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云阳县令、扶风人朱勃前往皇宫门阙上书说:“我看见已故的伏波将军马援,从西州崛起,钦敬仰慕皇上圣明仁义,历经艰险,万死一生,在陇、冀两地征战。他用兵战无不胜,出师攻无不克。剿伐先零时,飞箭曾射穿他的小腿;出征交趾时,以为此行必死,曾与妻儿诀别。军官士兵虽然遭受瘟疫,而马援也没有独自生还。战争有以持久而取胜的,也有因速战而败亡的;深入敌境未必就正确,不深入也未必为不对。论人之常情,难道有乐意久驻危险之地不生还的吗?马援得以为朝廷效力二十二年,在北方出塞到大漠,在南方渡江漂海。他触冒瘟疫,死在军中,名声被毁,失去爵位,封国失传。天下不知他所犯的过错,百姓不知对他的指控。他的家属紧闭门户,遗体不能归葬祖坟。对马援的怨恨和嫌隙一时并起,马氏家族震恐战栗。已死的人,不能自己剖白;活着的人,不能为他分辩,我为此感到痛心!圣明的君王重于奖赏,轻于刑罚。请将马援一案交付公卿议论,评判他的功罪,决定是否恢复爵位,以满足天下人的愿望。”光武帝之怒稍有消解。
起初,朱勃十二岁时就能背诵《诗经》、《书经》,经常拜望马援之兄马况,言辞温文尔雅。当时马援才开始读书,看到朱勃,自愧不如,若有所失。马况觉出了马援的心情,就亲自斟酒安慰他说:“朱勃是小器,早成,聪明才智尽此而已,他最终将从学于你,不要怕他。”朱勃还不到十二岁,右扶风便试用他代理渭城县宰。而等到马援做了将军并封侯的时候,朱勃的官位还不过是个县令。马援后来虽然身居显贵,仍然常常以旧恩照顾朱勃,但又轻视和怠慢他,而朱勃本人的态度却愈发亲近。及至马援受到诬陷,惟有朱勃能够为其辩说。
我们交友,一定要交像朱勃这样的人,虽清淡如水,却能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而千万不要交像梁松这样的人。总之,交友要交益友,远离损友。
文武失和魏延屈死
魏延是蜀汉名将,他跟随刘备入川后表现突出,得到刘备器重,屡次被委以重任。诸葛亮北伐时期,魏延作为诸葛亮的左膀右臂,为蜀汉立下了汗马功劳。魏延为人孤高,善养兵卒,勇猛过人,但是和蜀汉重臣杨仪不和。诸葛亮死后,魏延率军欲杀杨仪,反被杨仪派马岱杀死,后魏延一门被诛灭三族。
丞相府主簿杨仪为人干练机敏,诸葛亮每次出兵,杨仪常常规划调遣各个机构,预算粮草,用不着怎么思索,一会儿就安排妥当。军马的节制调度,都依靠杨仪办理。魏延性格骄矜高傲,当时大家都避而让之,只有杨仪对他不加忍让。魏延认为他十分可恨,二人如同水火互不相容。诸葛亮非常爱惜二人之才,不想因为偏袒一方而使另一方遭到埋没。有一次费祎出使到吴国,吴王酒醉,问费祎说:“杨仪、魏延是像牧童一样的小人,虽然曾经以鸡鸣狗盗的本事有益于时务,但是既已任用他二人,情势不能轻视。一旦诸葛亮不在了,必定发生祸乱,你们不知道对此要用心防备,难道这就是所谓谋及子孙吗?”费祎答道:“杨仪、魏延的不和是起因于私忿,并没有英布、韩信的叛逆之心。如今正在扫除强敌,统一华夏,功劳依靠人才来成就,业绩需要人才来扩展,如果舍弃他们而不任用,防备他们造成后患,就如同防备发生风波反倒弃舟楫一样,不是最好的办法。”
诸葛亮病危之时,与杨仪和司马费祎等安排死后退军的调度,命令魏延断后阻击追敌;如果魏延不服从命令,军队便自行出发。诸葛亮去世,杨仪秘而不发丧,让费祎去魏延处揣度他的意向。魏延说:“丞相虽然去世,还有我在。相府亲信和官属便可将遗体送还归葬,我当亲自统率各路大军攻击贼军,怎么能因一人死去而废弃天下的大事呢?何况我魏延是何等人,就应当被杨仪约束,作断后的将军吗?”他就私自和费祎共同作出撤退和留下的安排,让费祎亲笔写信连同自己签名,传告下面将领。费祎欺骗魏延说:“我当为您回去向杨仪解释,杨仪是个文官,很少经历军事,一定不会违抗。”费祎出来,策马奔驰而去。魏延旋即后悔,但已追不到费祎了。
魏延派人窥探到杨仪等人打算按照诸葛亮既定的计划,各军营依次带领部队撤还。魏延勃然大怒,抢在杨仪没有发兵之前率领所属部队径先南归,所过之处烧绝栈道。魏延、杨仪各自上表说对方叛逆,一天之内,羽书一并送到都城。汉后主以此事询问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董允、蒋琬都担保杨仪而怀疑魏延。杨仪等人命令砍伐山林打通道路,日夜兼程行进,紧随在魏延之后。魏延先到,占据南谷口派兵迎击杨仪等人,杨仪等命将军何平在前面抵御魏延。何平叱责先登上南谷口的士兵说:“诸葛公死,尸骨未寒,你们怎如此!”魏延的部众知道魏延理亏,不愿为他卖命,都四散逃走。魏延独自和他的儿子几个人逃奔汉中,杨仪派遣将领马岱追杀了他们,最终诛灭魏延三族。
一直以来,魏延是一位身上承载着太多争议的名将,尤其是对于他的人品更在千年以后充满了无数的争论。魏延个性强,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但纵观其人,耿介直率,不谙世故,恃才傲物,言行无忌,因此为世人所不容。最初,魏延想杀杨仪等人,希望舆论让自己代替诸葛亮辅政,确实没有叛逆之心。笔者认为,魏延者,军事奇才也,只是被诸葛亮压抑得太久,以致难以“功盖三分国”。倘刘备有寿,又或诸葛亮能善用之,本可成为蜀国柱石之臣,终成悲剧人物,实在可惜!
陆机冤死念华亭
公元303年,邺城发生了一起惨祸,成都王司马颖无情地残害了求仕中原的南人代表陆机、陆云、陆耽兄弟,同时遇害的还有陆机之子陆蔚、陆夏等,南士孙拯等也受牵连而死,汉晋之际江东大族“首望”的陆氏家族因此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陆机、陆云兄弟,是西晋著名的文学家,人称“二陆”。公元303年,大将军、成都王司马颖与河间王司马颙一起讨伐太尉、长沙王司马乂。司马颖率领军队在朝歌驻扎,任命平原内史陆机为前将军、前锋都督,统领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人的军队共二十多万,向南进军,进逼洛阳。陆机本来在司马颖门下当幕僚,这次一下位居众将领之上,让王粹等人心里十分不满。10月初九,司马乂与陆机在建春门展开激战,最后陆机的军队惨败。
当初,宦官孟玖很受大将军司马颖的宠爱,孟玖想让他父亲做邯郸的县令,左长史卢志等人都不敢反对,只有右司马陆云坚决不同意,他说:“邯郸的县令,历来都是由公府椽属资格的人担任的,怎么能让宦官的父亲做呢?”孟玖因此十分怨恨陆云。孟玖的弟弟孟超是统领万余人的小督,战斗还未开始,就放纵他的部下到处抢掠。陆机拘捕了带头的人,孟超带了一百多全副武装的骑兵一直冲到陆机麾下,夺走犯人,并对陆机说:“狗奴才,你会做都督吗?”陆机的司马孙拯劝陆机杀掉他,陆机没有听从。孟超向大家扬言说:“陆机想要叛变。”又写信给孟玖,说陆机有叛变之心,所以军队不能迅速取胜。战斗开始后,孟超不听陆机的指挥,自己轻率地领兵深入,结果大败,全军覆没。孟玖怀疑是陆机杀了孟超,就对司马颖进谗言说:“陆机怀有二心,与长沙王勾结。”牵秀一向奉承孟玖,将军王阐、赤卜昌、帐下督公师藩等人也都是由孟玖引荐而被任用的,这些人一起证实孟玖的话是真的。司马颖大怒,派牵秀带兵去拘捕陆机。陆机听说牵秀到了,就脱下军服,戴着便帽,与牵秀相见,又给司马颖写信辞别。然后叹说:“故乡华亭的鹤鸣声,还能再听到吗?”于是,牵秀就把他杀了。司马颖又拘捕了陆机的弟弟清河内史陆云、平东祭酒陆耽以及孙拯,把他们都关进监狱。
记室江统、陈留人蔡克、颖川人枣篙等人共同上书,认为:“陆机因计谋不周密而导致失败,可以处死。至于说他反叛,众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应该先审核陆机谋反的情况,如能证实,再杀陆云等人也不迟。”江统等人不停地恳求,司马颖犹豫了三天。蔡克进入王府,到司马颖面前,叩头叩到流血,说:“孟玖怨恨陆云,是远近都知道的。现在如果陆云真的被杀,我为您感到惋惜!”跟随蔡克进去的几十个手下,也都流着泪请求。司马颖很伤心,神色中颇有宽恕的意思。但是,孟玖屡进谗言,催司马颖下令杀掉陆云、陆耽,诛灭陆机三族。狱吏拷打孙拯数百下,打得两脚的踝骨都露出来了,但孙拯始终说陆机是冤枉的。狱吏知道孙拯正直刚烈,就对孙拯说:“二陆的冤枉谁不知道呢?难道你就不爱惜自己吗?”孙拯仰天长叹,说:“陆机两兄弟,是天下无双的名士,我承蒙他们知遇和厚爱,现在既然不能相救,又怎么忍心再诬陷陆云呢?”孟玖等人知道不能使孙拯屈服,就命令狱吏伪造孙拯的供词。司马颖杀了陆机后,心里常常感到后悔,等看见孙拯的供词后,非常高兴,对孟玖等人说:“要不是你的忠诚,就不能够查清反叛的情况。”于是,诛灭孙拯三族。
“二陆”之死是由于成都王司马颖幕中南北人士的地域歧视及士人与佞小之争交互影响的结果。作为南人,他们素受歧视,顿居北人之上,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作为正派的士人,他们必然要与佞小斗争,并取得了一些北方士人的同情和支持。但他们毕竟与北方世族没有婚宦诸方面的关连,势单力薄,惟一的支撑便来自司马颖的信任。因此,一旦孟玖、卢志等人污陷他们不尽忠于主,失去司马颖的信任后,他们的悲剧便难以避免了。
伯仁由我而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这句话是东晋晋元帝时期的王导的名言。王导时任司空,而“伯仁”是另一个人,姓周名凯,字伯仁,周伯仁时任尚书。王敦不了解周伯仁,便问王导这个人如何,王导也不太清楚,没给王敦肯定答案,最后王敦把他杀了。后来当王导知道周凯曾救过他的命时,大哭说:“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大将军王敦起兵反叛以后,其堂弟丞相王导带领堂弟中领军王邃、左卫将军王鹰、侍中王侃、王彬以及各宗族子弟二十多人,每天清晨到上朝的地方等候定罪。周凯将要入朝,王导呼唤他说:“伯仁,我把王氏宗族一百多人的性命托付给您了!”周凯连头也不回,直入朝堂。等到见了元帝,周凯阐说王导忠诚不二,极力为他辩白,元帝听从了他的意见。周凯心中欢喜,以至喝醉了酒。周凯走出宫门,王导还在门外等候,又呼唤周凯,周凯不与他交谈,环顾左右说:“今年杀掉一干乱臣贼子后,能得到斗大的金印,系挂在臂肘之后。”出来以后,又奏上表章,辨明王导无罪,言辞十分妥帖、有力。王导不知道这些事,对周凯深为怨恨。
公元322年3月,王敦攻克建康,司马睿命令公卿百官前去拜见。王敦对周凯说:“伯仁,你对不起我。”周凯说:“你凭借武力行忤逆之事,我亲自统率六军,结果没有成功,让君王的军队溃败,这就是我对不起你的地方。”王敦的参军吕猗曾经做过台郎,为人奸诈谄谀。戴渊担任尚书,非常讨厌他。吕猗劝王敦说:“周凯、戴渊的名望都很高,足以蛊惑众人,近来他们的言谈又毫无愧意,您现在不除去他们,将来恐怕还会再有需要举兵的时候。”王敦素来忌惮他们二人的才能,心里觉得吕猗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不动声色地问王导说:“周凯、戴渊是南北方人们共同仰望的,应该让他们担任三公,大概是没有问题的。”王导没有回答。王敦又说:“如果不让他们担任三公,难道只让他们担任县令或仆射吗?”王导又不回答。王敦说:“如果不这样,就只能杀了他们!”王导还是没有回答。王敦于是派部将逮捕了周凯和戴渊。周凯被捕,经过太庙的时候,大声说:“贼臣王敦,颠覆社稷,乱杀忠臣,神灵有知,就当赶快杀掉他!”捕卒用铁戟刺伤周凯的嘴,鲜血一直流到脚后跟,但他容颜举止泰然自若,旁观的人都哭泣流泪。周凯和戴渊都在石头城南门外被杀。
元帝派侍中王彬犒劳王敦,王彬素来与周凯交好,先去哭吊周凯,然后去见王敦。王敦见他容颜凄惨,心中奇怪,便加以询问。王彬说:“我刚才去哭吊周伯仁,情不自禁。”王敦发怒说:“周伯仁自找刑戮,再说他把你当作一般人看待,你为什么悲哀并去哭吊他?”王彬说:“周伯仁是长者,也是兄长你的亲友。他在朝时虽算不上正直,也并不结党营私,却在大赦天下后遭受极刑,我因此悲痛惋惜。”尔后勃然发怒,数落王敦说:“兄长违抗君命,有违顺德,杀戮忠良,图谋不轨,灾祸将要降临到门户了!”言辞情感激扬慷慨,声泪俱下。王敦大怒,厉声说:“你狂妄悖乱以至于此!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当时王导在坐,为王彬担心,劝王彬起来谢罪。王彬说:“我脚痛不能跪拜,再说这又有什么可谢罪的!”王敦说:“脚痛与颈痛比起来怎样?”王彬毫无惧色,最终不肯下拜。王导后来清理中书省的旧有档案,才见到周凯救护自己的上表,王导流着泪说:“我虽没杀伯仁,伯仁是因我而死,我有负于冥间这样的好友!”