最直接奉承上帝的方法。当他实践这些苦行后就会认为取得了神的欢心,希望神能保护他今生的安全和一切以及彼世的永恒福祉,以作为他异乎寻常奉献的报偿。

一位古代学家在书中写道,波米尔卡在策划了一起要立刻杀害迦太基的全体元老院成员、侵犯他的国家的自由的阴谋,因为他一直太看重征兆和预言错失了机会。事实上,那些着手去做极其罪恶和危险的事情的人,通常都是最迷信的。

喀提林不满国教的神和仪式,恐惧使他被迫寻找创造新的仪式和神,但如果他做个好公民和遵守他国家法律的话他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人们已经在这样的事例中发现了一种与迷信的虔敬和奉献相容的极大罪孽,并且我们不能肯定宗教践行的热情和严谨推论对他的道德的影响,当一个人有恶行的时候更加迷信,并助长了宗教激情。

虽然野蛮残暴、性情无常,从字面意义看是贬义之词,可是在教士们那里非但不矫正这种人类的德性,反而鼓励和赞扬。他们告诉人类神越是可怕,人类就越是驯服而成为忠实的奴仆;他越是让人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而人类会失去理智而屈服于他们诡异的指引。

当人们犯下了罪行后,就会产生懊悔和不被人觉察的恐惧感,从而使内心得不到安宁,只好向神去忏悔。当人类内心脆弱和遇到紊乱的事物时都会对迷信产生浓厚的兴趣,而只有坦荡而坚毅的德性才能把迷信摧毁。

总之,如果我们的内心都充满了阳光,永远不会相信那些伪造的神,也不会相信神的幽灵会存在。反之,如果听任我们天生的怯懦和焦虑的主宰,那么,我们会把各种野蛮残暴之举归于至高无上的地位。

关于宗教的总结

宗教体系中的很多道德原则都是很纯洁的,只是当人类去实践这个体系时,这些就会遭到败坏,而一旦恐惧感出现,人们的心灵甚至会被这种可恶的情感完全占据。

宇宙的整个框架的统一原理,会引导我们信奉这个惟一且不可分割的力量,尤其是在没有教育偏见抵制这种合乎理性的理论的地方,尽管未开化的人类是那么的愚昧无知,他们生活在这个他们自己所非常熟悉的自然之中,但却没有发现一个至高无上的创造者,也没有任何知性的人去提示他们,如果有他们肯定不会拒绝它。

如果我们的知性开始思索,那么以后必将成为某个理智始因或创造者的观念。自然中到处可见的那些对立因素,也会成为一以贯之的计划的证据,并确立惟一的目的或意图,尽管它无法解释,也无法理解。

我们不可能异想天开地空想出一种完全理想化的位置或处境。有位诗人曾比喻过,生活中的杯杯苦饮总是由朱庇特两只手中的容器倒出并混合而成的,或者,我们假设有一杯全部都来自其中一个容器的话,那它肯定是从左手那个容器倒出,所以不管善与恶、幸福与不幸、智慧与愚昧、德性与邪恶都是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丰富多彩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是完全一致的,就像一切的优点都会伴随着缺点,一种普遍存在的相互抵消,也行之于存在和实存的之中。

我们发现一条自然规律并且没有什么例外,极端活跃的才智接近于疯狂;高兴的时候也会有至深的哀愁;最为销魂的快乐伴随着最无情的厌恶;最诱人的希望埋下了最严酷的失望,在一般情况下没有谁会一生都能保证幸福安康,遇到不幸的事,不愉快的事谁能做到中庸和坦然的心态?所以无论任何的事物越是精致,在它背后隐藏的恶事物越厉害。

由于在一神教的真实原则之中,善的、伟大的、崇高的以及悦人的事物非常突出。因此,我们可以想象,根据自然的类推,卑鄙的、荒谬的、低劣的以及可怕的事物也将同样可见于宗教的虚构和幻象之中。

神在我们对他的表现中受到了歪曲。人类把神的品质归结为性情无常、荒谬和不道德。但是,人类以什么为依据做这样的评论,不过是从宗教的虚构和幻象之中得到的。信奉不可见的理智力量是普遍存在的,这种力量可以视为神的工匠已经展开工作的一种标志或印记,最能荣耀人类的,莫过于被神从创世的所有其他部分中挑选出来带有宇宙造物主的形象或印记。

人类被造物主赋予了一种能力,能够从自然景观中推断出像造物主那样崇高的原则,并且人类能够获得关于至高无上的存在的知识并把它发扬光大,而这一切都是人类所拥有的特权。

但是,让我们反过来看看事情的另一面,纵览一下多数的民族和时代,审视一下实际在世上通行的宗教信条,你很难不把它们当作病人的幻想;或者,你也许会把它们当作猴子假扮人形的怪把戏,而不是一个以理性之名自命的造物所提出的严肃的、确定的和教理式的主张。

让我们看清人类虚伪的本质吧!有些人在宗教团体面前表现的是那样虔敬,并声明他们的信条再可靠不过了。可是生活中的他们,没有任何的言谈举止能找到他们信条的影子。

至高和至真的热诚,不得不让我们担忧有伪善之虞。而明目张胆的不虔敬,则伴随着一种私下里的恐惧和懊悔。

没有哪个宗教的荒谬会如此明显,以至于它们不会偶尔受到那些拥有最伟大和最开化的知性的人们所信奉。也没有哪个宗教的戒律会如此严格,以至于它们不会为那些极其骄奢淫逸和极其自甘堕落的人们所采纳。

在这个世界中,你无法寻找到一个不信任何宗教的民族,如果你真的发现了,那么这个民族可能还是原始社会或是微脱离了粗野状态。无知的痴信之母,这句格言广为流传,也被我们的经验所证明。

总之,宗教体系中的很多道德原则都是很纯洁的,只是当人类去实践这个体系时,这些就会遭到败坏,而一旦恐惧感出现,人们的心灵甚至会被这种可恶的情感完全占据。在这种体系的影响下,任何解不开的谜,在我们详细观察之后往往得到的结果就是怀疑,不确信。如果我们人类不开拓眼界,那么将永远沉迷于各种迷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