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荣格心里的象征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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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神话与现实(4)

当然,创始的事件并不局限于年轻人的心理。每个贯彻个体生命的新发展阶段,都伴随着要求“自己”和要求自我之间的反复原始冲突。其实,这冲突大多在成熟期到中年期——这段过渡期间表现得最为强烈。而在中年期到老年期这过段渡期间,则会再产生肯定自我和整个心灵之间区别的要求,英雄接到他最后的召唤,以行动防卫“自我意识”,以反抗接近死亡的分裂生活。

在这些危险的时期中,创始原型强烈地提供了一个有意义的过渡期:这一过渡期中的青春期强烈的宗教祭仪更有精神上的价值,而且能满足精神的要求。创始原型模式在这宗教意义上被纠缠在所有教会的祭仪组织里,在诞生、结婚或死亡之中,需要一种特别的崇拜态度。

我们研究英雄神话,和研究创始一样,必须在现代人,尤其是那些从事分析的人的主观经验内找寻例子。如果在某个病患的潜意识里出现,也不足为奇。

在年轻人中最普遍的主题大概是痛苦的经验,或力量的考验,这说不定与提到的显示英雄神话的现代梦境同一,诸如那甘受气候和殴打折磨的水手,或在没有雨帽的情况下徒步在印度旅行的那个人。我们同样看出这肉体受苦的主题,在我讨论的第一个梦中,有个合理的目的——那潇洒的年轻人变成祭坛上的人类牺牲品。这牺牲品像创始,但目的暧昧,它似乎完成英雄周期,开拓一个新的主题。

英雄神话和原始祭仪有个明显的区别。典型的英雄人物耗尽心力,以完成他们野心的目标。简单来说,他们变得成功,即使事后因他们的“过分骄傲”而被处罚或被杀。和这相比,为了创始的初学者被要求放弃有意的野心和所有欲念,以屈服于痛苦的经验,他们必须在没有成功的希望下自愿经历这个考验。其实,他们必须准备去死,虽然他的痛苦表现温和或苦恼,但目的永远是有一个:即从创造象征的死亡情绪中,也许可能产生象征的再生情绪。

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梦到自己爬上山顶,那里有个祭坛,在祭坛旁边有个石棺,上面竖着一个他的雕像,然后有个蒙面的牧师走过来,他拿着根手杖,杖上的光环发出炽热的光。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已死掉,因此他没有成就感,只感到损害和恐惧。但当沐浴着阳光温暖的光线时,一阵力量和返老还童的感觉袭上他心头。

这个梦简明地表示我们必须在创始和英雄神话间做一个区别。爬山的行动似乎暗示力量的考验:这是在青春期发展的英雄阶段中完成自我意识的意志。很明显,那病人认为他接近治疗就像接近其他成年时期的考验一样——他已以我们社会中年轻人特有的竞争态度去接近。但祭坛的景象却修正了这错误的假设,表示他的职责是去屈服于一个比他本人更有力量的人。他必须了解自己已死亡,并且埋葬在一个象征的形象(石棺)中,这令人想起原型的母亲是所有生命的原始容器。唯有这种屈服的行动,才能经历再生。一次有鼓舞性的祭仪使他再度恢复生命。

到此,我们也许会再次与英雄周期混淆——“双胞胎”周期,“太阳之子”。但在这个例子中,我们没有看出那初学者会做得过火而失败,他反而要借着经验去划分他从年轻到成熟过程的死与再生的祭仪,来学习谦逊。

根据他的年纪,应该早已完成这转变,但有个遏止发展的延长期曾制止他。这延迟令他陷入神精衰弱症中,所以要接受治疗,而那个梦提供了同样明智的忠告,这是任何部落的优良巫医所能给予的——他应该放弃登山,以证明他的能力,并屈服于有意义的创始改变祭仪,这改变能令他适应成年人的新道德责任。

屈服的主题是促进成功创始祭仪的主要态度,这可以清楚地在女孩或女人的例子中看出来。她们最初通过的祭仪强调她们要被动和默从,这在月经周期的生理限制中尤为明显。从女人的观点来说,月经周期也许实际是创始的主要部分,因为它有力量唤醒服从生命创造力的最深刻意义,所以她自愿热心于女性的机能,正如一个男人热心于在社交生活中被指派的角色。

另一方面来说,女人和男人一样,也有为了体验新生而导致最后牺牲的最初能力考验,这牺牲能令女人从个人关系缠结中解放自己,而且在她自己的权力中,使她适合作较有意识的个体角色。反过来说,男人的牺牲是服从他神圣的独立:他与女人的关系变得较有意识。

如果我们谈到创始的层面,这层面会告诉男人和女人如何纠正某种“男女”的原始对应。那么男人的知识(理性)会遇到女人的关系(性爱),而且他们以神圣婚姻的象征式祭仪作结合的代表,其实这祭仪一直是创始的中心——因为其原始性是在古代神秘的宗教中。但现代人很难抓住这问题的中心,因此它在他们的生活中产生危机,以令他们了解这问题的重要性。

有几个病人告诉我,在梦中,他们的牺牲意念与神圣婚姻意念并在一起。其中有个年轻人也产生了同样的意念,他在谈恋爱,但不愿意结婚,因为害怕婚姻会变成一所监狱,他被个性强而有力的母亲意象所管理。母亲对他童年生活有很大的影响,而他的未来岳母有同样的威胁。所以,难道未来妻子不会以这两个母亲曾支配她们儿女的同样方式支配他吗?

在他的梦中,他在祭仪的舞蹈中,和一个男人及两个女人跳舞,其中一个是未婚妻。其他两个是一个老人和他的妻子,他们深深打动了做梦者,因为尽管他们互相封闭,但似乎能容忍对方相左的意见,而且不强迫对方接受。这两个意象向这个年轻人显示:已婚的情况并没有对夫妇个体特性的发展强加不合情理的束缚。如果他也能这样,他会接受婚姻。

在祭仪式的舞蹈中,这四个男人都在方形舞池的角落里,他们面对着自己的女舞伴。而他们跳的舞似乎是剑舞。每个人手持短剑,跳出一种复杂的舞姿,他们一连串的手脚舞动动作,暗示交替的侵犯刺激以及向对方的屈服。在结束跳舞前,这四个舞者都用短剑插入自己的胸膛死去,只有做梦者拒绝做最后的自杀,且在几个人陆续倒下去后一直站着,他对于自己怯于和别人一样牺牲而羞愧万分。

这个梦令我的病人打算改变他对生活的态度。他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寻找个人独立的幻觉安全,但内心却被在婴儿期屈服他母亲所引起的恐惧所支配他需要向成年期挑战,而这一切除非他牺牲他幼稚的心境,否则会被孤立,并感到耻辱。该梦和他后来洞察梦的意义,驱散了他的疑团。他经历了象征的祭仪,借此,年轻人放弃他的自主权,而且以一种相关的——不只是英雄的——形式按纳他参与的生命。

因此他结婚了,并且发现自己适切的履行夫妇间的关系。在不再损害他自己的权益之下,婚姻确实很美满。

且莫说神经上恐惧看不见的母亲或父亲也许隐藏在婚姻的面纱后,即使正常的年轻人也有立足的理由忧虑结婚的祭仪。在女人的创始祭仪中,男人一定会感到自己决不是获胜的英雄。这也难怪我们会在部落社会中发现诸如诱拐或强暴新娘的对抗祭仪。这些祭仪能令男人在非常时期中依恋英雄角色的残余,以致他必须顺服新娘,并且承担婚姻的责任。

但婚姻的主题是这类普遍性的意象,因此它同时具有较深刻的意义。这是男人自己心灵中女性要素可接受,甚至是必要的象征式发现。因而在适当的刺激反应中,任何年龄的男人都会遇到这个原型。

不过,并非所有女人对婚姻的境况都放心的起反应。有个女病人一生都不大顺利,她放弃一个短暂的婚姻,梦到自己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地跪着,他打算替她戴戒指,但她紧张地伸开右手的无名指——明显地反抗这个夫妻结合的祭仪。

她的这一错误有重大的意义。她没有伸出左手的无名指,她错误的假设她要把整个有意识的身分都放在替男人做牛做马上。其实,婚姻要两个人分享的,只是她本人下意识的自然的部分,此部分的结合原则,会出现—个象征式的,而非真实或绝对的意义。她的恐惧是害怕在强烈的家长制婚姻中失去身分,因此,这女人有理由抗拒。

不过,作为原型形式的神圣婚姻,对女人的心理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其中之一就是在青春期的许多形成创始性格的事件中酝酿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